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燕眉頭微顫，她垂下眼眸，低聲不語。
黎成澤已經知道了結果。
“程景宇是你當年生的那個孩子？”
程秋燕閉上了眼睛，依舊沒有說話。
黎鴻錦卻是眼眸中帶着深深的痛意，“秋燕，當年的那個孩子，沒有死是麼？”
程秋燕眼角滲出淚水，像是極力在壓抑着什麼。
黎成澤皺着眉頭，凝視着程秋燕，低聲說道：“程老師，我不明白，我驗過你和他的DNA，你們並不是母子。”
程秋燕閉了閉眼睛，說道：“我們是母子，黎少，是我騙了你。”
“程老師，您這是什麼意思。”
程秋燕睜開眼睛，看着黎成澤，又看看黎鴻錦，說道：“我不止騙了黎少，還騙了你，鴻錦，我對不起你。”
黎鴻錦不解，“你騙我什麼了？”
程秋燕像是下定了決心之後，張口說道：“當年我的確生了一個孩子，但是當年生之前，黎老爺子曾經跟醫生說過，生完這個孩子，就把他抱走。”
就算是黎鴻軒作孽，傷害了程秋燕，但是到底是黎家的種，黎老爺子不可能讓自己家的血脈流失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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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時便提出，要把孩子抱走，然後給程秋燕一筆錢打發了。
儘管這樣的事情，聽起來無情。
但是黎成澤很明白，這的確是黎老爺子會做出來的事情。
程秋燕接着說道：“孩子是我唯一的砝碼，是我進黎家唯一的可能，所以，我不能讓他把孩子抱走。所以我讓人把孩子帶走，然後謊稱孩子去世了。當時我打算過幾年，就帶着孩子回去，這樣孩子已經大了，跟我有了感情，老爺子就算再嫌棄我，也會讓我進黎家的。”
黎鴻錦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明白你的苦衷，你像這樣，也是無可厚非的。”
程秋燕搖了搖頭。
“只是我沒有想到，那個孩子被送走之後，竟然丟了。當時我幾乎絕望，而且你的三弟，黎鴻軒又來找過我，我實在不堪他的糾纏，一度有些失控。老爺子心善，就把我送到療養院，讓我好好養病。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發過病了，直到前一段時間，景宇來找我，提出要跟我驗血。我當時不知道他是誰，後來驗出來的結果，竟然顯示，我們是母子。景宇對我說，他找了親媽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沒想到竟然是我。”
程秋燕親口承認，黎成澤蹙了蹙眉頭，覺得心裡有些壓抑。
真是造化弄人。
他問：“但是我找過你，前一段時間，當時你正好發病，大概已經忘記了。當時我拿了你的頭髮，驗過你和程景宇的DNA。你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程秋燕將手擡起來，想要去夠什麼東西。
她手上還扎着輸液的針管，動作很不方便。
黎鴻錦趕緊握住她的手，“秋燕你要做什麼？”
程秋燕堅持擡手，然後在頭頂抓着自己的頭髮，使勁撕扯。
黎鴻錦嚇了一跳。
程秋燕把固定在耳朵下面的一個暗釦給解開，然後抓着頭髮使勁一拽。
一頭因爲高溫過後已經有些乾枯的頭髮就被程秋燕給拽了下來。
程秋燕把揪下來的假髮扔到地上，神色悽然。
黎鴻錦大驚失色：“秋燕，你怎麼？”
黎成澤亦是眉頭緊鎖。
程秋燕臉上的笑意有些自嘲：“都沒有幾天活頭了，還要那層僞裝做什麼？”
黎成澤這才明白，當日拿着去驗DNA的頭髮，根本不是程秋燕的，而是別人的頭髮。
“程老師，您這樣的情況，我怎麼不知道？”
程秋燕是黎家人送到南山療養院的，她的身體狀況會一直報告給黎家。
以前是黎老爺子管着，後來黎成澤接手之後，不止時刻關注着程秋燕的身體狀況，甚至還會去南山看望她。
但是程秋燕的醫生們，沒有人說過程秋燕生病的事情。
程秋燕笑了笑：“怎麼說也在南山呆了那麼多年，醫生護士都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們跟我的感情，可比跟你們深多了。撒個小慌，他們還是會幫忙的。黎少，不要懲罰他們。”
黎成澤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程秋燕笑得決然：“我不想活了，就這麼簡單。”
黎鴻錦眉宇之間顯露出綿綿的痛意，他低聲說道：“是我害了你，如果當時我不認識你，或許你就不會被鴻軒盯上，也就不會把你害成這樣。”
程秋燕搖頭：“你不認識我，我會主動去認識你。否則，你以爲我怎麼會當上黎少的鋼琴教師？當年我去黎家的時候，目的就不單純。”
黎鴻錦愣了一下，他有些不可置信。
黎成澤倒是臉木木的。
程秋燕淡淡笑着，“你看你，現在還是這麼單純，當年就是這樣。不過當年的黎少，就聰明得很，不過那時候他還太小太小，看不出我的目的。”
黎成澤心中嘆氣。
幾十年前的舊事，誰曾想到是這樣的緣由？
明明是一段悲傷的往事，讓人唏噓不已地同時，還能賺一份情感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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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相被揭開，這樣一個目的赤裸裸地擺在人們面前的時候，這些痛苦讓人惋惜的同時，好像也只能說一句無奈了。
黎成澤忍不住搖了搖頭。
良久，黎鴻錦纔像是回神一般，他嘆了口氣，問道：“那當年，你對我說，你喜歡我，不是假的吧。”
程秋燕閉上眼睛，死命地咬着嘴脣，不發一言。
黎鴻錦不再問什麼，他輕笑一聲，說道：“我知道了。”
然後，他鬆開了程秋燕的手，起身緩步出去了。
黎成澤定定看着程秋燕，問道：“爲什麼不說？”
程秋燕自嘲一笑：“說了又能如何？不說又能如何？都已經過去了。”
黎成澤點點頭。
長輩之間的情感處理，他看不慣，像他二叔這種做派，更是他不能理解的。
他的處事方式很簡單，就是有問題，解決問題。
再他看來，黎鴻錦和程秋燕，都是在逃避，所以會發生這麼多本來不該發生的事情。
黎成澤等程秋燕穩定了情緒之後，問道：“那麼之前的事情，咱們不說了。當下的事情，還請程老師給我解釋一下。”
程秋燕問：“什麼事？”
“南山療養院火災的事情，程老師，程景宇是怎麼要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