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我覺得不可能,“你說蘇善嗎?”
“不然呢?”灰小灰反問我,“你覺得你一個死人,你會有戒律可言嗎?”
灰小灰嘆了口氣,她試着彈我的額頭卻被我避開。灰小灰話說的是半真半假,她咯咯笑的開懷:“有很多命中註定會發生的事情,不是我們能輕易改變的……以前我也覺得老和尚是騙蘇善的,預言這種東西,哪能那麼準呢?不過,現在我信了。”
我還想再套套灰小灰的話,可此時蘇善的晚課結束,灰小灰已經蹦蹦跳跳的找他去了。面對蘇善乾乾淨淨的眼睛,我很難說出別的。沒有辦法,我只好起身跟着他們兩個出去。
在去夜市的路上,我都沒怎麼說話。我想着自己一堆爛攤子,還要擔心蘇善破戒的事兒。有蘇善陪着,灰小灰笑的柔和多了。最起碼,她不會把下蠱的事兒隨隨便便掛在嘴上。
而蘇善的樣子,看起來更是沒心沒肺。
我跟在蘇善的身後走,小聲的嘟囔:“當唐僧就是好啊!妖怪出來有孫悟空擋着,餓了有豬八戒去找吃的,行李也不用自己拿,後面有挑擔的沙僧……連路都不用走,還有馬騎。你取趟經,什麼都不用做啊!你只要負責德高望重就可以了。”
“齊悅?”聽到我的嘀咕,蘇善奇怪的回頭看我,“你在說什麼?”
我笑着擺擺手:“沒有,我什麼都沒說。”
整個晚上,我都在灰小灰大驚小怪的咋呼聲,和蘇善“阿彌陀佛”的唸經聲中度過。不知道蘇善是怎麼想的,我是煩躁的要命。直到半夜十二點,我們三個纔回到蘇善家。
開門進屋的時候,莫照臨正裸着上身在廚房喝水。莫照臨的睡褲鬆鬆垮垮的,他腰部的人魚線十分清晰。莫照臨的小腹位置有道明顯而又猙獰的傷疤……是新增的。
見我們三個一起,莫照臨不屑的冷哼一聲:“你們三個的關係,倒是有意思啊!”
我不搭理莫照臨,沉默的脫鞋往裡走。灰小灰又蹦蹦跳跳的去找莫照臨的麻煩……可沒等灰小灰靠近,莫照臨突然帶上膠皮手套按住了灰小灰的腦袋。
“小灰姑娘,咱們兩個在這裡都是客人。”莫照臨很小心,他話說的也很客氣,“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都是少惹的好。你不是小姑娘了,你不能只想着你自己……多想想你寨子裡的人。”
“我寨子裡的人?”
灰小灰的眼神茫然不解,她顯然沒聽明白莫照臨在說什麼……可不知道灰小灰是明白了什麼,她圓圓的眼睛突然瞪的老大。看樣子灰小灰是被嚇到了,她往後退了幾步,無論我們怎麼叫她,她就跟沒聽見似的衝着跑到樓上去了。
“你怎麼她了?”我皺眉問莫照臨,“她就是個小姑娘而已……你不會爲了白天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跟她一般計較吧?”
莫照臨漫不經心的摘掉手套丟在地上,他懶散的往水池上靠了靠,笑道:“我怎麼她了?我怎麼她你們不都看見了嗎?我要真是跟她一般計較……琪妹,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居然會這麼好心?”
我抿着脣沒吭聲,倒是蘇善牽起了我的手。蘇善帶着我走到莫照臨面前,他語調平緩的勸說:“莫照臨先生,之前的事情,我們誰也不要計較了……但是現在我已經跟齊悅結婚了,我希望,你能不再繼續糾纏她。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你怎麼樣?”莫照臨的眼神中滿是蔑視,“智善大師準備告訴佛祖,然後讓佛祖懲罰我嗎?”
蘇善略微沉吟,他堅定的說:“我會報警。”
“哈哈哈!”莫照臨像聽笑話似的看着蘇善,“你報警?智善大師,琪妹之前的事情,你確定你都知道嗎?你報警抓我,你覺得琪妹能跑的開嗎?”
“你閉嘴!”因爲害怕,我的說話聲都有點走音,“莫照臨!你給我閉嘴!”
莫照臨插着腰看我:“怕了?不是什麼他都知道嗎?既然他都知道,你有什麼好怕的?”
隨着莫照臨挑高的尾音,過往不堪的一幕幕全都浮現在眼前。握着蘇善的手都有點發抖,我心裡怕的要命。我試圖拉蘇善離開,可是蘇善卻動也沒動。
“智善大師,佛祖有沒有教你,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莫照臨手指靈巧的玩着手裡的玻璃杯,“像是你這樣的人,還是在山上受人敬仰的好……我和琪妹這種混蛋,纔是應該在一起的。”
“站着說話的人,永遠是腰不疼的。你就是個沒事兒只知道唸佛的和尚,你說道歉說悔悟都很容易。但是對我們來說,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安偉文的事兒還沒有教訓嗎?悔過,就是死路一條。”
莫照臨走到我和蘇善面前,他強硬的舉起我有傷疤的胳膊展示給蘇善看。無論我怎麼扭動,莫照臨的表情都不變:“大師,你看到了嗎?人跟白紙是一樣的,畫上的東西可以擦去,不想要的東西也可以改掉……但是你告訴我,揉皺的紙,無論怎樣都不能撫平了。”
“王琪,她是我的。”莫照臨的話霸道生硬,“她是我莫照臨的,生下來就是。”
我很不喜歡莫照臨用這樣的口吻談論我們的關係,雖然我不應該奢望他給予我尊重,可我依然覺得很不好受。
莫照臨如此赤裸裸的將我手上的傷疤展示給蘇善看,這讓我極爲難堪。那些我曾經努力想要在蘇善面前掩藏起來的東西,猝不及防的,全被莫照臨掀了出來。我的腦袋裡像是有血在燒一般……我猛的推開了莫照臨。
在莫照臨看來,我的威脅和掙扎都像是笑話一般。莫照臨冷笑着,他似乎迫不及待的等我在蘇善面前醜態百出。
我鬆開蘇善的手,徑直到廚房流理臺的刀架上抽出一把尖刀。莫照臨眸子裡的光變的暗淡,他小聲說:“琪妹,你想要殺我嗎?”
沒理會莫照臨的話,我拿着刀對準胳膊上傷疤位置刺了下去。
蘇善驚呆了,他不敢置信的叫我:“齊悅……你這是幹什麼?”
我忍着疼,一點點把莫照臨燙出來的傷疤切了下來。跟莫照臨給的難堪比起來,似乎疼痛都變的微小了。鮮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粘稠而又污髒。
莫照臨盯着我看,他一聲沒吭。
皮肉徹底分離開後,我疼的腦袋上滿是汗。我將黏糊糊的血肉丟到莫照臨的懷裡:“你不一直說,做了你的標記就是你的了嗎?好,我現在把你的還給你……蘇善,我們回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