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三嘆了口氣，又給黎成澤看了幾張照片，“她不是不想逃，是逃不了，你看看。”
被整容成林程程樣子的女人，身上一身的傷，看樣子是被打的。
頂着那樣一張臉，被打得渾身上下都是傷，周君維忍不住紅了眼睛。
黎成澤仔細看着，又把視頻往前倒，他看得很仔細，很慢，然後到了剛纔他覺得那個女人好似在笑的畫面，暫停。
那是他覺得奇怪的起點，暫停之後，問周君維：“能再放大些麼？”
周君維放大了一些，黎成澤這才把這個情景給衆人看。
“你們看視頻，她的脖子上，再看照片，她的脖子上，一樣麼？”黎成澤說道。
衆人看到，皆是一驚。
視頻上的女人，脖子上光滑白淨，而照片上的，有一道很明顯的血痕。
現在照片上的女人，是他們抓起來的人。很顯然，這兩個人，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短短十五秒鐘，就上演了一出，狸貓換太子。
黎成澤看着周君維，說道：“這就是你查的？沒問題？”
衆人面色沉沉。
魏徵平常不怎麼參與這些話題，第一次聽到黎成澤分析這些，讚不絕口：“二哥，高明啊！”
黎成澤沒有多說什麼，張老三替周君維開脫：“那人頂着一張程程的臉，君維難免心神不寧，想不到那麼多。”
黎成澤點點頭。
他能理解。周君維喜歡林程程，雖然沒有說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看到喜歡的人，去世多年，突然又“出現”，難免會亂了心神。
當時他也是如此，看到“胡曼”，壓根想都沒想，就跑過去。其實後來他又看了兩眼，根本不需要看得太仔細，就能看出來，沒有那麼的像。
就算是再高級的整容醫生，他能整出兩個一樣長相的人，但是靜態的長相，和動態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人是活動的，一顰一笑，一怒一悲，哪怕是眨眼，都是特有的，不是別人通過整容就能騙過的。
黎成澤對胡曼太過熟悉，他後來看了幾秒，就看出來，那不是胡曼。
但是之前還是主動跳進這個圈套，撲上去救她，結果着了道。
所以周君維看不出來蹊蹺，很正常。
大家對林程程，都太過熟悉，越是熟悉的人，越能麻痹到他們。
張老三要派人去查那個工廠，慕翌晨嘆了口氣，“估計已經被清理乾淨了。當時我應該也給那個女人一槍，讓她跑不了。”
張老三說道：“好了，你已經是私自開槍，現在都是我在兜着。”
黎成澤擺擺手，不讓他們爭執，“我親自去審一趟。”
張老三連忙制止：“你是別亂動了，要審什麼，告訴我，我審。”
“他們是衝着我來，所以看到我，跟看到你的時候，心態是不一樣，心態不一樣，心裡有了起伏，絕對錶現出來的東西就不一樣，所以，我到場，比較有效果。”
黎成澤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張老三依舊不同意：“人我關着，你想什麼時候審，就什麼時候審。就算不審，綁架殺人，也不會輕易放出來，還是等你好了吧。”
黎成澤搖頭，“不行，必須儘快，我不希望再有事情發生。”
黎成澤堅持着，一定要去。魏徵溜出去，跑到胡曼的病房，添油加醋地告訴胡曼，說黎成澤要出去。胡曼驚異不已，她趕緊過去，衆人看到胡曼進來，感覺是來了救兵，心中都給魏徵點了個贊。
他們都出去了，胡曼這才拉着黎成澤的手，問道：“你要忙工作麼？爲什麼現在要出去？難道工作不比生命重要？”
胡曼一邊說，嘴巴還撅着，有些生氣的樣子。
黎成澤伸手撫上她的小嘴，拇指摩挲着，觸感很好。
胡曼把他的手，拉下來，握住，不讓他亂動。
“你現在就吃飯，吃完飯就好好休息，不許出去！”
胡曼一副管家婆的樣子，黎成澤微微頷首，笑道：“好。”
胡曼給把保溫盒打開，她剛剛是用小碗扒出來吃的，沒有動裡面的東西，現在還是熱的。
黎成澤見胡曼瞪着他，便笑了笑，把飯吃了。
吃完飯後，有人進來給收走，胡曼拉着黎成澤，說：“不能出去，你都答應我了。”
“我答應你什麼了？我什麼都沒說。”
胡曼不滿：“反正……反正你答應了，你要休息，養好傷了之後，你想做什麼都行？”
黎成澤笑着問道：“我做什麼你都答應？”
胡曼眨眼，不知道黎成澤爲何又白問這一句。
黎成澤突然側身，把胡曼抓到身邊，半壓着她，然後重重地吻了上去。
雖然黎成澤的吻，來得突然，胡曼這次沒有抵抗，老老實實讓他吻，還會迴應他。黎成澤並沒有禁錮她，有傷那一側，還是懸空着，沒有碰到。
兩個人黏黏膩膩地，很快火起情動。
黎成澤突然擡起頭，定定地看着胡曼，“我想要你。”
胡曼驚住，隨即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他這是要做什麼！怎麼這麼突然？
