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千機的請求
張彪總算知道，修士爲何探索殘夢界。
這些碎裂的記憶片段，化作一個個幻境，真實清晰，就像以巨象視角，重新經歷那個時代。
這頭巨象，本就是蠻荒異種，天生便擁有血脈妖通，呼吸之間靈氣流轉，能吸附岩石化作遁甲，荒野狩獵，所向披靡。
睡着時，甚至會化作一座小山丘。
但即便這種強橫生靈，在那個黑暗的蠻荒時代，也只能艱難求存。
轉機，來自於一次事件。
蒼穹之上風雲突變，黑日臨空。
一頭巨大的神龍撕裂天空降臨，可怕的雷霆化作刀劍臨身，令其血灑長空，差點屍首異處。
這條神龍體型龐大，通體雪白，鱗爪飛舞間引得漫天飛雪降臨，額頭還鑲嵌着一個僧人頭顱。
阿那婆達多……
幻境中，張彪立刻明白了此龍來歷，正是玉京城下那具龍屍。
龍血從空中灑落，正好被巨象吞噬，化作土丘沉睡十年後，似乎開了竅，竟依照血脈神通，開發出諸多妖術，逐漸成爲一方霸主…
張彪看到後，頓時有所領悟。
在當時探查龍屍藥田時，他查找了諸多佛經，其中講到，佛門八大護法神龍中，阿那婆達多一族居於大雪山，智慧最高。
其靈血，多半可啓迪靈智。
總之，得了這場機緣，巨象便飛速成長，隨後被先民血祭，成爲肉身俗神，時常探索殘夢界，最終死於此地……
許久，幻象終於消失。
張彪站在原地，緩了大半天。
這巨象確實有諸多秘法，但很可惜，相比如今外來者傳入的體系，非常粗糙，並且要依靠強悍的肉身血脈來施展。
不過，他還發現一個秘密。
巨象領地，赫然在懷州，而其所處的年代，這大地撕裂般的地形已經出現，有些上古先民也時常鑽入地下祭祀。
就連巨象也不例外，在懷州某地溶洞中開闢了洞天，閉關修行，穿梭夢界。
正是因爲懷州這地方的特殊。
地下不知封印着什麼，越靠近地脈深處，越容易通過夢界，與其他世界相連通。
上古先民，也是因此引來大能摘取果實。
張彪心中一動，遊神小隊已結束懷州探索，正在某地紮營，爲探索雲嶺做準備。
那個地方，似乎就距離巨象洞天不遠。
想到這兒，他連忙看向遠處。
巨象夢魘所留下的殘骸，已被噬靈蟬徹底吞噬，沒留下任何痕跡。
可惜，噬靈蟬數量太過龐大，玄級邪祟的靈氣，還不足以令這五萬多隻噬靈蟬晉升。
好在將巨象夢魘斬殺後，幽闋城附近也沒了危險，可以盡情使用十二時夢煞。
想到這兒，張彪伸手一揮，龐大的噬靈蟬蟲雲頓時返回碉樓。
與此同時，十二時夢煞所形成的巨大黑霧觸手，也翻涌旋轉，猛然伸向四面八方。
很快，一頭頭夢魘邪祟就被拖入碉樓之中，通過分解，部分靈氣歸於幽闋城，那難以解決的怨念靈氣，則被噬靈蟬吞噬，形成循環。
做完這些，張彪又盤膝而坐，真氣運轉，腰間鏤空鈴鐺內的母蟲，便開始嗡嗡振翅…
…………
懷州，西南山谷。
這個地方，距張彪當初發現大肚爺的佛手村只有數百里，再翻過幾座大山，穿過雲嶺關隘，便能進入玄都觀所統御的博州。
山谷中，矗立着一座小山村，原本躲避戰亂的上佳之地，但因邪祟肆虐，村中早已破敗不堪，沒了活人。
咻！
隨着一道燃火的符箭射出，一頭虎身人臉的怪物也慘嚎着化爲焦炭。
這怪物的人臉，是個老太婆模樣，渾身披着破爛斗篷，渾身散發惡臭。
隨着其死去，淡綠色的靈光也好似煙霧炸裂般，向着四面八方擴散。
“都退後！”
龐山虎一聲令下，衆人連忙後退。
待這綠色靈光散去，衆人才鬆了口氣。
龐山虎的弟子孟元狩抹了把額頭冷汗，搖頭道：“想不到，這‘虎姑婆’竟是頭咎魔。”
所謂咎魔，便是活着的生靈，因極端情緒，引來靈界一種叫“咎”的異氣入侵，化爲邪祟。
斬殺之後，必須等“咎氣”散去，重新歸於靈界，一旦沾染，若無解救之法，數日之內便會化作咎魔。
他們在附近山村中，聽到百姓談論一個叫“虎姑婆”的邪物，時常躲在土地廟神域之外，用詭術迷惑孩童。
