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各大勢力的互相討論,並不會影響交易會現場的秩序。
在多輪交易結束後,122號包廂的大門被推開,一個戴着藍色閻王面具的人走了出來。
全場氣氛古怪起來。
大家都認得,這是場中唯二敢正面硬鋼聖神殿堂的組織勢力。
另一個是天上第一樓,這大夥都知曉。
然而122號包廂何等來歷,衆人卻不得而知。
有好事者甚至望向了1號包廂的方向,想看看聖神殿堂是持何等反應。
但哪怕是之前正面叫過1號包廂的價,最終沒能拿下寶物的122號包廂,其拉仇恨的力度,顯然也比不過209號包廂的徐少。
1號包廂自然不作任何反應。
藍色閻王面具人彼岸花開,更加是淡定從容無比的緩步走上了交易場的高臺。
“諸位。”
他的語氣很輕,也無平日戲謔之意,只是伴隨着掏東西的動作,在陳述着一件像是很平平無奇的事情:
“這次我給大家帶來的好東西,是一具天機傀儡的完整殘骸。”
“沒有靈智,已經被打死的那種,但要研究完整的天機術,再合適不過。”
“因爲,其上的天機道紋,被保存得完好無損!”
咔一下。
全場像是瞬間墮入了冰點,鴉雀無聲。
彼岸花開終於從戒指中掏出了東西。
那是一具比他人還高出幾頭的魁梧男子身形,但卻不是人類,而真是一具天機傀儡殘骸!
嘭一聲。
天機傀儡殘骸被砸在高臺上,全場終於譁聲四起。
“天機傀儡???”
“他孃的,老子在做夢嗎,這122號包廂哪裡冒出來的,在聖神殿堂前頭,拉出來天機傀儡的一具殘骸?他們不要命了?”
“老夫這一輩子,甚至連天機傀儡都不曾見過,在這地兒,見到了一具天機傀儡?”
“是殘骸!”
“殘骸?殘骸你見過麼?”
“呃,聽說過。”
“那就閉嘴!”
“……”
全場人捂着腦袋,真要瘋了。
大家都感覺場面着實有些失控……
天機傀儡,那是什麼?
那是白衣、紅衣組織的殺手鐗,是對付天下邪惡組織首領、太虛級別強者,纔會真正動用的真正底牌、殺招。
這玩意,你要能在生時見着一次……
兩個原因:
一,你有罪。
二,壽元到頭了。
可現下,一頭天機傀儡的殘骸,就這麼大大方方被擺了出來。
一衆人等,疑問紛紛。
“哪裡搞來的天機傀儡?”
“這玩意死了,不是應該是由道部回收麼?”
“天機傀儡的殘骸,怎麼可能保留有完整的天機道紋,這玩意不應該會有自爆程序?”
“你這來歷不當吧?!”
全場沸騰。
最後一問,更加是衆人心頭的最大疑問。
彼岸花開卻在高臺上輕輕一壓手,解釋道:“興許諸位不知,但道部的天機傀儡,其實也是可以交易的,只是你們級別不夠,也沒有交易渠道而已。”
衆人:“……”
這一句話,莫不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彼岸花開還沒停下,繼續侃侃而道:“當然,我手上這具殘骸,也不是交易得來的,但來路絕對乾淨。”
他轉頭看向了1號包廂,“這點,聖神殿堂的人在此,可以當場驗證一下。”
所有人跟着轉頭。
1號包廂裡的程跡、褚立生,也是被震到了。
他們活了這麼久,也是第一次見到膽敢交易天機傀儡殘骸之人。
122號包廂……
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這個勢力,絕對有問題啊!
褚立生這時候覺得程殿主打算在今夜收一次網的決定,有多明智了。
這網一收。
無論如何,至少這些來歷不明的傢伙,都得通通登記在案了吧?
程跡同樣在心頭思量着,卻沒有第一時間爆發。
可能現場的人不信天機傀儡可以交易。
但他作爲聖神殿堂分殿殿主,卻完全能知道,高臺上的閻王面具人,所言不虛。
天機傀儡,不止是用來充實白衣、紅衣隊伍戰力的,更加也是各大半聖勢力可以重金購下的家族守衛。
可是……
半聖勢力,除了被滅族,又怎麼可能會將完整的天機傀儡殘骸,流失出來?
