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從前的生活越是懷念、越是因此感到無法割捨和痛苦,獻祭效果越好。
因爲,這些悽慘的情緒都會被轉化爲力量,增強法陣的效果,讓繪里紗被扭曲的那部分靈魂感到寬慰。
由於繪里紗對初代前川——前川弦一郎的思念,被獻祭的黃泉巫女也需要對某人有深深的愛戀。
這個人最好就是她的守護者前川。
如此一來,便和繪里紗的遭遇相同了。
所以,依田家禁止黃泉巫女戀愛只是個幌子。
不僅是爲了打消外族人聯姻的念頭,也是爲了欺騙黃泉巫女本人和她的守護者前川,防止他們猜到真相。
依田家從來沒打算真的禁止義行和繪里奈的戀愛。否則以他們那點拙劣的掩飾手段,早就被捉包了。
被作爲人柱的黃泉巫女會永遠在黑暗的密閉空間內活着,身體一動也不能動,只有思維保持清晰。
想要瘋掉,又不是那麼容易的。
自己不會如願以償的陷入瘋狂,只能一遍遍的回憶從前的美好生活,思念着自己的愛人。
那會持續很久很久,但並非沒有盡頭。
她的記憶會因爲獻祭效果慢慢變得破碎、模糊。
黃泉巫女會逐漸忘記從前的一切,直到連愛人的臉和名字都想不起來。
在徹底失去記憶後,她依然不會被解放。
祭品只要活着,就會持續受到無法解脫的折磨,感受到的情緒還是可以鞏固封印,併爲繪里紗扭曲的那部分人格提供新的精神食糧。
她會開始反覆失憶,不斷因爲自己爲何處於這種全身動彈不得、睜眼什麼都看不見的狀態感到驚慌失措。
試圖呼救、施法、祈禱,都沒有用。
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被塞着嘴無法開口說話,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沒有了從前那十幾年快樂記憶的支撐,她在這種環境下很快便會崩潰。
那之後,她的記憶又會重組,然後重複這個崩潰的過程。
…………
因爲儀式要求,所以被獻祭的黃泉巫女,需要擁有快樂的人生,要有朋友和喜歡的人,對未來的美好生活充滿幻想,有許多每天都讓她感覺時間不夠用的愛好……除了被軟禁以外,一切都要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
……而不是像從前的黃泉巫女一樣,被訓練成專業祭品。
她們會花十幾年來麻痹自己,做迎接這一天的心理準備,從一開始就不對自己的未來抱有什麼憧憬。
甚至會因爲活不長,害怕喜歡上任何事物和任何人。
甚至可能會變得連只寵物都不敢養,怕自己對它感情太深,該上路的時候承受不了離別的痛苦。
只有瞞着繪里奈,在成爲人柱後的痛苦才能因反差而最大化。如果從小就有心理準備,那獻祭效果就會差上太多。
按照現在儀式的通常情況來看,黃泉巫女通常會在十八歲生日的當天便被抓起來,準備獻祭。 在慶祝成人的生日上突然被告知要拿她做人柱,也是增加心靈創傷的一種方式。
但這時間不是固定的。
偶爾黃泉之門的封印特別不穩,可能在十六、十七歲就要獻祭了。而且也不會特意等到生日了。
黃泉巫女要被一直留在村子裡接受監視,除了確保安全以外的原因,就是隨時可以執行獻祭。
因爲現在的黃泉巫女都不知道自己要獻祭,所以讓她留在村裡還有個好處,便是在巫女不配合時,方便發動族人強行將她抓獲。也不會在外界引起騷動。
依田家大部分人都反對繪里奈和義行留在東京,也有上面兩個原因。
家主願意讓他們留在東京,其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也能看得出,老頭子究竟多溺愛繪里奈,明知道她脫離了依田家的掌控可能造成大麻煩,還是想讓她在外面玩得開心點。
這不是爲了讓祭品效果更好。因爲讓她在村裡過完一生,得到的美好回憶也足夠做合格的祭品了。
他只是想讓可憐的孫女能和義行在最後的時間裡多留下些美好回憶。
說到這裡,餾衣覺得也講得差不多了。
她告訴義行沒必要馬上想通,也能理解他一時難以接受,但他必須正視事實:沒有更好的封印方法了。
依田家也不想一直這樣獻祭黃泉巫女。那可都是他們的骨肉。
所以,從古至今,依田家就一直在找解決方案,但實在找不到能不靠獻祭黃泉巫女便封住黃泉之門的辦法。
餾衣告訴義行,繪里奈是很受老爺子喜歡的。
要讓她的孫女去做人柱,家主心裡恐怕不比義行受到的煎熬少。但很無奈的是,如何避免這一切的發生,根本毫無頭緒。
雖然有暫時的獻祭方法,可以靠獻祭其他能鞏固封印的祭品來拖延時間,但那也撐不了太久。
而且越獻祭,效果越差。
這種手段只能用在新任黃泉巫女年紀太小還不能獻祭的時候,暫且爭取時間。
一旦新的黃泉巫女到了可以當祭品的最低年齡——十二歲,就要馬上獻祭掉,中止這種無止盡的替代獻祭,並祈禱能讓下一任黃泉巫女活到該有的年齡,再迎接命運。
黃泉之門的貪慾就像無底洞,永遠無法填滿。
誰都知道永遠靠獻祭維持是不可能的,但就是不知道有什麼解決方案。
餾衣提醒義行,必須直面現實,不要想太多。
要麼獻祭繪里奈,要麼封印破除,黃泉之門重開。後果他很清楚。
由於黃泉大肆入侵常世會導致法則之力的衰弱,各種自然災害、怪異現象、妖魔與邪神等等的肆虐不可避免。各大文明都將面對自己的麻煩,要守住本土都很困難,別提能對日本這邊有多少幫助了。
那將是另一場全球範圍內的封門之戰,而人類不一定還有獲勝機會。
即便勉強勝利,世界或許也已經在滅亡邊緣。
伊邪那美現在動作那麼多,繪里奈剩下的時間恐怕相當之少。
那一天,也許是這兩年,甚至今年年內就會到來。
甚至還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一從久遠鄉回家,便要成爲人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