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禾村,土地廟。
如今,方銳真正得了清閒。
本應屬於他的工作,拆分交託出去:陰兵巡查村子,帶回魂魄;文吏處理庶務,記錄香火。
他自己嘛,如今,只管給信徒如願。
“給信徒如願這種事情,其實也是也可承包出去的,分出神通種子,冊封求雨司吏、送子司吏、肥田司吏……”
“只是,其中的技術難題,還需要研究,再者,無功不可濫賞啊!”
方銳倒也不虞,隨着權力、義務下分,自己被架空,或者手下造反什麼的。
這和陽間不同,由他冊封的文吏、陰兵,一念可剝奪根基;再加上手握神力,把持財政大權……
如此就註定了,下屬們翻不了天。
“舒服啊!力度再重點,右邊,對!”
方銳哼哼着,身邊有兩個清秀女子,服侍着揉肩捏背。
雖說現在還是幹事業的初期,但也不缺這一星半點的神力,維持兩三個侍女魂魄,享受享受。
本尊要他一個分身勞心勞力,他一個分身,享受享受怎麼了?
嗯,若非他只是分身,不能套娃般動用神通‘分魂’,自己這個職位,都能給承包出去嘍!
“是,老爺!”
背後,這兩個身穿丫鬟服飾的侍女侍奉格外盡心,帶着討好之意。
這份差事,魂村中可是不知道多少人羨慕至極的!
在土地神老爺身邊,不但自身不虞魂體崩潰,某種程度上說,相當於再活一世,甚至還可以福澤家人。
其實,這兩個女子也稱不上多美,只能說小家碧玉,也是佔了如今魂魄還少的優勢,不然,絕對輪不到她們的。
“目前,我是一村土地神,想要擴大職權,自然要向外擴張。”
“只是,我的神敕雖然特殊,經過天地洗禮,產生某種良性變異,但真的能吸收更大範圍的香火氣運嗎?”
“這個可以慢慢試驗,也不急,畢竟,真的開始擴張後,事情就多了啊!”
方銳想着,躺得更平了些,可忽而神情變得嚴肅,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
“是。”
等兩個侍女不明所以,一臉緊張離開。
方銳本尊、虞雲瀾二人神魂,憑空在土地神殿內出現。
之前,他們並未離開,只是在暗中觀察罷了。
此時,虞雲瀾看了看土地神分身,又看了看方銳本尊,神色略略異樣。
“咳咳!”
方銳本尊尷尬咳嗽了聲:“虞道友,我這分身比較特別,他是他,我是我。”
這些日子,他在試驗分身是否能獨當一面,並未掌控,處於掛機狀態,任憑自由行動。
說實話,這個分身,雖然是神通‘分魂’創造而來,但融入土地神敕,成爲天地間第一尊香火神靈後,產生的變化,方銳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呵!”
土地分身聽着本尊劃清界限之言,也不反駁,只是笑了下:“不知,本尊找我何事?”
“鬆禾村管理不錯,可以擴大試點了,準備晉升鄉土地神吧!”
之前,方銳本尊、虞雲瀾兩人打造的土地神敕,只是村土地神敕,只可大概吸收一村範圍的香火氣運。
這兩日,二人也曾嘗試打造能吸收一鄉範圍的土地神敕,但盡數失敗,這根本不是‘面多加水、水多加面’的問題,擴大神敕範圍,其中難度呈幾何倍增。
最終也沒辦法,方銳想到分身特殊,打算看看能否讓他自行晉升。
‘前世神話傳說中,土地神不可離開自己轄區範圍,否則就會變得虛弱,也不能吸收別地香火,還有日遊神、夜遊神巡查,感應糾察不法。’
‘陰暗些想,那未必不是在神敕中留有暗門,但我與分身一體,可沒有留一手,種下桎梏。’
方銳暗忖道。
“好,什麼時候?”土地分身見躲不過去,也展現出了雷厲風行的一面,直接問道。
“明日一早,我們已有安排,到時,鬆平一鄉其餘六村,皆會立起神像,舉行大祭……”
……
次日一早。
鬆平鄉其餘六村,松山村、鬆水村、鬆土村、鬆苗村、下溝村、大柳樹村,皆是全村人出動開始舉行大祭。
各村立起土地神廟,泥塑土地神像。
此時,一村村人跪地,對着神像虔誠祈禱。
“土地神老爺,請保佑我家宅清淨,平平安安!”
“讓老漢我今歲豐收……”
“多子多福,多生兩個大胖小子。”
……
鬆平鄉,一鄉七村之間,多有相互嫁娶,自然是有溝通交流的,早就知道了鬆禾村的土地神消息。
在鬆禾村村民自帶乾糧,口口相傳下,也早就知道了土地神老爺可是一個善神,掌驅邪、求雨、送子、肥田……
乃至,死後都能管着你吶!
此前,他們只能羨慕鬆禾村現在自己村莊也有土地神庇佑了,再不必擔心邪祟,怎能不高興?
故而,這些人在一開始,普遍就超越了泛信徒層次,多數達到了真信徒的層次。
……
鬆禾村,土地神廟。
嗡!
常人不可見的視野,天空中,大量香火氣運蜂擁而來。
‘我目前雖是村土地神,但我的土地神敕不同凡響,在經過天地洗禮後,只要祈禱指向明確,就能跨域一個層次,接受一鄉土地的香火氣運。’
方銳心中泛起明悟。
他感到自己意識投影,彷彿降臨到了鬆平鄉六村的土地神像上,看到一個個信徒跪在面前祈禱,不由心念一動。
譁!譁!譁!譁!譁!譁!