從戒指中掏出了一方天珠算盤,程跡對着現場問道:“序列號?”
彼岸花開目光都不曾波動半分,平靜迴應:“序列號:戊-087,代號:天耕,您可以驗證一下。”
靈念幻化,天珠算盤微光一閃。
程跡從算盤上擡起頭,整個人都陷入了迷惘……
“怎麼樣?”褚立生忙問道。
程跡沒有回答,卻仍沉陷在天珠算盤的信息中:
“天耕,太虛淚家天機守護傀儡,十六年前戰死,尚未回收。”
這一條信息,證明了天耕的來歷是正當的。
可是……
淚家?
程跡真被嚇到了。
換個半聖世家都行,怎麼可以是太虛淚家?
淚家戰死了的天機守護傀儡,又怎會落到眼前人的手上。
當年那一事,牽扯太多,都被封口了。
程跡便是分殿殿主,瞭解的也不是很多。
但他也能知曉,那一戰,半聖以下的勢力,甚至沒資格參加,連窺探一眼,都會有泄露天機而死的風險。
所以,彼時戰死的“天耕”,只可能是被道部當場回收了。
又怎麼可能流落到外人手上?
“或許,不是外人?”
程跡豁然想到了這麼一個可能性。
可如若不是外人的話……
要麼,臺上這人,是聖神殿堂道部的人。
要麼,就是當年參戰的其他半聖世家人!
“……”
程跡說不出話來了。
他甚至不知道如此給予現場衆人迴應。
高臺上那一張閻王面具下,究竟藏着的是怎樣的一副嘴臉,是敵是友,無從判得……
這件事情,甚至超出了他這個分殿殿主可以管控的範圍。
“通知道部,讓他們連夜趕來。”
程跡交代着,目光回望向高臺:“當下,這具殘骸無論出價多少,我們,都必須拿下!”
褚立生怔神之後,立馬頭一點。
“是!”
……
高臺上。
彼岸花開見1號包廂沉默,內心也是有些驚訝。
黃泉大人命自己拿出天機傀儡的時候,他也同臺下那般反應,震撼不堪,怎麼敢的?
可偏偏,聖神殿堂對於自己兩句過後,便不置可否的態度。
完完全全,就在黃泉大人的預料之中。
一切,都在軌跡上走着……
“牛哇!”這一刻,彼岸花開內心對黃泉大人的敬仰之情,又開始滔滔氾濫起來。
能讓聖神殿堂默許交易天機傀儡殘骸,這,得是多大的能量?
“既不反對,我便開始交易了?”
彼岸花開象徵性的問了一句,1號包廂繼續沉默。
臺下的觀衆也懵圈了。
一個個在或是激動、或是惘然、或是不明不白的情況下,便見高臺上的閻王面具人錘子一敲。
“底價,一千億!”
嘎——
全場死寂。
所有人面色當場煞白。
一千億?
這是把他們賣了都湊不出來的數字吧!
1號包廂內,褚立生的臉當即就黑了下來,“程殿主,這人在耍我們,他們篤定了我們必然需要出手拿下……”
“拍下他。”程跡打斷,臉色漠然,沒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的。
此間之事,已經不是他程跡區區一個王城分殿殿主可以掌控的了。
這筆錢,更加也不需要王城分殿來付。
天機傀儡殘骸暫先拿下,道部之人連夜趕來,自是可以親自對高臺上的閻王面具人進行追責。
倘若不是當年那等參戰之人,拿下便是。
而倘若是……
程跡一哆嗦,不敢繼續往下面思考。
他覺得,這事情和他無關。
此刻,他只需要扮演好一個正常的交易會成員的形象……
出價,即可。
……
“一千億!”
一派死寂之中,1號包廂內的聲音,是如此的鶴立雞羣。
衆人瞠目結舌。
傻如209號包廂內的木子汐,都看明白了此刻的局面,其他人又怎會不知?
“他們是傻子嗎?”
木子汐在一側拉了拉徐小受的衣袖,“這122號包廂的人,就擺明了是來搶劫啊,聖神殿堂,怎麼就這樣赤果果站出來了?”
徐小受撥掉她的手,心思不在此上,呢喃回道:“周瑜黃蓋,願打願挨……”
“聖神殿堂瘋了?”劉陸也在一側驚叫。
隨即他立馬捂住了嘴,四下張望,“誰、誰在說話?”
