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剛矇矇亮，鍾立霄所在的小院中就適時響起了有節奏的習武之聲。
在這個時間段兒，除卻在大廚房當值的廚娘、伙伕，亦或者其他負責巡夜的家丁，絕大多數僕人都尚且還沒有起牀。
至於那些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夫人老爺們，自然都還在熟睡。
而鍾立霄卻已然修煉了大半個時辰，不僅是他習慣了，就連諸多下人們也都已經司空見慣。
莫說是那些貴人們，就連這些下人們也都驚歎十一少爺的驚人毅力。
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這次再次聞聽到鍾立霄聞雞起舞的聲音，一些消息靈通的僕人們心頭卻是難免生出些許不以爲然。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就算是這十一少爺再拼命，靈根資質不行就是不行，這一輩子或許也就只能在練氣前期徘徊了。
魚梁莊，看護靈田，滋滋滋......被髮配到那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腦子壞了纔跟着少爺一起去吃苦。
對於這些，正專心致志練功的鐘立霄自然不知道。
當然，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時間流逝。
朝陽初升，紫氣東來，大地一片生機勃勃，正是餐霞食氣的好時候。
不僅是桃源鍾氏的修行者們，絕大多數修行者都會把握住這個時機吞吐這初生之朝氣。
鍾立霄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修煉的絕佳時機，收起長槍，隨手將其遞給侯在一旁的鐘勝。
接過他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汗，又隨手往身上釋放了一個「清潔術」，驅除身上的塵土、汗味。
而後輕輕一躍就跳上了院落中那座假山上，迎着朝陽開始吞納朝陽紫氣。
鍾立霄乃是木水火土四靈根，其中土靈根品質最佳，修行的功法乃是「地母功」。
講究的就是一個正大恢弘，廣收博取，對於所吸收的靈氣並沒有什麼嚴苛要求，正好滿足了鍾立霄日積月累天道酬勤的需求。
轉眼，就是一個時辰過去。
鍾立霄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正式結束了今天早上的修行。
按照往常慣例，吃完早餐，他還會接着修行，一直修行到中午，午飯後則到藏書閣看書，晚上繼續修煉。
但是。
今天是他和十二弟鍾立善一起去魚梁莊的日子，倒是不能耽擱太多時間。
吐出這口濁氣過後，鍾立霄微微皺眉。
今日的修行，他又沒有感受到什麼進步......就是不知道這瓶頸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衝破。
已經卡在這一關三年多了，聚氣丹效果也大幅減弱......
鍾立霄心頭多少有些鬱郁。
穿越這麼久，他已經艱難接受了自己資質上的平庸，也認清了他並沒有系統和其他金手指的殘酷事實。
但是。
鍾立霄也沒有抱怨什麼。
這就是絕大多數普通人一生的真實寫照，不是麼？
況且，相較於絕大多數連靈根都沒有的凡人，他的起點已經高了無數。
出身在修仙家族，而且還是一個少爺，也不需要爲衣食住行和各種雜事所牽絆，更是幸運。
而鍾立霄唯一能做的就是，堅持，然後做好他此階段所能做到的。
及時做好一切準備，待到機緣到來時，儘可能想辦法去抓住。
魚梁莊，機緣！
鍾立霄不由握了握拳頭，心頭愈發的期待。
......
鍾立霄這一去，或許就要在魚梁莊待好幾年。
各種雜七雜八的行禮，外加上還有女眷隨行，足足就有好幾架馬車。
待前往魚梁莊的車隊準備就緒後，鍾立霄這才發現這次願意和他一起去魚梁莊的“心腹”，竟只有鍾勝和蓮子。
在他院兒裡那些丫頭中，蓮子容貌並不出衆，人看起來也有些呆呆的。
真要論容貌出衆，還要是霜兒那小丫頭。
霜兒小嘴兒非常甜，還會唱小曲兒，歌喉那叫一個迷人。
不久前聞聽到母親說什麼“娶妻納妾父憑子貴”，他還以爲這次隨行的會是霜兒那小百靈鳥呢......真是害他白高興一場。
現在看來霜兒那丫頭的確是聰明的！
鍾立霄看着有點呆呆的蓮子，讚賞道，“蓮子好樣的，你眼光非常不錯，知道本少爺是真正的千里良駒，就算是去魚梁莊那鄉下地方也捨身追隨，在本少爺心中真的很加分！”
蓮子一愣，後知後覺道，“可以不去的嗎？”
鍾立霄：“......”
