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還是怪物?”
安白臣皺眉,飛行的速度放慢,準備靠近觀察。
在一堆城市的殘垣斷壁之中,安白臣看到了一羣人躲在角落裡交流。
這些人的數量不多,大約十多個,男人居多,有少量身體強壯的女人。
他們看起來大都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臉上到處都是黑灰和傷痕。他們雖然外表看上去十分狼狽和窮酸,但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十分凌厲,不時的觀察四周,渾身肌肉緊繃,始終處在警惕的狀態。
這些人還時不時的擡頭看,只可惜夜色太暗了,天上的血月很古怪,提供不了多少的光照效果,所以他們無法發現藏在頭頂上的安白臣。
安白臣觀察發現,這些人每個人都揹着一個揹包,手裡都拿着各式各樣的武器,有造型特殊的槍械、也有冷兵器,不過大多質地不怎麼樣,大都很老舊,損耗嚴重。
“王隊長,你說,這一次血月會持續多久?”
一名大約二十多歲的男人突然小聲的開口,詢問身邊的一位四十多歲中年男人
“不知道,不過按照以往的經驗,血月至少會持續三天。”
中年男人王隊長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在這三天內,彼斯城裡的絕大多數低級變異種都會消失不見,低級魔物也會沉睡起來吸收起來,這是我們搜尋物資的最好機會!”
“可是,王隊長,我聽說血月的時候雖然低級魔物和變異種們沉眠了,但高級怪物出沒頻繁,我們這樣進入城市依然很危險。”
“這年頭,哪裡不危險?”
王隊長笑了笑,安慰着年輕的隊員:“我們的運氣不會太差,只要小心一些,不靠近城市的核心區域,在外圍搜尋一些物資就可以了。”
年輕人看起來有些緊張,他還想再說話,旁邊的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女人冷笑着開口道:“許範,你要是膽子小,就滾聚集地!不要給隊伍拖後腿!”
“城市裡本來就是物資最多的地方,平常只有實力強勁的隊伍和大勢力才能進入城市蒐集,我們只有趁着一年一度的機會才能進入城市裡找些值錢的東西。”
“大家出來都是賣命的,你要是個慫包,趁早滾回去做苦工算了,別做着刀口子舔血的活計。”
面對刀疤女的嘲諷,年輕人許範漲紅了臉,但沒有開口,沉默以對。
雖然他是隊伍裡的新人,但也知道每個隊伍裡不成文的規矩,堅決不允許內訌!
有的隊伍嚴格到不允許有任何爭吵和小口角的爆發,一旦違規,就會受到嚴厲的處罰,甚至會被驅逐離開隊伍。
誰不知道這年頭要想過得好,只有找個隊伍進去混些戰利品,這樣無論是自己還是家人,都能有一份不菲的財富來源。
王隊長皺了皺眉頭,瞪了一眼刀疤女。
刀疤女看了一眼王隊長,冷笑着低頭擦拭手上的大砍刀。
亂世中的女人,如果沒有過硬的實力,是不可能參加到搜尋物資的隊伍中。
“王隊長,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應該出發了。”一名有着褐色頭髮,藍色眼睛的男人開口催促。
“格力斯,你真的太急切了。”一個胖女人小聲的抱怨。
“結束休息!”
王隊長低喝了一聲:“保持隊形,搜尋這個街道,三人一組,千萬不要掉隊!”
“我們今天的計劃,是搜尋至少五條街道!每個人都不許貪心,不許冒進!”
“如果遇到下位八級以上的魔物,全員撤退,不要有任何猶豫!”
