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想要吃了他,吃了他們所有人。讓他們成爲我肚子裡的東西,讓他們成爲我的養料。”
男人看着天空,看着躲藏在陰影裡那一隻只猩紅的眼睛。
“你們也在看着我,對嗎?不要再躲藏了,我已經看見你們了。你們就在我的周圍,你們看着我的身體,想要吃掉我。你們也想要吃掉我。可爲什麼不按照自己的本能去做呢?你們在畏懼什麼?出來啊,出來啊!全都給我出來啊!”
聲音越來越大,整條街道上都是那個男人的嘶吼,他沒有畏懼任何東西,他似乎根本就沒有害怕這種情緒。
紅色的街道,血液,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堆積着腐肉和苔蘚巷子裡,藏着紅色眼珠的下水管道里,還有牆角任何光線都照不到的陰影裡。
一個個奇形怪狀,長相恐怖的東西從中走出。
已經不能簡簡單單用恐怖或者驚悚來形容他們。那不是血腥,也不是單純的殺了很多人,或者屠殺過很多東西,就可以擁有的氣場。
它們不是人,根本不可能是人變成的,它們應該就生活在門後。
它們是門那邊的生命,是活在噩夢當中,蠶食負面能量,以活人負面情緒爲食的怪物。
他們沒有固定的形狀。和人不同。身體四肢。都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如果非要來形容的話,就像是車禍現場,被碾壓在車底,拖拽出幾十米遠的屍體。
他們不能被稱之爲人,或者說。他們只是因爲蠶食了太多活人留下的負面情緒,導致變成了人類的形狀。擁有了和人類一樣的思維,以及愛上了人這種可口的食物。
“是不是在等我。你們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今晚把我擺上餐桌。讓我成爲你們的主菜。我看到了你們準備好的刀叉。我看到了你們貪婪的眼神。我看到了你們吞嚥口水的動作,看到了你們的喉結在興奮的顫抖。”
男人瘋了一樣大喊大叫,也不躲閃,就站在原地等待哪些東西將他包圍。
“你們覺得我會害怕嗎?”男人輕輕抱住愛人的頭顱,表情迷醉。
“我喜歡這種感覺,我迷戀死亡,崇拜瘋狂,在歇斯底里之間,哭喊,咆哮。生而爲人時不敢說的話可以全部喊出。在這裡,我能做任何喜歡的事情。再也不用掩飾,再也不用隱藏。我可以用活人的肢體來做玩具,我可以掀開自己的腦殼,看着自己的靈魂。然後把曾經的自己當作禮物,送給現在的自己。”
“很多人覺得我瘋了,其實我瘋不瘋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我以前是一個醫生,可是一個連自己都治癒不了的醫生,又有什麼用呢?”
手裡捧着的頭顱慢慢放下,男人眼中被血絲充滿,他望着越來越近的怪物,臉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嘴角向兩邊開裂,血肉被撕開,露出了一個極爲恐怖的笑容。
“現在的我,應該算是一個美食家。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品嚐所有看見的東西,將所有美味,塞進自己的胃袋裡。”
令人頭皮發麻的笑聲,從男人嘴裡傳出。
他被所有怪物包圍,但他卻絲毫沒有慌亂。好像被包圍的並不是他,而是那些怪物。
“又到了最喜歡的吃飯時間。嗯,以我現在的樣子,到底是用吃飯比較恰當,還是用進食比較合適?算了,都一樣。他們的結果都是成爲我身體的一部分。”
男人的語氣病態瘋狂,但他有資格說這些,因爲他的實力也到了一個嚇人的地步。
在他自言自語的這段時間,他身上血紅色的醫生制服不斷向外滲出鮮血。
一條條粗大的,由無數血絲構成的鎖鏈從他背後伸出,把他變成了一個好像長着無數巨尾的怪物。
血液凝鍊,他此時的樣子和當初他刻在陳歌鬼屋門上的巨鬼,有三四成相似。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唯獨人有些奇怪,我一直猜不透和人對立的是什麼。曾經我以爲和人對立的是鬼,可直到我變成了鬼以後才發現。原來和人相對的不是鬼,而是神!支配一切的神!”
一條條粗大的鎖鏈橫掃整條街區。
血絲密佈,觸碰到鬼影之後,不斷分裂炸開。好像一條條擁有自己思維的毒蛇,鑽入他們的身體當中,紮根在他們的心臟裡,瘋狂汲取着他們身體當中的營養。
慘叫哀嚎在街道的各個方向響起。那些怪物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聽着耳邊的哀嚎,男人放聲大笑。他笑着笑着,嘴角開裂到了耳根。他笑着笑着,竟然流出了眼淚!
但是他就好像完全沒有發覺一樣,瘋狂地笑着,彷彿所有的痛苦,所有無法挽回的事情都可以從這笑容中宣泄出去。
“還不夠,還遠遠不夠!我還沒有吃飽!好餓,我要將他們全部吃掉,我要將所有想要吃掉我的人全部吃掉!”
歇斯底里的笑聲再次從他開裂的嘴裡傳出。
血順着傷口流淌,沒人知道他在這裡到底遭遇過什麼樣的事情。沒人知道他爲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還活着,用一種更加讓人無法理解,充斥着毀滅的方式活着。
血液染紅了他的牙齒,他背後拖拽着無數的怪物。
一根根鎖鏈穿過的那些怪物的身體。
他拖拽着那些怪物,朝着路的盡頭跑去。
在街道的拐角,有一棟被燒焦的建築。
那棟樓有十幾層高,透過破碎的窗戶朝裡看去,在那棟樓有一個房間的門並不是血紅色的。
半邊是血紅色,半邊是正常的褐色。要知道,在這血紅色的城市裡,除了代表着毀滅的黑色,象徵之血腥的紅色,以及絕望的灰色外,很少能看到其他的顏色了。
“就在那扇門的後面,我聞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好香啊!好想吃了他!一點點咬碎他的腦袋,咀嚼他的骨頭,品味真正的美食!”
男人拖着無數鬼影,停在了被燒焦的大樓旁邊。
他仰頭看去,在這棟建築的最頂層,站着一個全身被包裹在紅衣裡的人。
那人居高臨下,也在打量着穿着醫生制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