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的回答很簡練。
屋裡衆漢子打量了一番季晨,其中一個人開口道:“廟小池淺,不容大神,此去往南二百餘里,有村莊,亦有煙火,你可去那裡歇腳避風雪。”
說話之人是這羣漢子的頭目,體型消瘦,目光沉冷,四十左右,淺須似針頭。
少年來歷不明,頂風雪而行,卻身着錦衣青衫,明顯不是一般人。
對於這種來歷不明的人,不讓其進廟纔是明智選擇。
季晨早有所料,就像當初他在楓林鎮外的山神廟,同樣拒絕了楊府的那幫行腳商人進廟。
一提起楊府,他們還算聰明,愣是沒有來找自己麻煩。
季晨不相信以他們的能力,查不到自己頭上來,只是他們比趙班頭聰明多了,沒有急着出手。
一個能在地方紮根而立的府邸,其城府和手段自非市井幫派能比。
面對殺女之恨都忍住,不愧是能立府的存在。
或許楊府已經出手了,借調查之名施壓趙班頭。
趙班頭慌亂之中設計坑殺季晨,卻被季晨反殺。
無論是季晨死,還是趙班頭死,都在楊府的掌控之中。
季晨死,大仇得報。
趙班頭死,季晨得罪巡捕司,被巡捕司殺死,大仇依舊得報。
計劃可謂是完美,只是後面的發展超了楊府的掌控,他們低估了季晨的背景,也低估了方先生的能力,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這終究是一個權(拳)利(力)至上的世界。
正義,起於拳上,落於刀下。
比如眼下!
季晨直接拔刀,對着山神廟內的神像就是一刀。
刀光驟然亮起,瞬息而滅。
山神上半截軀體滑落,切口平滑。
殺伐點+500
突然爆出的殺伐點讓季晨有錯愕,亦有些懵。
這山神還有信仰?
我殺了個神?
荒野之間,一小廟山神,竟還有生靈信仰他,這是季晨沒有想到的。
不過這一類神多爲野神,或邪神。
大夏境內,無論陰陽之神,皆受朝廷赦封,領大夏官職,非朝廷赦封之神,皆爲野神,這一類神大多爲山野精怪所拜,不爲朝廷所容,鎮妖司遇之必定剿滅。
雖然無意殺了個神,但與季晨並而言,並無負擔,野神罷了。
相比季晨的驚訝,那一幫行腳商人則更加震撼,眼皮子狠狠顫抖。
神像半截軀體掉落地上,震的屋頂灰塵簌簌落下。
其中一個漢子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旁邊的鍋蓋,快速蓋在鼎鍋上,避免灰塵落入其中。
這個世界終究還是要靠實力說話的,季晨這一刀充分展示了他不是這羣人能惹得起的。即便他現在住進去,讓他們搬出來,他們也不敢有異議。
江湖上有四不惹,僧,道,尼,儒。
季晨屬於後者,一身青衫,乾淨利落,一看就是個書生。
頂風雪而行,無半點不適,這是入了儒道的門。
尤其是這個書生竟一刀凌空斬斷了一尊神像,更是讓一衆漢子毛骨悚然。
這書生敢屠神,既在他們意料之外,也在預料之中。
書生修浩然正氣,不容半點沙子,山外遇野神,自然拔劍斬之。
進廟燒香,見佛拜神,這是外出的行腳商人和販夫走卒的基本常識。
尤其是這些鄉野之間的山野之神,更是招惹不得,誰知道會發生什麼詭異的事情。
越是完整的神像,越是不能招惹。
這羣漢子之前進入山神廟後,都是燒了香,祝禱之後,纔敢在廟裡住下。
像季晨這樣,直接拔刀斬神,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只能在心裡說一句,你狠。
愣的怕橫的,季晨這一刀,充分展示了他的實力,獲得進入山神廟的權利,非但如此,連馬都被他牽進去了。
一衆漢子也不敢反駁,他們的馬都被拴在山神廟外的避風處,這傢伙卻把馬牽進廟裡。
把馬丟一邊,季晨走到神龕面前,對着半截神像說道:“荒野精怪修行不易,上蒼有好生之德,不於斬盡殺絕。然小小精怪也敢建廟稱神,已是觸犯大夏律,乃取死有道。既已被殺,自生死罪消,借你神龕木材一用,生火造飯,也算是贖你之罪。”
說着,季晨就拆了神龕,把木材堆積在一起,而後觀想太陽在手。
一簇火苗出現在季晨指尖,被他屈指一彈,火苗落在柴火上,熊熊燃燒起來。
他這一手,看的一衆漢子眼皮抽搐,心中忌憚。
法術,這是道家的手段。
有幾個漢子更是往後縮了縮,似乎很忌憚季晨手中的太陽之火。
沒想到這儒家少年竟然還會法術,儒道雙修,一衆漢子心中更加忌憚。
火苗燃燒很旺盛,照亮了山神廟,讓廟裡的溫度又提升了一些。
季晨把野兔架在火上烤着,不多時,野兔就開始流油,香氣四溢。
這隻野兔乃二級妖物,不用任何調料,肉質自然鮮美可口。
一個漢子主動拿着一壺酒過來,和季晨套近乎。
“喝點酒,暖暖身子。”
季晨有沒客氣,接過酒壺就喝了起來。
隨後一陣攀談和拉扯,雙方對彼此都有了解。
在得知雙方的目標都是樑洲城後,彼此間隙少了很多。
季晨需要他們做嚮導,他們則看上季晨實力。
季晨告訴他,自己是築基八級,梁州書院的學子,儒道雙修,年前回家過年,年後返城讀書。
這幫漢子樑洲城跑單幫的行腳商人,修爲最高的就是這個叫高轍的領隊,曾經是個斬妖人,後來不斬妖了,後來跑單幫。
讚了一筆積蓄後,就洗手了,畢竟斬妖太危險,跑單幫相對安全一些。
一整隻兔下肚,一壺酒也被季晨喝了大半,他靠在牆上,觀想明月,借用月光冷火煉刀,這是他一閒下來就會做的事情。
煉刀,是一個長久活兒,需持之以恆。
煉刀也和煉氣一樣,分日煉夜煉!
白日用太陽之火煉,晚上用月光冷火煉。
深夜時分,季晨隱約聽到有嗩吶聲音,斷斷續續,由遠及近。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漢子,一衆漢子皆已熟睡,唯有高轍清醒着,在守夜。
很快,那高轍似乎也聽到了,頓時警覺起來。
風天雪地,半夜三更,哪兒來的嗩吶聲。
除非!
他似乎想到什麼,立即大喝,“起來,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