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抿了口酒才幽幽道：“其實我很厭煩你現在出現。知不知道，我的風頭都被你搶完了。”
“意外。”二代翹着二郎腿，雙手十指交叉在腹部，懶洋洋地回答道。
“我自認這次做的完美無缺，冒一次險，得到了足夠豐富的回報。結果你跳出來幹什麼？”秦夜不滿地瞪了對方一眼，放下酒杯：“還有，說走就走！有骨氣一點！不要來來回回反覆橫跳，很搶本王的注意力好嗎！”
二代臉有點黑：“你當初請我解決事情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秦夜翻了個白眼：“你可別說你儘量降低存在感，你的存在，就降低不了存在感！”
二代嘆了口氣：“都是意外，上一次回來確實是因爲你，但這次……還真不是。”
話音未落，可能是想結束這種矯情的話題，他虛空一抓，一個黑色的匣子放在了桌子上，輕咳了兩聲，肅容看向秦夜：“你有沒有覺得，你這次還有些地方沒有想通？”
您的話題轉移之術可真差勁……處處瀰漫着智熄的味道……秦夜壓下心中的吐槽，目光看到了黑匣子身上。
那是一個玉匣，通體流光，打磨的無比光滑。然而表面上，雕刻着各種花紋。
只看了一眼，他的眉頭就微微皺起，四個角，雕刻着四種不同的花紋。
如果是單純的四種花紋，這沒有什麼。但是……這是風格不同的四種花紋！
一種來自埃及風格，和他們金字塔內那些壁畫一模一樣。
一種來自希臘，是希臘著名的黃道十二宮，根本不用分辨。
一種來自印度，上面騎在大象上的死神是如此明顯。
最後一種，來自華國。是燭龍銘文。
一個匣子……集齊了四種文明？
秦夜手輕輕摸了摸，剛剛觸摸，他的嘴脣就驚訝地張開。
不止如此……這四種雕刻上，瀰漫着四道氣息！
他熟悉的氣息。
阿努比斯，閻摩，希臘雙子死神，還有……
他看了看身側。
還有這個棒槌。
二代彷彿有些感慨，他的手輕輕撫摸着盒子：“任何上一代徹底交權的時候，一定會最後說出自己的隱秘。就連古代的皇帝，也會在最後才說出，自己還有什麼底牌。”
“而這……就是我的底牌。不……是整個世界的底牌。”
好奇心起來了。
秦夜眨了眨眼睛，能讓二代這種惡霸棒槌慎之又慎的東西，肯定不簡單。而且……一個國家的真正底牌……
“這……就是發射禁術的黑匣子？”他小心試探。
二代狠狠瞪了他一眼：“禁術發射不需要黑匣子！我剛纔的問題想到了嗎？你這次還遺漏了什麼？”
屁話！聰明如我小夜夜，怎麼會遺漏什麼？
秦夜嫌棄地看了棒槌一眼，正要開口，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搓着下巴不開口了。
是……確實遺漏了一些東西。
比如……
“死神劇本是誰寫的？”他終於鄭重了起來，眯着眼睛看向匣子：“和這個東西有關？”
整件事情條理無比清楚，只有一件事不清楚。
死神劇本到底誰寫的？
他本來以爲是羽蛇神，但對方可能性只有50%，現在二代這麼問，他推翻了這個設想。
羽蛇神……還不值得二代這樣的存在如此上心。
“有。”二代神色同樣鄭重，直視着秦夜的眼睛：“如果我告訴你，老聃，王栩，孟軻，他們三人都還在陰間呢？”
秦夜猛然擡起頭，這簡直是他聽過最震撼的消息！
他手下，有十二天羅，有六方鬼王。趙雲，周瑜，劉裕，這些人足夠有名麼？
是的，足夠有名。
但是，在老聃，王栩，孟軻面前，什麼都不是！
就連千古一帝，都不如他們的名聲響亮。因爲……他們是一個民族的魂！文明的由來！
他們還有一個叫法，老子，孟子，鬼谷子。
這是歷史上都叫得響名號的聖人！他們怎麼可能還會在世？不……如果在，爲什麼不和自己聯繫？
“他們不屬於地府管。”二代點燃了一根菸，抽了一口，淡淡道：“他們是陰靈，畢竟肉體已經消亡。但是……卻不直屬於地府……這件事很難說清。別說你，就連我要和他們見面，都要經過無數程序。”
“不……等等……”秦夜揉着眉心：“不是在說我遺漏了什麼嗎？不是在說死神劇本誰寫的嗎？怎麼扯到三位陰聖身上去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二代眼睛眯了起來：“那我幫你捋一捋……這份劇本，在追蹤他們的，可不只是你。”
“我，無，都在看着它。不過，我們不在意表面的東西，我們追查的是它的根源。而它第一次出現……是在惠靈頓。”
惠靈頓？新西蘭？
秦夜沒有打岔，繼續聽了下去。
“然後，因爲一樁樁的意外，它幾經易手，從薩摩亞羣島，到南庫克羣島，到皮特凱恩羣島，到復活節島，再到科隆羣島……你對世界地圖熟悉的話，你應該知道這條線代表什麼。”
秦夜目光微動，他當然知道。