“好不好？給我！”
“你還在受傷……”
胡曼咬着嘴脣，臉紅紅的，好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黎成澤眯起眼睛，面色不善。
他在受傷，受傷又怎麼了？他受不受傷都可以做！
“我好了！”黎成澤低頭又吻在胡曼的頸間，想要磨她。
胡曼覺得無語，這人，怎麼這麼胡鬧！
“你先起來。”
黎成澤不起來。
胡曼咬咬脣，終於，她小聲說了一句：“等你好了再說。”
黎成澤突然擡頭，他支起身子，兩肘撐在胡曼的頭兩側，胡曼覺得，黎成澤這樣的姿勢，比直接壓着她，還要讓人有壓力。
“你再說一遍。”
胡曼咬着脣，臉紅極了，她纔不要說！
黎成澤知道胡曼不會再說，便低下頭，在她脣上輕點一下，笑道：“既然你答應了，那麼不許反悔。”
胡曼覺得很不好意思，黎成澤卻躺下來，摟住胡曼，不再鬧她。
他在胡曼的腰上揉了兩把，說道：“睡吧。”
胡曼見黎成澤老實了，便閉上眼睛。
這一段時間，心事太重，胡曼沒有一天睡好過，今天跟黎成澤冰釋前嫌，胡曼覺得身體放鬆，外加吃得藥打得針都有助眠的配藥，很快便沉沉睡去。
黎成澤卻是沒有睡，他除了摟着胡曼，感覺異常滿足之外，眼中卻是聚起了層層寒光。
待胡曼睡着之後，黎成澤托起胡曼的頭，輕輕地將手臂抽出來，他悄聲下牀，直接換上衣服，出了病房。
寧可心已經回家了，現在胡曼在黎成澤這裡，她也不用陪護，所以離開。黎成澤便讓大夫安排了一個護士，再三叮囑之後，讓她進屋盯着。他這才下樓。
樓下，慕翌晨的車就在外面，黎成澤坐進後座，副駕駛上的張老三說到：“也就是阿晨肯跟着你胡鬧，連我也跟着折騰。”
張老三性格穩重，一般不會都是怎麼穩妥怎麼來，黎成澤受傷，他認爲此事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養傷，至於審問，明明是警察的活兒。
但是黎成澤非要親自去！
慕翌晨卻是知道黎成澤的心性，他跟着黎成澤時間久了，明白黎成澤做事風格，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車子飛快到了警局。
張老三將那個刀疤男提出來，刀疤男出來，看到黎成澤，倒是沒有什麼意外，反而笑了起來。
“黎少。”
黎成澤本來坐在那裡閉目養神，看到刀疤男，反而點了點頭。
刀疤男大喇喇地坐下，雙腿岔開着，手被拷在審訊椅上，一臉地不在乎。
“黎少深夜來找我，有何貴幹？”
“沒事，聊聊。”黎成澤一動不動，只是掀了掀嘴皮。
“黎少想聊什麼？”
“聊天當然是找共同的話題，比如，聊聊A城的天氣？”
刀疤男挑眉，沒有想到黎成澤會突然說這樣的話，他以爲黎成澤會質問他很多事情，他已經想好了怎麼戲耍黎成澤，甚至讓他動怒。
黎成澤卻是避重就輕，想要聊天氣。刀疤男心中不解。
黎成澤卻是態度和暖，慢慢開口：“A城的天氣，現在是最適宜的季節，盛夏已過，晚上已經很涼爽了，但是又沒有到很冷的時候，人們還是穿着夏裝。晚上海濱還有不少人去玩，吃燒烤，跳舞，隔三差五開一些亂七八糟的音樂節。”
黎成澤雙目放空，好像是在追溯回憶似的。
他接着說道：“我一直不喜歡這種東西，髒得很，秩序又亂，人也是亂七八糟。”
刀疤男微微蹙眉，聽着黎成澤的話。
“不過我有一個女發小，倒是喜歡，從小喜歡去那種地方，越是亂七八糟的地方，她越興奮。她是女的，我是男的，只能遷就她，所以總會被她鬧着，一塊兒去玩。有一次，她非要吃烤魷魚，我不讓她吃，她自己偷偷買着吃，結果，就吃壞了肚子。後來她回家之後，她父親好幾天不讓她出門。她從二樓窗戶跳下來，結果還崴到了腳。”
黎成澤說着，覺得好笑。
刀疤男坐在對面，卻是眉頭擰得更深。
黎成澤好像沒有看他，手指輕輕敲着桌面，節奏輕緩，像是在打出節拍一樣，配合着他一個人的獨白。
“後來她長大了一些，她家裡人讓她當一個名媛淑女，她很聽話，本來，她是家裡的獨女，掌上明珠，非常受寵，但是後來，多了一個妹妹，她覺得自己是姐姐，藥油姐姐的風範，便裝得像一個淑女似的。可是啊，骨子裡是什麼樣的人，就算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她能在別人裝，不可能在我面前裝，她能在別人面前演，但是在我面前演不下去，她能躲得了別人，但是躲不了我。她對我一直都是有什麼說什麼，我拿她當親姐妹看待。她甚至當年喜歡上了誰，都是第一個告訴我的。”
黎成澤說完，刀疤男已經是雙拳緊握，他怒氣縱橫，緊緊盯着黎成澤。
黎成澤也盯着他看。
黎成澤的視線像一道利劍，就快要刺破眼前的人，他像一個鬼魅，能看穿所有人。
他薄脣輕啓，“我說得對麼？週二公子？或者說，程程真正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