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
羣裡邊又是幾張照片，照片主人公的姿勢都一樣，雙手合十，表情肅然，彷彿在進行什麼神秘的儀式。
徐正洋：“老許，你的座位已經變成打卡聖地了。”
許青舟：“？？？”
翟自強：“期末考試，都來沾沾你的神氣。”
望着羣裡徐正洋又發了個坐在他位置上“祭奠”的男生，許青舟沉默良久，回了個：“牛逼。”
仔細想想其實還是有點理解。
京大的數學考試是出了名的恐怖，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人懷着日天的心思入校，第一學期就被當頭一棒，開始懷疑人生。
絕望到了最後就變成玄學。
徐正洋：“我們商量着收門票，或者乾脆搞一個許神派，你就是精神圖騰。”
許青舟：“門票費記得和我五五開。”
和羣裡的幾個森口瞎逼逼了幾分鐘，許青舟也放下手機，又看宋瑤發消息說自己準備看書了，他也不浪費時間，把翻到昨天中午看到的地方，很快就沉入複雜的算式裡。
與此同時，孟斌則是先去辦公室拿顧志鐘的茶杯，想先幫顧志鍾把茶杯裡的水填滿，等顧志鍾來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喝了，打完水，纔去答疑室。
答疑室人還挺多。
考試周，卷王們比以前還瘋狂，大家都憋了口氣，做最後的衝刺。
孟斌剛把顧志鐘的茶杯放好，已經有學生拿着一道題上來了，“孟師兄，能給我講講這道題嗎？”
孟斌看了眼，是道把多元微積分擴展了微積分到多維空間的題目，對他而言不算難，於是拿起稿紙計算幾下。
片刻後，他就說道：“這裡，由於積分區域D是單位圓，利用極座標變換可以簡化計算。在極座標下因此，我們可以將原二重積分轉換爲極座標下的形式進行計算。”
男生點了點頭，說聲謝謝，下去計算了。
這是常態，顧教授沒來，他和蘇科偉師兄就幫着解答一下。
當然，儘管他們已經研究生了，但並不是所有題都能搞定。數學這東西，看似大道同歸，可研究方向不同，內容就大相徑庭，更別提京大的卷王們搞的都不是一般的東西。
有的本科生搞的東西比他曾經在蜀大時的那些碩士研究生的題目還複雜。
就比如代數拓撲裡的拓撲空間的同調羣來區分不同的拓撲結構，非線性動力系統的建模與分析方法.
你瞧。
這些本科生的課題一個比一個還猛。
這個時候，孟斌的手機傳來消息。
顧志鍾得接待一個朋友，得晚點過來。
他想起來，似乎是從美國回來的陳立心教授，和自己老師顧志鍾算是同門，曾經一起去普林斯頓留學，畢業之後陳立心就留在那邊教書。
“師兄。”
一個女生遞上來一道題。
【黎曼zeta函數與素數定理】
望着題目，孟斌已經開始腦袋痛。
女生說：“我嘗試用應用複分析證明素數定理，爲了把素數定理與複分析聯繫起來，我已經將黎曼ζ函數從實數域延拓到複數域上，但在Dirichlet級數這裡，沒辦法讓s∈C，滿足σ>σ0，f(s)都絕對收斂.”
孟斌頭大，他又不是素數研究的，看來只有等顧教授來了再說。
自從許師弟搞定三個素數猜想之後，數院這邊都掀起了一股素數研究熱潮。
等等
孟斌頓了頓，突然想到，幹嘛等顧教授啊，許師弟不是正在這裡嗎！
他瞄了眼女生身旁的男生，“你倆都是素數方面的問題？”
“嗯。”
孟斌起身，說：“你們等會兒，我替你們找個老師過來。”
“老師？”
“絕對是素數方面的大佬。”
孟斌輕輕笑着，起身走出教室，幾分鐘過後，大家就看到兩個人影走進來，其中一個是孟斌，另外一個面熟。
許青舟有些無奈，本來算得好好的，結果孟斌衝進教室，說需要他幫忙。
“許神！”
有人認出許青舟，大家都擡頭，一時間教室裡傳來小躁動。
孟斌笑呵呵地說道：“大家別激動，有什麼問題一個個來。”
這些同學興奮很正常，在他們眼裡，許青舟完全就是那種踏破虛空，早就飛昇上界的超級大佬，別說本科生了，他如果不是先前就認識許師弟，乍然見到，恐怕也會有一種膜拜大佬的衝動。
“師弟，那就交給你了。”
“行。”許青舟點點頭，在前排的桌前坐下，顧教授要見老朋友，自己幫忙頂一頂也是應該的。
最先問素數問題的女生小臉紅彤彤的，把剛纔的稿紙遞上來。
許青舟看了兩眼，不難，直接說道：“這個部分，由於級數收斂所以部分和有界，你可以試着應用引理上面3.3中的估計式，採用柯西收斂原理就可以證明.”