耗了一日追蹤至此，纔將這邪祟斬殺。
隊伍之中，還有一名當地土地廟廟祝，同樣嚇得不輕，顫聲道：“我與白家曾在八方閣發佈任務，來了幾名道友，調查出了此物來歷。”
“這‘虎姑婆’原本是這個村中一名老嫗，與孫子相依爲命，靈氣復甦後，孫子被山中虎怪所吃，老嫗思念成疾，整日瘋瘋癲癲，後來跑到山中，說要給孫子報仇，再回來，便已化作邪物。”
“那幾名道友信心滿滿，誰曾想一去不回，原來這邪物是咎魔…”
“愛恨別離，諸行皆苦。”
龐山虎微微搖頭，看向遠處雲嶺方向。
經過這半年荒野修行，隊伍成長飛速，最出色的孟元狩和侯順，甚至已摸到了四品門檻。
但要探索雲嶺，還是有些勉強。
嗡嗡嗡……
就在這時，腰間子蟲忽然振翅鳴叫，長長短短，聲音很有節律。
龐山虎仔細一聽後，當即下令道：“快，佈置陣壇，太歲先生要來。”
衆人心中不解，以爲出了什麼大事，不敢有絲毫怠慢，將法壇布好。
呼~
靈氣涌動，狂風大作。
隨着一道火光涌動，張彪遊神法相也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便是遊神法相玄妙。
尚未毀滅前的紫府界，整個世界都被羅浮神庭統御，便是憑藉此法相，可借廟宇穿梭現世、靈界與夢界，如神降臨，威懾四方。
張彪出現後，見有外人在場，也不多說，只是催促遊神小隊，隨他迅速離開。
那廟祝自然也不敢多問，滿眼羨慕，看衆人離開後，微微搖頭轉身返回村中。
遊神一幫人，跟着張彪翻過一座山頭，順着縫隙找到一條溶洞鑽了進去。
侯順心中好奇，連忙拱手道：“先生，這處溶洞，我們根據風水之術已找到搜查過，裡面除了些先民骸骨，並無他物。”
張彪微微一笑，“到了便知。” 很快，衆人便來到溶洞深處，正如侯順所說，這裡滿布上古先民骸骨，雖說年代久遠，已全部成爲化石，靈韻全無，但看上去也異常瘮人。
張彪看到後，心中倒不意外。
按照幻境中所見，這巨象和其他俗神沒什麼兩樣，同樣嗜好血祭，並且胃口極大，動輒就要生吞百人。
當然，全是先民部落戰爭中俘虜。
換句話說，這裡全是飯渣，在那個蠻荒時代，作爲神居之地，部落先民可不敢隨意進入。
張彪也不浪費時間，捏動法訣，運轉雄伯一脈壺天術，向前輕輕一點。
很快，肉眼可見的波紋便向外擴張，在洞窟內不斷迴盪，空中也黑霧涌動，化作一個巨大的圓形門戶。
“洞天！”
龐山虎目瞪口呆，隨即便是滿臉尷尬。
巡山一脈，自然也有偵測洞天秘法，但他們道行不夠，需要佈陣耗費數日時光。
他哪能想到，這裡竟有洞天存在。
張彪微微一笑，搖頭道：“此事不怪你，事關古神一脈，年代太過久遠…”
說着，便將幻境中所見到的一些信息講述出來。
蠻荒古神，大多都是可怕巨獸，雖未化作妖身，卻能驅使麾下精魅開闢洞天。
古神之間，時常發動神戰，巨象也見過不少洞天，既有藏於地下者，也有藏於高山和湖泊之下者，尋找的線索，便是這些古神洞天外，經常有血祭遺蹟殘留…
衆人仔細聆聽，又將周圍環境仔細記下。
龐山虎更是分外留意，他忽然想起，半個月前，在一處山巔古先民遺蹟外，也曾發現類似情況。
看來前往雲嶺前，也要先往那邊去一趟。
張彪說完後，便當先一步進入。
衆人緊隨其後，進入洞天后頓時一聲驚呼，只見一座山丘大小的巨象骸骨，赫然矗立在眼前。
張彪自然毫不意外，他早已通過噬靈蟬探查出洞中景象。
侯順撫摸了一下巨象骸骨，滿臉遺憾道：“可惜了，沒扛過末法時代，靈韻盡散，已成凡物。”
龐山虎卻面色凝重，搖頭道：“除非神柩洞那種存在，否則無法阻止靈氣泄露。但我們要找的，不在現世，而在靈界！”
張彪微微一笑，“說的沒錯。”
衆人各施秘法進入靈界，果然，周圍景象瞬間大變，巨象遺留神屍已然被靈界力量清除，但卻留下一片靈田。
冥火花、醒神草、噬魂菇…各種靈界特產靈草絢麗多姿，有些衆人甚至根本沒見過。
