第338章 我只是想去買把好槍
“多麼荒謬！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個華國學者是認真的嗎？我想這位學者完全沒有考慮到整個大的研究背景，他甚至應該沒有拜讀過西爾萬教授的著作。”
“虧他還有勇氣發到我們的郵箱？”
“還說什麼重複多組比對實驗，實驗準確率100%？他難道不知道造假最好用模糊性描述？”
“或許他記錯了日子，以爲今天是愚人節？哈哈哈……”
“鄭大路？我怎麼沒有聽過這個學者的名字，在座有誰認識嗎？”
“署名的工作單位是華國長青生物……這個公司有誰聽說過嗎？”
“請恕我孤陋寡聞。”
“很顯然，這是一個蹩腳的投機者。”
一羣金髮碧眼的專家編輯圍坐在馬蹄形的桌子旁，正在舉行一場內部選稿會。
《柳葉飛刀》，國際上公認的影響力最大，最頂級的醫學期刊之一。
眼前這個在《柳葉飛刀》編輯部內部舉行的看似平常的例會，卻在全世界的醫學科研界中享譽盛名。
這裡的特約編輯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知名學者，他們每週都會從大量的投稿中選擇出30篇左右的論文，篩選其中具有突破性的學術研究論文予以刊登發表。
與底下大多數的專家編輯們不同，坐在主位上，看上去有些刻板的德意志主編霍夫曼，卻是看着手中的這份文章，皺了皺眉。
“先生們，如果可以，先拋開對這篇論文的偏見，我想請大家客觀的對它重新做一次評價。”
“主編，您也是神經學方面的專家教授，莫非您真的認爲有這個必要？”
“是啊，他以爲他是誰？想要挑戰權威的鬥士嗎？”另一名編輯也嗤笑道。
在許多人看來，這純粹是在浪費時間。
對於同事們的反應，霍夫曼倒也並不十分意外。
畢竟……奇怪的動物會被保護起來，奇怪的人卻會遭到排擠。
在學術圈也是如此。
不過他還是臉色嚴肅的搖了搖頭。
“權威？對我們科研工作者來說，權威是最不該出現的東西，除非它最後成爲真理。
我們是專業的，所以必須慎重的對每一篇論文進行分析。
判斷它究竟是一項臨牀方面的進步、一篇抄襲的論文，還是一項真正值得發表的研究。
當然，也包括作者是否真正完成了他在論文裡所提到的那些研究工作……
但很顯然，我們目前連以上的任何一項都沒有做完。
至少在我看來，這篇論文給我們提供了另一種新穎的研究思路，讓人很有啓發，看上去並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投機者寫出來的東西。
阿爾茲海默症領域的研究，數十年來可以說毫無寸進，我想，我們或許會需要這樣不同的聲音出現。
這也是我讓它通過初稿的原因。”
事實上，作爲該領域的專家，霍夫曼原本就對進展緩慢的阿爾茲海默症治療研發，抱有極大不滿。
畢竟……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黯淡之色。
頂級刊物的主編水平自然不必說，當看到這篇論文的第一眼，不知道爲什麼，就有種被瞬間驚豔到的感覺。
就好像在找不到方向的迷宮中，突然有人給你開了一道門……
即便那門，看起來如此虛幻……
“客觀上來說，我看不出來這篇論文有什麼不嚴謹的地方。
甚至……我都找不出它的任何可疑漏洞，而且正如主編所說，它的研究思路相當的具有突破性！
如果這篇論文的實驗數據如果是真的，甚至不用修改，我都建議把它當做頭版。”
一名較爲年輕的編輯見主編支持，於是站出來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賣糕的！頭版？你是在開玩笑嗎？它會掀起軒然大波的！”
“可是，單純以理論來說，這篇文章確實有它的科研價值。
嗯……應該說價值是顛覆性的……”
“你建議的前提是這份論文的真實性，將這種未經證實的論文公佈出去，一旦被證實數據造假，那對我們柳葉飛刀的信譽是沉重的打擊！
大家難道忘了前不久哈佛醫學院心臟幹細胞研究論文造假，導致我們大量撤稿的事情了嗎？”
“沒錯，那件事的餘波還未過去，那些嗅覺靈敏的媒體們還在整天緊盯着我們，我不建議這個時候發表這樣譁衆取寵，非常容易受到攻擊的文章。”
“看來這篇論文很有爭議性，那我保留意見，畢竟神經學並不是我擅長的領域。”
“嗯……我的建議是提供一次機會，讓作者回答一下關於實驗數據的問題……”
“我認爲……”