一旁正忙前忙後檢查挽馬的鐘勝聞言，頓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是受到過專業訓練的，一般都不會笑，除非是實在忍不住。
深受打擊的鐘立霄頓時狠狠瞪了鍾勝一眼，板起臉道，“勝哥兒啊，咱們哥倆好像很久都沒有切磋了，剛好十二弟還沒來，要不我們先熱熱身？”
鍾勝面色一變，連連討饒。
跟少爺比武，那不純純想不開嗎？
他纔不想單方面捱打！
這不僅僅是少爺境界比他高，實際上他們主僕比試的時候，少爺更多都沒有使用靈力，單純就是使用凡俗武術和他打，但他依舊打不過。
在他看來，少爺在戰鬥方面真的就像是個怪物。
時光飛逝，眨眼就是半個時辰過去。
鍾立霄不由皺眉，道，“十二弟什麼情況？一點兒時間觀念都沒有嗎？”
鍾勝聞言，當即飛步趕回內院。
又一刻鐘後，鍾勝這才氣喘吁吁道，“少爺，四房那邊賠罪說，十二少爺性子急，今兒個一大早就一個人騎馬趕過去了，十二少爺的車隊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鍾立霄：“......”
我跟兄弟心連心，兄弟跟我玩腦筋，他們兩兄弟還真是兄恭弟敬手足情深啊！
虧他還專門派人悄悄盯着四房，結果還是讓十二那花花公子哥兒在他眼皮子底下溜了。
他那心腹甚至還連聲通告都沒有，害他白白等這麼久。
錢沒給到位，心腹背叛了？
或者乾脆就直接被打暈了？
鍾立霄：“有找到鍾貴和鍾福嗎？”
鍾勝搖頭。
鍾立霄無言。
鍾勝小聲道，“要我繼續找嗎？”
鍾立霄搖頭，“這是小事，爲這點事四房那邊大概率也不會鬧出人命，至於是什麼理由也不重要了......出發吧。”
鍾勝：“是。”
啪！
伴隨着一道鞭響，車隊緩緩啓動，車輪軲轆軲轆的聲音不斷響起。
鍾立霄沒有氣急敗壞，也沒有歇斯底里，內心更多的還是平靜。
無論是那些“心腹”覺得他不行了被收買了，還是乾脆被打暈了，都只能說明他棋差一籌被涮了。
沒有必要怨天尤人！
念及此，鍾立霄就拿出那本《羅漢金身》開始細細研讀起來。
剛剛駛出籠罩整個桃源谷的雲霧大陣不久，鍾立霄就感受到了靈氣變得異常稀薄。
這讓鍾立霄不由蹙眉。
修行不易啊！
和外界的修行環境一比，桃源谷的確能算得上是洞天福地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進境都那麼艱難，更遑論是在修行環境更差的魚梁莊？
鍾立霄無奈笑笑，忍不住再次感慨。
霜兒那小丫頭的確是聰明伶俐啊！
回頭望着被厚厚雲霧籠罩着的桃源谷，嗅着那漫山遍野桃花所散發出的誘人香氣，鍾立霄知道他這一去，不是破繭成蝶，就是徹底泯然衆生。
但不管如何，這一道坎兒他終究還是要跨過去的。
軲轆轆！
伴隨着馬車顛簸的聲響，小小的一支車隊就此隱入塵煙。
桃源谷距離魚梁莊有二百多裡地，臺陽縣周圍又多山地河谷，按照馬車的速度最少要走好幾天。
饒是已經是個修士，長時間舟車勞頓，還是讓鍾立霄有種疲倦之感。
而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更是讓鍾立霄忍不住搖頭。
凡間國度真的是太亂了，入眼所見，更是驚人的窮困。
沒有什麼田園牧歌，人口稍微多一點，山上到處都被砍的光禿禿的。
路上行人稀少，各個面黃肌瘦皮包骨頭。
就連排場很大的欽差，和他前世記憶裡的欽差也相去甚遠。
隨行的官兵衣服雖不至於破破爛爛，但都異常灰暗，或已經洗的發白，或就是髒污一片，遠談不上什麼“光鮮亮麗”。
染料真的很珍貴！
這麼一對比，鍾勝、蓮子身上的衣服都遠比欽差大臣光鮮。
短短兩百里，他們就遇到過盜匪、小偷，甚至還有攔路打算將女兒賣給他們的母親。
這也讓鍾立霄意識到，他雖然是個最底層的修士，但也的確是沒吃過什麼物質上的苦。
這一路的所見所聞，除了感嘆一聲“哀民生之多艱”，就是讓他對桃源鍾氏有了更多的歸屬感。
若是可以，桃源鍾氏最好還是能繼續興盛下去。
畢竟那裡現在也是他的家！
就是連十八歲生日都在趕路中度過，填飽肚子的也是乾硬的乾糧，終究還是讓他感覺有些心塞。
但讓鍾立霄都沒想到的是，生日這天就在他按照慣例打坐練氣後，他的身軀驟然一震，隨後就感受到四肢百骸一陣痠麻。
在他的感知中，彷彿有無數的靈線不斷從他血肉中凝聚出來，最終向他眼眸、大腦匯聚而去。
這是什麼啊？
很快，鍾立霄腦海中就多了大量信息，尤其是在他大腦深處，更是繡出大量的光芒，好像是有什麼在孕生。
而伴隨着衆多信息的匯入，鍾立霄雙眼中的光芒也越來越明亮。
一切只因爲......他覺醒了本命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