辛咕咕:“……”
他掃了劉陸一眼,眼睛一白,視線落到徐小受身上,“徐少,122號包廂啥來歷,直接搶劫聖神殿堂?”
“閻王!”徐小受凝聲說道:“那日我們出街,不一直感應到有個人盯着嗎,就他們的人。”
木子汐一怔。
自家師兄的視線雖說不曾移落過來,但語氣中的篤定,讓她回想起了當日歸樓後,師兄囑咐過要注意的幾個勢力。
閻王,不就是那個專門挖眼睛的組織?
這些人,還挖到聖神殿堂頭上去了?
“他們怎麼敢的?”木子汐遲疑出聲。
怎麼敢……徐小受同樣蹙眉。
是啊!
他們怎麼敢的?
怎麼敢把天機傀儡殘骸,如此光明正大擺放在聖神殿堂的面前?
不怕追究、不怕調查?
——只圖錢?
徐小受在內心暗自搖頭。
他不信閻王缺錢,再缺錢,不至於可以於聖神殿堂面前搞這般大事。
那麼,圖啥?
“眼睛!”
幾乎是腦子一拐,徐小受便想到了閻王的目標。
可圖眼睛,爲何要在交易會現場,放出這麼大一顆驚雷?
“等等,驚雷……”
徐小受思維停滯住,瞳孔驟縮,嘴脣逐漸張大。
“徐少?”木子汐在一側擡眸,顯然注意到了徐小受的情緒變化。
徐小受不作理會。
內心中,卻將閻王的最終目標和眼下的驚人場景結合,彙總出了一條他前不久纔剛剛想過的路——聲東擊西。
“閻王,想搞事!”
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徐小受想到了這一個可能。
在現場搞事?
不!
他們要做的,不過是爲了在交易會現場搞出一顆驚雷,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匯聚於此。
恰逢靈闕交易會乃王城盛會一場,幾乎各大地界最高勢力的代表人,都匯聚於此。
而外人都在此地。
聖神殿堂的視線也在此地。
這,意味着什麼?
——別的地方,防守完全薄弱了!
——聲東擊西的最佳時刻!
並且,閻王聲的這個“東”,以天機傀儡殘骸的形式出現,還是聖神殿堂不得不關注的“東”。
如此,他們要擊的“西”,成功率,幾乎就達到了百分百!
那麼問題來了……
“誰是‘西’?”
徐小受慌了。
這“西”,要麼是他的天知之眼,要麼是小師妹的神魔瞳,要麼,就是姜閒的三厭瞳目!
“三分之二的概率……”徐小受想到這要哭。
他還沒來得及搞事,突然發現,別人已經要開始搞自己了?
今夜還能不能好好過了?
不就一場交易會麼?
至於這麼大陣仗?
這些人,是真不會錯過哪怕一絲機會的麼,也太可怕了吧!
感覺自己不小心撞破了天機的徐小受,再一看周圍那些還震驚於閻王敢如此大膽交易天機傀儡殘骸的人,心頭莫名的,還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優越感……
人家膽子之肥,更在你們想象之外啊!
……
“成交!”
毫無疑問,場中一千億的價格無人敢加,聖神殿堂的回收天機傀儡殘骸之舉,更加也無人敢幹涉。
彼岸花開心滿意足的退下,侍者將殘骸帶回了1號包廂,他只需要等待收錢。
這筆錢,又將是閻王長達很久一段時間的活動經費。
交易繼續。
包廂內,徐小受突然站了起來。
他要出手了!
如若說今夜必將會有亂象發生,悲劇的主角之一,還可能是他徐小受。
那這事兒沒法兒忍。
徐小受覺得,自己就應該是那個亂象中煽風點火的人。
閻王如若想搞自己,那就直接把場子點了,拉聖神殿堂作擋箭牌,坐山觀虎鬥。
畢竟明面上,自己還是一介良民,受聖神殿堂保護。
屆時事後歸罪下來,縱火者不是自己,主要當事人的自己,也已經脫身而開……
隔岸觀火者,便是有罪,罪不至死。
“劉陸,操作一下,本少要賣東西了!”
“呃,好……徐少要賣什麼,小的安排下,下一個上場的,就可以是您。”劉陸立即點頭。
徐小受扒在窗臺,盯着122號包廂嘿嘿一笑:
“本少,要賣鐵扇公主的芭蕉扇,煽風點火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