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實力的角度考慮,特區大學絕不是一個理想的對象。
畢竟特區大學直到現在才成立了一年多點的時間,連招生都還處於試招生階段,師資力量學術水平如何,可想而知。
但楊明還是選擇了特區大學。
之所以這麼選擇的原因非常簡單,一是距離近,二是這種剛剛成立的大學雖說師資力量薄弱,無法立即爲他所用,但同時帶來的好處是可塑性強……
打個簡單的比方。
比如那些久負盛名的大學,幾乎全都有自己擅長的科目或者專業,並且也都願意在這方面進行深耕,很難說爲了某筆經費就調整主攻方向。
而如特區大學這種剛剛成立的大學就不一樣了……
一切都是百廢待興,只要自己肯出錢,並且能在學成之後,給相關專業的學子們一個合適的工作崗位,楊明相信將特區大學打造成專爲自己而成立的人才儲備庫,都絕非完全沒有個能。
事實也的確如楊明所料。
雖說在現在的特區大學內,有不少的同學早已忘了曾經拼了老命也要考上大學的初衷,成天不是四處流竄發傳單貼小抄,就是口若懸河的的將什麼要自遊,爭仁權掛在嘴邊,似乎離了這兩樣東西,他們都活不成了似的……
但教職工們所關心的,更多的卻還是主攻方向,學術定位等等的東西。
畢竟這些東西不但關係着學校的未來,更關係着相關專業人員未來的工資收入,職稱評定等等。
事關個體核心利益,誰又會不據理力爭?
也是因此,每次校長張瑋開會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那就肯定免不了一場脣槍舌劍。
“咱們特區大學毗鄰香河,面向世界,乃是對外的窗口!”
“這麼優越的地理和政治條件,要咱們不主攻外語專業,爭取成爲國內對外人才的搖籃,轉而發展其它專業,那不等於是克己之長,應敵之短麼?”
“光想着對外對外,你也不想想要咱們真將外語專業定爲主攻方向,那咱們就必須花大力氣聘請外教——可現在不說咱們學校,就連國家在外匯方面都極其緊張,請外教的錢從哪兒來?你給啊?”
“所以要我說,我覺得咱們學校應該將文學定爲主攻方向!
畢竟現在國家的情況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雖說是經濟改開了,但老百姓的思想卻還非常愚昧,根本跟不上時代!
只要將文學定爲主攻方向,將來咱們的學生就能用紙筆作爲武器,對內開化愚民,對外擁抱世界……”
“現在的大環境都是英語,方塊字在外頭誰看的懂?”
“所以即便要以文學爲主攻方向,咱們也該優先發展外語,爭取將來讓咱們的學生用英語去發表文章,這樣才能更好的擁抱世界!”
“要都用英語發表文章,那咱們的祖宗還要不要了?”
“既然你口口聲聲要祖宗,那你還提什麼開化愚民,擁抱世界——你這不是自相矛盾麼你們?”
隨着情緒的升級,爭辯也便逐漸的變成了爭吵……
眼見劉愛民和王瑞文二人隨時都能打起來,張校長不得不敲敲桌子讓二人冷靜,吳剛趕忙見縫插針道:“其實我覺得咱們要真想讓咱們特區大學在未來能在國內的高等院校中擁有一席之地,我覺得咱們還是該緊跟時代,將尖端通訊,計算機技術以及機械工程這些學科列爲主攻方向,集中精力發展……”
“吳主任,現在都已經改開了,你怎麼還是早幾年的那老一套?”
不等吳剛的話說完,王瑞文便已經怪叫出聲,而劉愛民也開口挖苦道:“現在的潮流是世界一體,分工合作,很多項目上頭都已經放棄了,你卻還這個調調——你不瞎搗亂麼你?”
分工合作分工合作……
合着分工合作,是人家發展高科技,咱們啥都不該想,一門心思的給人下苦力嗎?
聽到劉愛民王瑞文的話,吳剛是一肚子的邪火,忍不住的就想要反脣相譏。
只是一想到上頭的指示精神,他便又忍不住的泄氣……
畢竟領導都這麼認爲了,自己這麼一個系主任又能有什麼辦法?
在一陣吵鬧之中,會議再次不歡而散。
待到一衆人等走遠,吳剛纔小跑追上了張瑋道:“張校長,我的意見你幫我向上頭反應了嗎?”
“吳主任啊……”
看到吳剛那焦急的面孔,張瑋輕嘆一聲道:“我承認其實我個人還是很認同你想要將發展尖端科技定位我校主攻方向的想法,只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沒辦法啊……”
“事關國家未來,有些事即便是沒辦法,咱們也一定得想辦法!”
吳剛悲憤道:“畢竟這些事要連咱們這些高校教授都不做,那還有誰肯做?咱們總不能指望老百姓替咱們去研究這些尖端科技吧?”
“是,我承認這些事要咱們不做,別人就更指望不上——可問題的關鍵是錢從哪兒來啊?”
張瑋苦笑道:“現在是上頭提倡全球合作,各自分工,咱們這麼逆勢而爲,你讓我怎麼去跟上頭申請經費?要上頭縮減經費,咱們學校別說是發展出什麼屬於自己的優勢學科來,我怕連想存活下去都有困難——你總也不想咱們特區大學這才辦學沒幾年,就因爲沒錢而關張大吉吧?”
辦公室內,邢瑞生周亮平等幾人在焦急的等待着……
一看到吳剛回來,幾人便一擁而上巴巴的道:“吳主任,今兒的討論結果如何了?”
“和以前一樣,還是沒定下來!”
在回答的同時,心知邢瑞生幾人心底到底想什麼的吳剛苦笑一聲道:“雖說具體沒定下來,但大體應該不出外語或者文學這兩方面,咱們這些學科,我怕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雖說這種結果,邢瑞生周亮平等人早有預料。
但在聽到吳剛這話之後,幾人依舊忍不住的面露悲色,脾氣最急躁的周亮平更是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破口大罵道:“這才改開幾年,就忘了當年洋鬼子是怎麼卡咱們的脖子,實在怎麼利用掌握的尖端科技威脅恐嚇我們的了啊?你們說說這上頭咋就不知道長記性,咋就不明白當年錢老那句咱們可以不用,但絕不可以沒用這話的真正含義呢?”
邢瑞生幾人沒有迴應周亮平。
但這絕不是說他們對周亮平的話沒感觸,更多的是一種哀大莫過於心死的絕望。
就在一羣人絕望於有心殺敵,卻報國無門之際,一個電話卻響了起來。
“我是楊明,華芯高科的廠長!”
電話裡年輕的男聲道:“不知道吳主任你方不方便,要方便的話,我想請你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