張彪哈哈一笑，“還愣着幹什麼，全部採摘，稀缺的留下種子，送回清風寨柳靈神域。”
“是，先生。”
衆人歡喜，連忙上前採摘。
他們的任務之一，便是四處搜索靈材，靈界自然沒少進入，只不過從未有如此大的發現。
幾十人一番忙碌後，頓時將藥田搜刮一空，巨象俗神遠沒有阿那婆達多強大，因此耗盡神屍，也只孕育出這片靈田，並且是一次性的。
好在有洞天力量遮掩，否則早被他人或者靈界邪物捷足先登。
衆人退出洞天后，張彪又運轉壺天術，對着虛空狠狠一抓，便將一根透明如玻璃的巨大骨頭緩緩拽出。
玄品的洞冥骨！
這，纔是他親自前來的目的。
隨着他道行日漸精深，蟠龍葫蘆空間也遠遠跟不上，將來煉製儲物妖器，少不了此物。
還有設想中的洞天殺器，洞冥骨這種靈材是越多越好。
轟！
龐大洞天消失，巨大的轟鳴聲，頓時令溶洞坍塌，整個山頭都凹下去一截。
好在，衆人得到張彪提醒，已提前退到山下……
……
一道火光閃過，張彪又返回幽闋城。
擡頭一看，十二時夢煞巨大黑霧觸手還在揮舞，但抓來的夢魘已越來越少，說明這片區域已快被他們掏幹。
張彪看了看，也不在意。
夢煞，即爲夢界煞氣，況且十二時夢煞經過漫長歲月，已十分微弱，單憑其活動波動，還引不來更深層的夢魘邪祟。
張彪折身返回神殿中，順着祭壇進入陣法核心處。
只見千機上人此刻靜靜矗立，望着祭壇上的金屬胎卵，大大小小的蛛眼中，陰晴不定。
張彪見狀安慰道：“前輩倒也不急於一時，咱們還有時間，大不了換個方法。”
千機上人沉默了一下，“老夫有個更好的辦法。”
張彪眼睛一亮，“前輩請講。”
他原本是來道別，返回清風寨中繼續修行，爲晉升築基做準備，沒想到千機上人竟提前想到了方法。
這老傢伙，不愧是煉器大師。
千機上人看了看他，眼神有些複雜，“這地姆紀的神人之物太過複雜，各種法陣相互串聯，增一分多，減一分少，咱們若是亂來，說不定會讓幽闋城徹底癱瘓。”
“我棋盤界中，有機關城之術，類似玄都觀神庭，以俗神進行控制，不同的是，無需香火……”
張彪想起千機上人以古傀儡爲肉身，若有所思道：“前輩的意思，是要用整個幽闋城，作爲自己肉身？”
千機上人微微點頭，嘆道：“老夫如今只剩一縷陰魂，且修煉資質一般，若想更進一步，甚至將來拯救後裔，也只能走這一步…”
張彪聽罷，頓時明白千機上人苦惱。
這不是能不能行的問題，而是他願不願意的問題，畢竟幽闋城太過珍貴。
想到這兒，張彪也不遮掩，面色凝重道：“前輩應該知道，幽闋城對我有多重要，如何保證，將來不會反噬？”
經過這段時間相處，二人關係已經很好，但若不想將來弄出麻煩，有些醜話就必須說在前頭。
千機上人望向那祭壇上的金屬球，“棋盤界機關城，皆有魂牌剋制，老夫也會凝聚魂牌，從此生死繫於你手，但有件事，你必須答應！”
張彪心中瞭然，“棋盤界？”
千機上人點頭道：“沒錯，我這一脈，因靈蛛絲妖通，一直被棋盤界各方勢力覬覦，即便有老夫師尊庇護，也得給偃甲宗按時繳納蛛絲。”
“如今師尊身死，老夫也不在，恐怕早被囚禁于山上豢養，日夜抽絲，生不如死，老夫唯一的執念，便是那些後裔。”
張彪聽罷，鄭重點頭道：“只要有了足夠能力，我必前往棋盤界，將靈蛛一脈全部救出！”
“好！”
千機上人也似乎下定了決心，聽完張彪承諾，再不猶豫，迅速跳到祭壇之上，渾身黑霧涌動，吐出密密麻麻蛛絲。
很快，就在金屬球外，結出了一個蛛絲大繭，黑霧翻涌，紅光如心跳般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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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