經過數分鐘的討論，霍夫曼點了點頭，猶豫片刻，最後做出決定。
“那就暫且擱置這篇文章，我會拜託PFE的好友幫忙，對它做一次獨立審查。”
（PFE：國際醫藥巨頭瑞輝）
“獨立審查？”衆位編輯都是有些驚訝。
一般的稿子，可用不着動用這種級別的審覈規格。
畢竟獨立審查……那是要花錢的！
不過想到霍夫曼妻子的病情，大家對他的行爲也就有了一些理解。
“雖然我覺得這麼做有些多餘，但按照那位鄭教授的說法，這種實驗具備可重複性，那麼驗證起來應該並不困難。”
“好吧！我同意！”
等這次的選稿會議結束，霍夫曼打開了自己的電腦，將這篇論文的相關資料發送給了好友理查德的郵箱。
這纔打了個國際長途……
……
大洋彼岸，哥譚市。
PFE總部，研發中心辦公室。
“理查德，伱又失敗了！一次又一次！
這都多少年了？你的壞消息跟那些萬聖節來敲門搗蛋的小鬼們一樣，從未缺席！
這次你還想從我這裡拿走多少的預算？啊！
好吧，我必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總裁辦公室已經決定，撤銷你們小組下半年度的科研經費！
Stop！不要再和我說它的前景有多麼遠大，我比你更清楚它能替我們賺很多錢，但是前提是你把這個該死的阿爾茲海默症靶向藥研究出來！
弄不出來，你們就是個只進不出的無底洞！
如果你要是不想整個團隊都捲鋪蓋走人，那就趕緊給我遞上來一份可行的研究項目。
記住！這個項目裡，別讓我再聽到那個該死的‘阿爾茲海默症’，一個字母也不要！
現在，帶上門，讓我一個人冷靜冷靜！”
片刻之後，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謝頂中年白人有些灰頭土臉的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理查德頹然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無力的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辦公桌上有些凌亂的文件發呆。
是啊，多少年了？
好像是十六年了吧……
從博士畢業開始，他就已經浸淫在這個領域，想着有一天能功成名就。
然而這麼多年，他就彷彿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耳邊總是有人在告訴他……快到了快到了……
然而十幾年過去了，卻始終看不到盡頭……
是不是……真的應該放棄了呢……
“教授，怎麼樣了？”辦公室的助手小心翼翼的湊過來問道。
“唉！”
一聲長嘆，說明了一切。
年輕的助手見狀也唉聲嘆氣起來。
可能過不了多久，又要開始投簡歷了……
“叮鈴鈴！”
這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理查德有氣無力的接了起來。
“喂！”
【理查德，是我，你的老朋友霍夫曼。】
“霍夫曼，如果你是來敘舊的，那麼很不巧，我今天沒什麼心情……”
【哦！那很不巧，我不是來敘舊的，而是來和你談生意的，一萬美金一次的獨立調查，接不接？】
“嗯……”
考慮到團隊捉襟見肘的資金，理查德頓時熱情起來。
“當然，我的老朋友，看來是你的期刊碰上了有價值的研究論文？”
【嗯……現在還不好說，但是我願意爲此做出一些努力……
材料我已經發到你郵箱裡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拜託了！】
理查德立刻打開電腦……、
“嗯！已經收到了，讓我先看看……呃……”
飛速的將論文摘要瀏覽了一遍，理查德頓時瞪大了眼睛。
“我說，你沒開玩笑吧？你難道不知道西爾萬教授是我的至交好友？”
【虛僞的迎合是友誼的毒劑，誠懇的批駁是友好的薄禮，我想，你的至交好友並不會介意。】
“呃……”
被噎了一句，理查德只能翻了個白眼，丟下一句。
“爲了可愛的‘刀了’，我會盡快給你答覆！”
理查德掛斷電話，有些不情不願的強打起精神，開始仔細查閱郵件中的論文內容……
半個小時過後……
“嘶~”
霍夫曼雖然也是神經學專家，但又怎麼比得上夜以繼日都在攻關這個賽道的理查德？
這些數據看起來……完全沒有造假的痕跡……
而且……會有人愚蠢到，撒一個幾乎瞬間就可以被戳穿的謊言嗎？