王隊長掃了一眼衆人,意味深長的補充道:“如果在搜尋物資的時候有人拖後腿,導致隊伍出現危險,那麼我會拋棄他!我的規矩你們都明白,必要的時候我會主動犧牲某部分人來換取團隊整體的安全。”
“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出發。”
這十幾個人的隊伍開始散開,所有人都彎着腰,緊緊握着手裡的武器,小心翼翼的在漆黑無比的街道上緩慢前行。
他們手裡都有照明工具,但是不敢打開,只能一腳深一腳淺的探索。
這裡是城市,是最危險的區域,要比以往的時候更加小心,才能活下來。
安白臣能清晰的聽到他們努力壓低的呼吸聲,這羣人再儘可能的壓低自己一切的活動跡象,心跳、呼吸、腳步聲等等的一切,任何的細節如果做不好都可能吸引魔物羣的注意,最終導致戰鬥的爆發。
而以他們隊伍的規模,根本無法應付太強度的戰鬥,他們本來不是專業的隊伍,作戰能力有限。
“有點意思,沒想到無塵藍星原來是有人類存在的痕跡,我還以爲所有人都死光了。”
安白臣一路緊隨着這個小隊伍,遠遠的觀察着他們。
同時在安白臣在思索着這羣人先前討論的話。
“無塵藍星裡依然有人類羣體,不過他們應該是被魔物和變異種趕出了城市,被迫在其它的地方組建了聚集地。”
“被驅逐出去的人們十分需要城市裡遺留下來的物資,同時城市裡充斥着各種怪物,變異種應該指得就是變異老鼠一樣的怪物,魔物又是什麼呢?”
就在安白臣思索的時候,王隊長等人已經分開進入了街道的中部。
“奇怪,怎麼什麼危險都沒有遇到。”刀疤女嘀咕着,她身邊的許範忍不住說道:“大姐,什麼危險都沒有難道不好嗎?你難道還希望遇到魔物和變異種不成?”
爲了照顧許範這個新人,王隊長和刀疤女親自帶着他行動,三人組成一個小隊。
“小屁孩你懂個什麼?越是沒有危險的地方,越可能潛藏着更大的危險。”
刀疤女冷笑着看着許範,王隊長點頭說道:“陳麗說的不錯,我預估的是這條街道上至少有少量的低級變異種和低級魔物,會被我們的搜尋動靜吸引到。”
搜尋物資是不可避免會出現一些或大或小的動靜,哪怕小隊成員已經極力壓制自己所發出的聲音。
“如果整個街道上都沒有任何變異種和魔物的話,那隻能說明這附近有一個高級魔物或者高級變異種的存在!更高級的怪物有着領土意識,低級魔物和變異種不敢輕易進入高級怪物的領土範圍。”
聽到王隊長的話,許範忍不住面色煞白:“那我們怎麼辦,要不要現在就離開這裡!”
高級怪物,那可是足夠摧毀一個聚集地的恐怖存在,不是一個搜尋小隊能夠招惹。
“要是真有高級怪物,走也來不及了。”
刀疤女舔了舔嘴脣,冷笑道:“富貴險中求,死了算個球。”
說完,她率先鑽入旁邊的公寓樓中。
“走吧,但願我的猜測是錯誤的,畢竟誰都不瞭解城市的秘密,一切都是猜測。”
王隊長安慰了一聲許範,向內走去,許範連忙跟上,他可不敢一個人留在漆黑的街道上。
或許是隊伍的運氣確實不錯,搜尋完整條街道,都沒有出現任何的危險。
每個成員都收穫頗豐,揹包裡有各種收起來壞掉的器械、不知名的金屬塊、一些文件和資料,還有亂七八糟的東西。
唯獨沒有食物。
安白臣也進入幾個建築物查看過,包括超市,裡面的許多食物都已經腐爛成水了,上面佈滿了不知名的詭異菌羣。
“看來,災變發生的時間有點久了,哪怕是很多保質期長的食物都已經爛掉了。”
安白臣繼續在暗中跟隨着小隊,他在尋找機會。
尋找一個,能夠和小隊接觸到的機會。
只有融入無塵藍星的人類羣體中,才能獲取到更多的信息和情報。絕對沒有人比無塵藍星的土著,更瞭解無塵藍星目前的狀況了。
安白臣一開始沒有選擇冒昧的去接觸小隊,是看出了這支隊伍的警惕。
在這樣危機四伏的環境下,在廢土一樣的環境中,任何人都會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抱有極大的敵意。
安白臣還在思考,以什麼樣子的方式出現比較好。
“至少,不要嚇壞了他們。”
小隊還在繼續前進,在第三個街道的時候,他們遇到了危險。
幾隻跟鬢狗一樣的怪物出現,不過它們的體形更大,比成年獅子還要大一圈,皮毛上佈滿了紅色的皮癬,牙齒銳利,牙牀上佈滿了詭異的裂痕。
它們一雙雙腥紅的眼睛盯着許範,年輕人緊張的吞嚥口水,手裡握着的槍械也有些發抖。
他不是沒有經歷過戰鬥,只是沒有遇到過這樣強大的變異種。
變異犬才一出現,小隊成員就發現了異狀,迅速的支援隊友。
“這是下位七級的變異犬,麻煩不算太大。”王隊長招呼了一聲,率先發動攻擊:“速戰速決,不要讓它們呼喚同伴,這羣傢伙是羣體活動的怪物。”
安白臣帶上了戰鬥眼睛,這幾頭變異犬的實力大約在3級亡靈的水平,比變異老鼠略強。
戰鬥爆發了,小隊成員配合的十分默契。
幾名強壯的男人和那個胖女人手裡拿着巨大的鐵塊上前,擠壓着變異犬可以活動的範圍,同時不斷用鋼筋一樣的武器戳着變異犬的身體。
這鋼筋的一頭削的很尖,每個人都用盡了力氣,但很可惜變異犬的防禦更出色,厚皮革一樣的皮毛能有效的抵抗穿刺傷害。
“攻擊!”
