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慎啐了一口唾沫,明明空調設定的溫度在26℃,他卻感覺室內溫度已經到達了30℃。
“搖杏,你難道也”江源慎口乾舌燥地望着她。
“不是不是!”朝空搖杏直接鴨子坐起來搖着頭,凌亂的頭髮隨着搖擺,語氣壓的低沉且急促,“這是尚子之前發給我的,我只是還沒刪掉.”
“沒刪掉咦?”江源慎發出錯愕的驚呼聲,訝異地睜大雙眼。
“求你了小慎,別用這副我有慾望的眼神看我,我真的只是忘記刪掉了.嗚嗚嗚,討厭死了。”
咬牙切齒的朝空搖杏羞的一口氣哽在喉嚨裡,逃也似地撲進被褥。
她那雙白裡透紅的長腿在牀上撲騰着,都能聞到少女揚起的香甜,她似乎對此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她的大腿和腰肢的線條,的確比以往來的更加迷人了。
聽了剛剛激昂的戰鬥,江源慎愈發察覺自己的謊言正在變成現實,那是光靠意志無法控制下來的慾望。
“搖杏,我們都累了,要不你今晚先回去睡?”他隱忍着逐漸紊亂的呼吸說。
“.果然。”朝空搖杏小小聲地吐出一句低喃,“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到頭來小慎會覺得我是一個淫蕩的女人”
“不是.”江源慎的聲線變得越來越低沉,“真的,伱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有些累。”
“.嗯。”
朝空搖杏一直低着頭,雙手捏着手機捏的死緊,頭也不敢回地離開了。
◇
離開江源慎的住所後,朝空搖杏趁着夜色,沿着連接男女住宿間的木廊返回。
“果然,我就知道是你。”
突然的聲音讓朝空搖杏嚇了一跳,往前看去,是一個連衣睡裙的少女。
隔着黑色的布料衣裙,也能看見她婀娜多姿的身材曲線。
光豔照人的黑色長髮披散在她的胸前,白皙的長腿淹沒在夜色裡,她真的好美。
黑澤憐愛的步伐沒有半點遲疑,往站在原地的朝空搖杏走來,惹得對方下意識避開目光。
她低沉着臉,毫不客氣地擡起手指。
“躲在江源被子裡偷腥的人就是你吧?”
被黑澤憐愛指着臉說話,那股狠勁兒令朝空搖杏不由自主地往後退,視線墜落地面,低垂的睫毛微微地顫抖着,劉海在潮紅的臉頰上製造出一片陰影。
“.沒有啦,我只是睡不着出來看看的.”她的睡衣外套被手指抓住深深的褶皺。
朝空搖杏雖然盡全力否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只是爲了掩飾害羞。
“你又在說這些廢話了嗎?又在自欺欺人?”黑澤憐愛一臉陰沉地說道,“我和他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朝空搖杏抿了抿嘴。
——不知怎麼,在黑澤憐愛面前,自己總是擡不起頭。
黑澤憐愛的眉間打了個死結,小巧的指尖敲擊着手臂說:“你一直這麼黏着,不會感到很煩人?”
“不會的,小慎不會覺得我煩。”
“他也不可能說你煩,懂嗎?”
“.”
黑澤憐愛直勾勾地凝視着她,半點面子都不給:“江源已經和我約定好了,只要我幫助了靜海,他就會和我去東京。”
“什麼?”
“聽不明白?他會和我去東京。”黑澤憐愛的臉上帶着笑意,“不回知鳥島了。”
不冷不熱的風從兩人之間吹過,只見朝空搖杏不知所措地笑了笑,視線落在木板的縫隙上,裡面有月光想逃跑。
朝空搖杏壓下和月光同等的慾望,拼命表現得跟平常一樣,小聲地說:
“就算小慎要離開,他也一定會帶上我。”
黑澤憐愛不屑地反脣相譏,單手叉腰說:“哼,等着瞧吧,我當時說過了,我一定會讓你在我面前哭!”
黑長髮少女轉身離開,朝空搖杏在原地呆立了一會兒,逃也似地加快腳步。
剛回到住所時,黑澤憐愛的話不停地掠過腦海——
——啊,這真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一思及此的瞬間,朝空搖杏的手已經打開了門,發現自己的牀上竟然有一個人的身影。
是已經憨憨大睡的瀧光尚子。
她似乎也是想來夜襲,但發現朝空搖杏不在,便直接上牀睡覺了。
“唔唔.搖杏”瀧光尚子的手指扣着肚皮,張着嘴巴囈語道,“你要.爭氣啊.”
