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在尋思江玉燕一個江湖土著是怎麼變成一個鑽桌子的姑娘的。
雖然……但是……
顧長生想了想就不想了。
只能用天賦來解釋了，不然還能是跟她這個姐姐學的不成？
顧長生緩了一會兒，去浴室洗了個澡，在淋浴頭下又揮着手琢磨了一下第十五劍，等到擦着頭髮出來時，江玉燕已回臥室睡熟了。
她輕手輕腳的躺下，睜着眼看了一會兒天花板，又從一旁拿起手機，看了一會兒江玉燕拍的照片，慢慢往後翻動相冊，除了剛剛拍她的一張，大部分都是自己拍的，還有許多兩人出門時的景色。
翻到後面，是在她曾經大學的附近，江玉燕慢慢踏過一地紅葉，很美。
回首往昔，竟過了很多年。
清晨江玉燕醒來時，臥室已經沒有顧長生的蹤影，她下牀拉開門看一眼，顧長生在客廳裡將桌子移到靠牆的地方，空出來一片空間，正赤着腳，頭髮也是隨意綁了一下，拿着那柄木劍在練奪命十三劍。
明明是慢吞吞如劍舞一般，動作卻行雲流水，緩慢的木劍劍鋒似有了千鈞重量。
“你那種眼神讓人很想把你*一頓。”顧長生收了劍勢，瞧倚着門框的江玉燕一眼。
“地方太小了，你應該去廣場。”江玉燕沒理會她的話，斂回目光，“我看到廣場那邊也有練劍的人，就是一塌糊塗，年紀也有點大，很難有什麼成就了。”
“有沒有可能，人家就是強身健體？”
“哦……我還納悶爲什麼看不見年輕人習武，都是老人家在狂練。”江玉燕道。
顧長生忍着笑，她大概能想到江玉燕心裡的匪夷所思，老人家不好好退隱江湖跑去湊一塊練劍。
“很好笑嗎？”江玉燕問。
“有一點。”顧長生放下了木劍，“不能去廣場，慢慢來吧。”去廣場的話，可能在掌控第十五劍之前，就已經先火了。
她想了想以江玉燕的氣質混在一羣大爺老太裡練奪命十三劍的場景，不由搖了搖頭。
一邊研究第十五劍，一邊刻着木雕。
江玉燕泡一壺茶，倒一杯推到顧長生手邊，然後打開電視，橫在沙發上躺平。
“怎麼感覺伱纔是個現代人，而我是個江湖土著？”顧長生奇怪問。
江玉燕看她一眼，“我習武爲了活着，我做天下第一爲了找你，這麼多年過去，看慣了那些故人死的死，留名的留名，對於權勢金錢都看淡了，反倒是你，不太對勁。”
顧長生望了望木劍沒說話，刻着木雕，不時看一眼江玉燕翹着腳躺在沙發上的模樣，“我忽然覺得，有可能你比我更容易領悟第十五劍。”
燕十三當年沉劍綠水湖，放下一切，到達無人、無我、無忘的境界，就像‘禪宗’的頓悟一樣，才領會了奪命劍法的第十五種變化。
江玉燕如今也徹底放下了劍。
“我不能接受。”顧長生只要一想到江玉燕這麼一副懶散樣子，哪天拿上劍，忽然就頓悟成劍仙了，就覺得難頂。
偏偏境界這個東西是不講道理的。
江玉燕瞥她一眼，“燕南天苦練嫁衣多年，惡人谷遭了毒手處於活死人狀態近二十年，才終於將嫁衣神功練到大成。”
顧長生望向櫃子裡的燕南天、邀月、軒轅三光、坐在船上的燕十三、持劍而立的西門吹雪……
相比於她自己，江玉燕經歷過這些人的名動江湖與塵歸塵土歸土，心態改變更大。
就如昨晚進桌下也能看得出來。
“手裡的劍容易放下，心裡的劍難放。”
“放不下就不放，有我。”江玉燕說。
顧長生從桌上拿起一枚飛鏢，頭也不回地一甩手，正中牆上靶心。
“過來。”
“幹什麼？”江玉燕疑惑。顧長生把凳子往後移了移。
江玉燕似笑非笑，打量她片刻，“還不承認你喜歡？”
顧長生道：“累了，需要勞逸結合，你也不忍心姐姐很累吧？”
江玉燕躺着沒動，“出其不意纔是驚喜。”
顧長生趴在桌上，盯着她看電視的臉，昨晚給她的刺激很大，實在是想不到江玉燕會做這種事，她不想承認也沒辦法，真的很上癮。
江玉燕偶爾不經意地看她一眼，嘴角泛起笑意。
顧長生閉了閉眼睛，重新拿起刻刀和木雕，卻發現江玉燕擡起手，將頭髮捋到耳後。
顧長生頓了片刻，江玉燕還是在看電視。
“你在期待什麼？”江玉燕忽然轉頭，一雙美眸瞧着這個姐姐。
“故意的是吧？”
“故意什麼了？”
江玉燕喝了口水，捧着杯子調整一下臥姿，不經意地朝姐姐看看。
她看到的時候姐姐嬌美的背影進了臥室。
“最好別穿，不然還得換。”她忽然說。
顧長生身形僵住了，回頭看看江玉燕，“你想多了。”
“真的嗎？”江玉燕問。
“真的。”
看破名利，淡然處事的江玉燕，好像已經佛繫了，除了戲弄一下姐姐。
相比起來，顧長生髮現自己比她更像江湖人。
點起一根菸，她站在陽臺，望着遠處風景。
即將入冬了。
檔案的事進度緩慢，她便躲在屋裡研究第十五劍。
“怎麼你這麼不好騙呢？”顧長生對江玉燕接受新鮮事物的速度感到吃驚，她不經意看到，江玉燕買了個車的模型，竟然已經很熟練的拆卸了。
江玉燕道：“你騙我的還不夠多？”
顧長生問：“比如？”
江玉燕道：“比如你騙我說放鬆很正常的時候，我還信了你的鬼話。”
“都陳年舊事了，後來沒再騙過你吧？”顧長生道。
“因爲後來我不好騙了。”江玉燕說。
顧長生手指玩着自己的髮梢，愁眉苦臉，她本來預想的很多東西，本來是想去玩江玉燕的，結果現在都不敢拿出來了，怕被這個女人反過來對付自己。
姐姐的威嚴蕩然無存。
“給姐姐留點面子。”顧長生說，“遇到問題你要問，不要自己琢磨。”
“遲早治好你這嘴硬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