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爻許久沒有覺得陽光是如此溫暖了。
站在陰陽兩界的中間,前一步還是昏暗之地,下一步卻已經陽光明媚。
趙德柱站在鬼氣之中,沒有跟着王爻走出來,迎接陽光。
“兄弟,你會去韓家嗎?”趙德柱突然如此問道。
王爻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韓沖天死了,這並不代表王爻入韓家,如入無人之境。
相反,韓立告訴王爻兩件重要之事的第二件就是,千萬千萬不要去韓家。
“要跟我去看看嗎?”
趙德柱看着前方的陽光,猶豫了良久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我就是從那來的,還有什麼好看的。”
趙德柱到沒有強求王爻去韓家,遭遇韓沖天一行人之後,趙德柱便明白了一些事情。
人力有時窮,而且還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再想一想……
王爻也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隨後看向鬼十三:“要不要進玉牌裡來?”
“先生,我想看看。”
王爻稍顯詫異,隨後笑了笑:“那就看看。”
鬼十三邁步而出,沐浴在陽光之下。
被陽光暴曬的鬼十三身上出現淡淡的黑氣,表情也顯得有些痛苦,可是眼睛之中的神情卻很難以形容。
好奇,期待,嚮往……
以鬼十三的強度,在陽光下堅持一會還是沒有問題的。
佇立良久之後,鬼十三對着王爻深鞠一躬,然後化作霧氣,進入了玉牌當中。
王爻對着趙德柱也擺了擺手:“回來再聊。”
趙德柱點點頭:“小心。”
王爻獨自踏上路程,走出鬼域,另一半倒是還算正常。
與鬼域相比,倒是算得上風景如畫了。
“先生,陽光真暖啊,暖的讓人都不覺得疼。”
“你第一次見自然如此覺得,以後見多了,也就習慣了。”
“嗯?”玉牌中的鬼十三先是疑惑,隨後驚喜起來。
“日光符這種東西不難畫的,雖然我不會,之後回到我店裡,有人會畫的。”
“謝謝,先生。”
“既然你準備跟我回店裡,還是不要叫先生了,跟他們一樣,叫老闆吧。”
“好的,先生。”
“嗯……”
“老闆,我跟你回店裡,會不會嚇到他們啊。”鬼十三雖然涉世未深,但是從鬼域當中融合的萬千靈魂當中,還是有一些記憶的。
鬼差大多大隱隱於市,平時跟普通人沒有區別。
老闆的店裡的人,也應該都是普通人吧。
王爻卻笑了起來:“你也太看不起我的店了吧……”
鬼十三不再說話,似乎要趕快思考自己到扎紙店後,應該做些什麼。
氣氛突然安靜下來,王爻一人獨自向東方行走,走了半天的工夫,王爻聞到了淡淡的海腥味。
王爻加快步伐,站在斷崖邊,面朝大海,花還未開。
“這就是所謂的天涯海角?”王爻喃喃自語。
“先生,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啊。”
“又叫先生?”
“叫先生好像舒服一些,先生如果不喜歡,等回到了店裡,我在改口。”
王爻也未再說什麼。
四處搜尋了一圈之後,王爻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還魂草。
還魂草長在石縫之間,在斷崖下幾米,斷崖陡峭,看上去十分兇險。
不過這兇險的地方,對於現在的王爻倒不算什麼。
王爻輕輕躍下去,抓住凸起的石頭,將還魂草採下,小心的收在懷裡。
然後手腳同時用力,如同猿猴一般,再次跳回了斷崖之上。
當能救飄飄的還魂草被王爻放在懷裡,王爻才鬆了一口氣。
整個人好像虛脫了一般,躺在地上,吹着海風,看着藍天。
緊繃的精神持續了太久,從自己進入洛陽山脈,再到之後尋找收藏家,最後到達這裡。
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艱難,說是有驚無險,也不是很正確,驚和險多的數不過來。
不過自己到底是堅持了過來。
挺好的……
王爻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這裡風景還算不錯吧。”
一個聲音突然想在身旁響起,王爻鬆懈的心情一瞬間緊繃。
因爲心裡的急劇變化,彈起來的王爻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年輕人,毛毛躁躁的。”
一位拄着柺杖的老婦站在王爻的不遠處,笑眯眯的看着王爻。
“婆婆好。”
王爻沒有問對方是誰,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的站在自己旁邊,而是下意識的問號。
“倒是有禮貌。”
老婦人懷裡捧着一個蒲團,放在了地上,然後老婆婆也坐了下來,看着面前的大海。
王爻默默的向後退去,準備離開。
“老婆子來了你便要走,莫不是看不起老婆子我?”
“婆婆說的哪裡話?”
王爻笑呵呵的向前坐了一段距離。
“你知道這裡爲什麼要交天涯海角嗎?”
王爻搖了搖頭。
“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本是祭文當中的句子,天涯海角,不過是亡魂前往之地。”
“婆婆博學多才。”
老婆婆嗤笑幾聲,隨後又嘆氣起來:“真是個膽小怕事的傢伙,就這樣卻也把韓沖天殺了,韓家真是落寞了啊……”
王爻立刻驚出一身冷汗,眼前的老婆婆,似乎和韓立形容的一個人的形象完全重合。
她,怎麼會在這?不該是足不出戶,所有事情都不知道嗎?
“那小子過的還好?”
王爻還在驚愕之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老婆婆皺着眉頭在王爻的頭上拍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孩子跟長輩說話,怎麼能走神。”
“咳咳,韓立過的不錯,前幾天還當上了一大羣人的王。”王爻慌忙的趕緊說道。
“不奇怪,韓家的種到哪裡都有出息。”
王爻笑了笑不知道該繼續說點什麼,同時等着老婆婆詢問韓青竹的事情。
可是老婆婆只是繼續問了幾個關於韓立的問題,彷彿把韓青竹忘了一樣。
看到王爻沉默,老婆婆笑了笑:“你想問我爲什麼不問韓青竹?”
王爻沒有說話。
“如果沒有他,我最好的孫兒會離家出走?
我韓家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不是我老了,不想出門。
我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
你想讓我問問她?
那我就問問,她……死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