——這傢伙在說什麼啊?
朝空搖杏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響起她的歡聲笑語,頓時嘴角帶笑,爲瀧光尚子披上被子。
◇
第二天一早。
“我準備回去了。”靜海深月一大早吃完飯,便和衆人分別。
“爲什麼,明天才開始上學喔。”
瀧光尚子像是和她相處好幾年的閨蜜一般,蹦蹦跳跳地走到她身邊,摟住靜海深月的手臂笑着說,
“我可以帶你下海哦!玩水真的很好玩!”
靜海深月的小臉只是帶着淺笑,搖搖頭說:“不行,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一晚沒回已經是外出的最大限度了。”
“那沒辦法,學校再見啦。”瀧光尚子笑着說。
“嗯。”靜海深月環視一圈,目光停留在眼皮不停往下掉的江源慎身上。
“如果行的話,我想某些人幫幫忙,儘量在這一兩週把全島人的警報收信裝置重新弄好。”她說。
“.”
“江源同學?”
“呃,好,可以,全弄好是吧?我可以的,到時候喊上關係好的人一起弄。”江源慎挑起雙眉,故作精神地挺直了胸部,還往嘴裡塞了雞蛋卷說,“.這個雞蛋卷挺好吃的,我就做不出來這樣的雞蛋卷我果然還是要繼續學習”
他說的話前後不搭,靜海深月直接收回目光,發現黑澤憐愛正一臉陰沉地喝着奶,朝空搖杏坐在春芽真美身邊一句話都不說。
靜海深月只是淺短地嘆了一口氣:“江源同學,你難道連讓團隊內保持團結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我真是太高估你了。”
“.”江源慎看着吃剩一半的雞蛋卷陷入沉默。
靜海深月撇了他一眼,撩了下長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黑澤憐愛坐在江源慎的對面,架着雙腿,雙手捧着透明玻璃杯喝着溫奶,視線刺得他渾身不舒服。
但是據說來回玩笑的小孩子們,是捕捉不到這些人的隱晦視線的。
最終,早餐忽然變成了葬禮,三人什麼話都沒說。
黑澤憐愛說有事要回去,朝空搖杏也說身體不舒服,瀧光尚子便也早早帶她離開了。
最後,只剩下清水健和江源慎兩個人。
“不妙啊,爲什麼她們都在爲我創造和江源你的獨處時間啊?”清水健一臉驚愕地看着空蕩蕩的座位。
她們不在了,江源慎忽然覺得很輕鬆,彷彿被這些天來的束縛解放了,這極其不可思議。
“說不定是想讓你好好讀書呢。”
“要不我們今天去釣魚吧?”
“你不是帶了很多書?”
“明天再看啦。”
“明天就上學了。”
“所以等明天再看啦,好不容易免費住一次尖閣灣,下次說不定就沒有機會了!”
“有道理。”
兩人跑去尖閣灣釣魚,這裡釣魚的費用比雙津港來得更高,但是沿岸有手把手的教練。
◇
成果很差,沒有興趣再繼續釣,清水健想認真學習的心態彷彿被昨天的天氣燒的一乾二淨。
兩人中午草草地吃了飯便回去。
江源慎回到在知鳥島上買下的房子時,收到了來自東京的快遞,是梓川孝空寄來的。
把大盒小盒全部搬進房子裡,用小刀隔開封條。
裡面全部是特點食品,薯條三兄弟、明治巧克力、tokyo banana
還有一些保健藥品,衣物柔順劑,銀杏果蜂蜜護膚套
江源慎望着盒子裡的東西看了老一會兒,才慢慢悠悠地從口袋裡取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梓川孝空發了過去。
「東西收到了,你看看還有沒有缺的?」
「收到了就好,目測沒少」
很快就收到了梓川孝空發來的消息,江源慎坐在沙發上,雙指在屏幕上停頓片刻,繼續敲打着——
「在東京過的還好嗎?」
「嗯,先前的老東家對我很好,還給了我點活兒幹」
「不回知鳥島了?」
「有回,但還不是現在」
江源慎將身體全部交給沙發,情不自禁地發出「呼」的喘息聲。
「身上的錢夠嗎?」梓川孝空繼續發來消息。
「嗯,完全夠用。」
江源慎盯着屏幕看了好一會兒,見他沒有再發來消息,也是熄滅了手機屏幕。
像是故意的一樣,熄屏的瞬間,梓川孝空便又發來了消息。
「我聽說知鳥島的大廢墟要開發了?」
「嗯」
「你也有投票權吧?」
梓川孝空這句話,姑且是想問問自己對大廢墟的開發是抱着什麼樣的想法。
「對,我選擇贊成。」
江源慎的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打下文字,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發出。
不一會兒,梓川孝空便發來了消息——
「我就知道。」
江源慎倒吸一口氣,情不自禁地皺起眉頭。
——我就知道?你又知道?