王隊長喊了一聲,許範在內的槍械手紛紛開槍,手裡的子彈噴出火舌,彈幕準確的傾斜在變異犬的身體上。
以刀疤女爲首的七名冷兵器持有者在附近遊走,只要變異犬有圍攻某一個人的想法或者是想躍過盾牌手攻擊後方,他們就一擁而上將變異犬打回去。
安白臣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小團隊配合作戰,他一直在上空默默的觀察。
“身手矯健,力道很足,每一擊都有破空聲,這羣人的身體素質比一般的運動員都要好。”
“每個槍手的射擊準確度高的可怕,有兩把刷子。”
“冷兵器和盾牌的金屬應該是特殊製造,能抗住變異犬的爪子撲擊,不過變異犬的力道顯然更大,有兩個盾牌手已經倒在地上起不來了,看樣子是骨折了。”
“這個隊伍的主要輸出位置,還是在槍械手的身上,明明是熱武器卻能傷害到防禦力這麼出色的變異犬,看來他們手裡的槍械有點東西。”
安白臣仔細分析着,3級亡靈左右的實力,顯然是已經可以正面對抗一些中小威力的槍械射擊。
但眼前的變異犬已經因爲槍手的射擊倒下了兩頭,顯然這個小隊並不是什麼底牌都沒有,敢在城市裡搜尋物資必然有自己的底氣所在。
戰鬥的結果不言而喻,變異犬全部陣亡,但小隊成員也付出了代價。
兩名成員受傷,一名成員重傷,都是盾牌手。
重傷的是那個胖女人,她的肚子被變異犬的爪子撕開,腸子都已經流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她滿臉煞白,痛苦的直翻白眼,眼看着出氣多進氣少,快要死了。
“還好,損失不大。”刀疤女看也不看倒地不起的同伴,挑眉讚歎:“大家都辛苦了,變異犬的肉和骨頭都很值錢,比我們搜尋三個街道的收穫都要大!”
其他人紛紛默然,雖然大家看慣了隊員的死亡,但每一次都忍不住心中悸動,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在這個亂世,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許範早就撲在胖女人的身邊,通紅着雙眼抽噎着想要幫她捂住傷口,包紮傷口,可惜越幫越亂。
“白癡,你這樣做只會讓她更痛苦的死掉。”刀疤女冷笑着嘲諷。
這樣嚴重的傷勢,完全無法挽救。
王隊長嘆了口氣,走到胖女人的身邊,右手抓住她的胳膊上:“梅子,別怕,很快就不痛了。你家裡的弟弟,我會替你照顧好,該屬於你那一份的錢,我會交給你弟弟,誰都不會獨吞走。”
“嗬!嗬嗬!”
胖女人痛苦的說不出話來,她努力轉過頭看着王隊長,張了張嘴巴,想要說話卻從嘴裡溢出一大口血。
刺目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身體,流淌在街道上,也刺痛了小隊成員的心。
死亡,無時無刻,伴隨着每一個人。
今天躺在這裡無助等死的胖女人,也許就是明天的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空曠黑暗的街道深處傳來。
“你們,需要我的幫助嗎?”
“誰!”
衆人警惕的擡頭,握緊了武器,看向街道深處。
那裡,有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