這是從東太平洋漂到了西太平洋！
“我們追蹤了大概一百多年的時間，這件事情，只有我們幾位主宰死神知道。其他的……第二死神都不知道。意思就是說，阿努比斯知道，但是奧西里斯不知道。我知道，地藏不知道。”
他目光灼灼看向秦夜的眼睛：“這是隻有一國，本朝主宰死神才能傳下去的東西。四常的意義……也是從這裡開始提出。”
“到了科隆羣島後……終於，被三巨頭得到了。從此，開始了這個劇本的準備。”
秦夜靠在沙發上，若有所思：“意思就是說，這劇本……不是新大陸的死神寫的？”
二代笑了笑，低聲道：“不。”
“寫這個劇本的存在，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東西。”
秦夜感覺太陽穴都在亂跳：“你這是什麼意思？”
二代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上面看看吧。”
“你恐怕馬上就會接觸到，這個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後的秘密。”
他朝桌子上的黑色玉匣擡了擡下巴：“而它的所有資料，都裝在這個盒子裡。現在不是打開它的時候，等你準備好了，再打開它。”
他沒有一絲笑意，直視秦夜：“別以爲這是玩笑。好奇心會殺死貓。更會打亂你的步驟。這個東西我保存了千年，也是時候……讓你承擔這份義務了。”
“四常的真正由來，這個世界的格局……當你決心打開它的時候，或許，你會徹底明白。”
秦夜沒有開口，而是隨手抓了杯酒，信步朝着遊輪上方走去。
遊輪非常豪華，可以看出，這是在陽間。不過他更能感覺到，每一個人都是陰靈附身。看到他的瞬間，每一位侍者都卑微地低下頭，等待他的走過。
他看着高腳杯中，在燈光下搖晃的液體，腦海中有些紛亂。
首先，二代的敘述水平毫無疑問是極差的，當接線員當天就會被辭退那種……不過習慣了，誰讓別人自由自在地如同鳥一樣呢？
思維天馬行空，可以理解……嘛，再加上一點不拘小節……秦夜暗搓搓地把握着二代的心態。
不過，雖然二代說的零亂，但是，他還是敏銳把握到了一些東西。
“這艘船是開向哪裡？”他忽然停住了腳步，朝身後問道。
他身後跟着一位男子，瘦削而高挑。是一位白人，而對方的境界……赫然是府君！
“惠靈頓第一防線。尊敬的閣下。”對方手扣在胸口，無比恭敬地鞠躬九十度。
第一防線……果然啊……他腦海中已經有了些猜測，臉上卻彷彿習以爲常地說道：“主事者是誰？”
“拿破崙元帥，尊敬的閣下。”侍者雙手垂下，合在一起，頭從沒有擡起過：“我們將抵達聖克瑞斯港。預計半小時以後、進入冥界。還請閣下做好準備。”
拿破崙……秦夜頭顱微微點了點，什麼都沒說，來到了船頂。
外面，是蒼茫大海，漫天繁星。
他就這麼靠在船舷上，一口接着一口抿着酒。一旦酒光了，只要放下，不到十秒鐘，一定會有一位侍者幽靈一樣鑽出來，爲他續杯。而他的面前，在他站在這裡的時候，就有侍者擡過來了一張桌子，一份份美食不要錢的放了上來。
是真正的美食，從擺盤，到味道，都無可挑剔。
秦夜用叉子叉子一片伊比利亞火腿，看了看，又放下了：“所有顧客都能得到這種待遇？”
“是的。”那位府君侍者，不知什麼時候，再次無聲站在了黑暗處，聽到他的詢問，立刻回答：“這是光榮的戰士應得的榮譽。”
秦夜微微頷首，打了個響指，椅子自動轉身，他靜靜看向海面。
四位主宰死神封印的黑匣子……
一份漂流了整個太平洋的劇本……
一件讓二代和天道都矚目的事情……
一艘通向拿破崙元帥駐紮地的船隻……
第一防線？
防什麼？
在這次事件中，他獲得了最大的好處，進階閻羅中期，克拉肯的屍體，在新大陸打下釘子。但是……在二代和天道出現後，他感覺……自己還沒有觸碰到真正的核心。
現在，纔在朝着漩渦的中央前進。
“可惜……二代啊……”他彈了彈酒杯，微笑道：“在你眼裡，我是不是還是太弱？”
“還不夠資格接這份黑匣子？”
“所以……你才一直賴着不走？”
“如果……這次不是我恰好捅開這件事，而且表現得讓你刮目相看，意外地和黑匣子中的存在有了聯繫，你……準備多久才告訴我真相？”
是，二代是說，這次回來，就是給他上最後一課。
但是，他敢保證，如果不是這次他完全取代了岱西，徹底撕爛了死神劇本，還要擊殺三位死神，二代絕對不可能把代表閻王至高秘密的黑匣子放在他手上。
別以爲二代是個棒槌。
他是個聰明的棒槌……
“我纔是華國地府的閻王啊……”
他冷然看了腳下的船艙一眼：“你逾越了。”
半秒後，他從心地輕咳了一聲：“不過寬宏大量的我還是準備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