看着這樣的消息,江源慎轉眼就頭疼起來,好討厭他遊刃有餘的樣子,好討厭他自以爲是的猜測。
「報社這邊決定選一個人去島上記錄投票,你覺得我這種正直島民合不合適?」
屏幕上又發來梓川孝空的消息。
看着上面的字眼,內心的消極情緒被塗抹的一乾二淨,江源慎的嘴角忍不住露出嘲弄的笑意,修長白皙的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你覺得祭典那天發生的事情,島民會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原諒你?」
「只要我到時候喬裝好一點,戴上墨鏡,相信一切都不成問題。」
腦海中自然而然地腦補出他吊兒郎當的語氣,江源慎的微笑趨於溫和。
「到時候被人發現了,我可不管你」
「放心吧,看我一拳把島民全部打飛!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可是遠近聞名的知鳥大混混!」
「行,知鳥大混混」
江源慎熄滅手機,開始收拾起他郵寄過來的物品。
當把沒用的盒子拿到屋外的時候——
“小子。”
有人開口喊住他,那聲音宛如是從枯樹的朽洞裡傳出來的。
江源慎停下腳步,一位面容凌厲的老年人正站在路邊,他左右看了看是否來車,再慢悠悠地走過來。
是中野爺爺,曾經是知鳥島的町長,現在是和靜海鎮長對着幹的老人家。
“您好,請問是之前送過去的錄音機出問題了嗎?”江源慎困惑地問道。
“不是,我來找你是爲了別的事情。”
今日的中野爺爺卻顯得神采奕奕,邁開的步伐如履嬌劍,和之前的頹態全然不同。
感覺就像,某件東西被找回來了一樣。
江源慎愣了一會兒,正在詫異有什麼事情會找的時候,他立馬就從中找到了兩人的共同點。
擁有大廢墟的投票權。
“你叫江源慎是吧?你曾經也是大廢墟里的居民,我知道在那次大地震裡,你也失去了你的親生妹妹吧?”
“.”
“而那個靜海鎮長竟然要在廢墟上面開發,我們怎麼能讓他做出這種事情!你也有投票權吧?當時候我們統一否決,你是年輕人,體力好,到時候的橫幅你來拉!”
中野爺爺見江源慎神情苦澀,以爲是少了報酬,立馬接着說,
“你不用擔心,我會給你一點錢當安慰費,你的妹妹也會爲你驕傲。”
江源慎站在原地,聽着他那極易紊亂人心的話語,陳述着那不知是否有無參考意義的話。
——我的妹妹,會因爲我而感到驕傲?
“怎麼樣?”中野爺爺雙手摁住他的肩膀說。
江源慎視線落在他的側臉上,天空的太陽依然掛地很高。
“不是的中野爺爺。”
“什麼不是?”
“無論廢墟在不在那裡,你心中所寄存的那份重量都不會因此削減,生前的親人給你留下來的依念,比你想象的要龐大得多,而且她們的心胸也遠比我們想象的要開闊,正如廣闊的花圃能輕易被採摘走一朵花一樣,還有千千萬萬朵存有念想的花在花圃內綻放,覺得拿走一朵花就是背叛的人,都只是因爲他們自以爲是的崇高在作祟。”
中野爺爺露出驚愕的表情,江源慎說的話太過理所當然。
大廢墟的存在有什麼意義?因爲那裡有死去的親人,說不定下面還有遺體,現在已經變成了骨灰,所以是墳墓?
而江源慎覺得,真正需要墳墓的人,是那些活着的人的心,是還沒從大地震中走出來人的心。
大家可以加羣,精華有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