哪怕還沒有實驗驗證，理查德就已經用直覺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可是……這怎麼可能？
那可是一篇相關領域被引用排名前五，被引用次數超過2300多次的開山論文啊！
拿着打印出來的文件，他的臉色變幻不定。
這篇論文，就彷彿一道閃電，劃破了他那深沉漆黑的夜空！
眼前的不歸路依舊是那條不歸路，看不到盡頭。
然而……他的眼前卻突然出現了另一條路……
“怎麼了教授？”助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去！準備驗證實驗！”
“哈？可是都快午飯時間了呢？”
“立刻！馬上！把人都叫上，我要你們用最快的速度得到結果！否則你就去外頭跟流浪漢一起共進午餐！”
“我……好的教授！我立刻去！”
看到教授雙眼通紅，死死盯着自己的兇惡眼神，從未見過這種架勢的助手立刻嚇得匆忙跑向實驗室……
日升日落……
一直到晚上八點。
“滋~滋滋~”
守在試驗檯旁的理查德眼中有些血絲，還沒等打印機裡的數據被打印出來，他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撿起文件，和手中的論文數據對比了起來。
PFE不愧是國際巨頭，實驗室的設備堪稱豪華，遠非長青生物那個剛剛起步的實驗室所能相比。
就連許多材料和樣本都是現成的。
加上做的本來就是類似的相關研究。
只花了不到一天時間，理查德的團隊就已經按照論文中的敘述做了一遍重複實驗。
理查德一會兒看看還熱乎的數據，一會兒看看論文中數據，眼睛漸漸的瞪大，然後變得通紅……
“What the fuck！”
聽着自家導師的粗口，大概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助手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教授，這論文……是真的？”
回答他的是理查德漸漸變得猙獰的臉龐……
“我的槍呢？我的槍呢？我要去殺了那個混蛋！”
十六年的青春和心血啊！
你特麼現在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
理查德的理智瞬間就崩潰了！
“教授！冷靜！冷靜啊！”助手嚇得趕緊抱住理查德。
“西爾萬教授可是您的至交好友啊！”
“特麼的他今天就算是我的摯愛親朋，我也要一槍斃了他！”理查德瘋狂的掙扎着。
十六年的心血化爲烏有……
錢沒掙着，做的還全特麼是無用功！
可憐辜負好韶光，於國於家無望……
那我的人生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原來一開始，自己走的……真的就是一條不歸路……
人生能有幾個十六年？
姑姑都熬成婆了，頭髮都熬白了，結果你告訴我……白等了？！
這種痛……誰特麼能懂？！
助手擔心自家導師一時衝動，抱着他趕緊勸慰道。
“教授！教授你聽我說，我們往好的方向想，這也不全是壞事。
它不就代表我們有了新的研究方向了嗎？
咱們團隊還有未來，公司聽到這個消息，看到了新的希望，也一定會繼續追加投資的啊！
對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彙報給公司，這也是大功一件！
不然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不止咱們公司，所有佈局相關研究的公司肯定會哀嚎一片，搞不好股價都得大跌，咱們得提醒公司趕緊止損啊！”
“嗯？”
理查德頓時就不掙扎了。
“你……剛剛說什麼？”
“呃……我說提醒公司止損啊？”
“不是，往前一句。”
“前面一句……搞不好股價都得……”
說到這裡，助理愣了一下，然後緩緩瞪大了雙眼。
師徒兩對視片刻……氣氛頓時就怪異起來……
“教授你……”
“咳！別誤會，我只是想去買把好槍。”
助手：“……”
想了想。
“那個……教授，您知道我剛工作手頭緊，您工資那麼高，能先借我點嗎？”
“你……”理查德眼睛一瞪。
“誒！教授您千萬別誤會，我就是想給你請個好律師……”
理查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