“柯西收斂原理？”
“接下來你肯定是想把ζ(s)延拓爲右半平面上的亞純函數吧。”
“嗯嗯嗯！是的！許神，你好厲害！”
許青舟謙虛地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問題，不過就是要注意，需要利用開覆蓋原理，爲有限開覆蓋從而確立γ上的一系列有序分點。”
教授辦公室。
戴着金邊眼鏡的老頭打量着顧志鐘的辦公室，笑呵呵地說道：“老顧，辦公室不錯嘛。”
“還行。”
顧志鍾淡然地給陳立心倒茶，“你這個老傢伙十幾年沒回來了吧，怎麼突然想到回國，還來看我。”
他和陳立心算是對手，從京大競爭到普林斯頓，但大小也算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就是想回故土看看，人老了，開始想家了。老顧，其實，以你的性格更適合在外邊教書。”
顧志鍾執拗，認死理，在國內這種人情世故混雜的地方很吃虧，而且國內高校的考覈制度過於強調短期成果，大家都忙着完成那些科研指標。
“各有各的活法，國外全都是洋人，習慣不了。”
顧志鐘擺擺手，笑着說道：“這些年還行吧？”
“還行，幾年前成了普林斯頓的終身教授，倒是有時間把精力全部用到科研上了。”陳立心喝了口茶。
顧志鍾眯着眼，就知道這個老傢伙不會是專門來看自己的，看這態勢，明顯就是來顯擺的。
如果是以前，顧志鍾估計得暗罵幾句，但現在嘿嘿，他是不知道我有個叫“許青舟”的學生吧。
陳立心還真不知道許青舟算是顧志鐘的學生，看到的幾篇論文，全都是許青舟自己的署名，連通訊作者這些都沒有。
兩人開始聊起這些年的情況。
陳立心還真是過來炫耀的，以前老是比不過顧志鍾這老傢伙，再看現在，自己事業一帆風順，弟子成羣，顧志鍾嘛.還是教授。
不過，顧志鐘的養生功底見長啊，他自己說了這麼多，顧志鍾居然都是笑着附和，居然沒有半點皺眉。
20分鐘過後。
見時間差不多，顧志鍾說：“你先喝口茶，或者在學校轉轉，今天我值班，需要去答疑室坐幾分鐘。”
陳立心也不喝茶了，笑着說道：“一起吧，剛好看看你們學生的風貌。”
“好。”
兩人走出辦公室，陳立心感慨道：“你們數院的許青舟，嗯，這個年輕人很不錯，難得的數學天才啊。”
“許青舟？還行吧。”顧志鐘不動聲色地說。
“還行？我誇許青舟呢，你謙虛個什麼勁兒。你啊，還是一如既往的謙虛。說到學生，我今年剛收了學生，天賦也很好。”
陳立心開始說自己的學生。
正如父母到了一定年紀開始比子女，老教授們到一定階段就開始比學生了。
“那你運氣不錯。”顧志鍾淡淡說。
陳立心臉上帶着些自得：“還行，這小子拿了MCM（兩屆美國大學生數學建模競賽）的金牌，比我們那時候強多啦。”
“很厲害。”
顧志鍾繼續恭維。
靠近答疑室，就隱約傳來有人講課的聲音，兩人都停住腳步。
“在這裡，我們已經知道ζ(s)有到 Re(s)=0的亞純延拓，且 s=1爲其唯一的極點。因此存在 Re(s)>0上的解析函數 g(s)，g(1)≠0”
聽着裡邊的人講話，顧志鍾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陳立心跟着聽了一個會兒，狐疑道：“這人是在說關於對 Stein對ζ(s)的上界進行估計的命題與證明的問題的補救？”
顧志鍾微微點頭。
“邏輯清晰，過程簡單，看來在素數領域很有見地。”
陳立心評價完，停頓了一下，他疑惑地問：“聲音很年輕啊，你學生？”
“嗯，以前教過的一個學生，估計是見我不在，過來幫忙的。”
“你這學生不錯。”陳立心點頭，雖然沒見面，可從對方說的言語裡就能感受出來，這人隱隱已經有自己學生的水準了。
“勉強還行。”
說着，倆人走進答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