鬆平鄉其餘六村之中,土地神像大放金光,頃刻間變了模樣,換了官服,模樣栩栩如生。
此般變化,讓村民們更加狂熱,高呼‘土地神顯靈了’,愈發虔誠祭拜祈禱,更多香火氣運匯聚而來。
噼啪!
方銳感到,神魂中一道炸響,土地神敕光芒一閃,開始進化,本質得到提升,神妙更增。
這是晉升鄉土地神了。
“我自身實力,也該提升一番了。”
方銳張口一吞,大量香火氣運如河流一般,被吸入腹中,《香火寶誥經》飛快運轉,讓自身氣息節節攀升突破媲美武者五品。
與此同時。
鬆平鄉其餘六村之中,一個個土地神域也在開闢,他感到,自己一念就可進行空間轉移,乃至將它們合併。
‘大善,本尊的製造一塊塊拼圖,最終,組合起來形成陰世地府,此計大有可爲啊!’
方銳眸中神光一閃,召集鬆禾村土地神域中各位陰兵文吏:“我欲改革軍制,五人一伍,設伍長;什人一什,設什長;五什一隊,設隊正。”
“蘇虎何在?”
“在!”
“我今封你爲隊正,自去尋魂魄,將陰兵隊伍擴增至五十人。”
“諾!”蘇虎出列抱拳。
“徐聞何在?”
“在,我今封你錄事爲典吏,跟隨而去,選拔文吏,搭起各村架構。”
“諾!”徐聞拱手作揖。
“很好。”
方銳眸光一閃,神力發動,六扇虛無門扉出現:“此六門,分別通往鬆平鄉其餘六村土地神域,爾等可以去了。”
……
鬆土村。
蘇虎、徐聞一行,穿過門扉,直接來到了鬆土村的土地神域。
“外邊真的是鬆土村?!我妹妹就嫁在這邊,不會認錯的。”
“眨眼間,就來到了十幾裡外,這也太神奇了。”
“嗨,土地神老爺的大能,怎是咱們這些人能想象的?”
……
“好了,閒話少說,都快去辦事吧!”
蘇虎拍拍手,叮囑道:“我知道,大傢伙可能有親朋好友在這邊,想要幫忙入選陰兵,但我醜話說在前面,別幫因爲幫忙將自己給陷進去了,禍及家人。”
“當然,同等的條件下,咱們肯定優先選拔親近人,可自身太差,那就不要帶來了,不然別怪我到時候不給面子。”
“頭兒,放心吧,我可不想丟了差事。”
“是啊,咱心裡有桿秤的。”
“過分的事,那可不敢。”
……
陰兵一個個做出保證。
徐聞這邊,自然也少不了想走關係的,可相比陰兵選拔,文吏要求更高,怎敢隨意降低標準?
他倒是更會做人,不動聲色婉拒,卻也不得罪人。
……
暮夜時分。
鬆禾村土地神域中,陰兵文吏濟濟一堂。
鬆平鄉在建業附近,識字之人還是不少的,再加上黑暗星辰污染,近來常有猛獸襲擊,村民、趕考之人多有遇害者。
蘇虎、徐聞,倒也沒費太大力氣,就募齊了編制。
今晚,土地神體系內部,舉行大宴。
方銳自是高坐上首。
陰兵、文吏分列,徐聞、蘇虎二人也是位置靠前;下方,老人、新人依次而坐。
一張張桌子上,擺放着雞鴨魚肉,美酒珍饈,香氣誘人,惹人垂涎。
——這自然是神力變化的,本尊吃過的尋常食物,分身如今大都可以變化出來。
在座九成以上,活着都沒吃過此般盛宴,更何況如今死了?
也就是原本老人,吃過一次,見過世面,還維持着形象,保持淡定;新人們則是緊張忐忑之餘,一個個眼饞嘴饞,哈喇子都差點沒流出來。
‘這些人素質、眼界、格局終究還是小了些。’
方銳看向下方,心中微動。
可以說,這批人是極爲幸運的。
土地神體系,只是初創,目前還在試點階段,門檻較低,隨着以後擴大開來,魂魄越來越多,門檻必然就會大大提高了。
到了那時,沒有過硬素質,想要再加入香火神靈體系,就幾乎不大可能了。
“諸位,”
方銳也不是那種聚餐開場前,要發表長篇大論之人,很懂下面人的心思:“有話飯後再說,現在……開吃!不必拘束,吃好喝好!”
“謝土地神老爺!”
衆人大聲叫好。
然後,大多數人就如餓死鬼投胎一般,吃得放浪形骸,不少人還吧唧着嘴,發出滿足的呻吟。
徐聞是讀書人,吃相倒是文雅,不過,品嚐着這般酒水,如此美食,心中也是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死後,還能有幸享用如此盛宴,真好啊!’他心中暗歎。
一番饕餮盛宴之後。
方銳看着不少留出食物帶走之人,也沒有阻止,環顧開口道:“黑暗星辰墜落,污染四散,天地多有詭變之事,我香火神靈之道應運而生,是爲開萬世之太平。”
下方人大多聽得一臉懵懵懂懂。
他見衆人表情,意識到這般文縐縐不對,索性大白話開口:“這麼說吧,我香火神靈之道,已經得到南虞朝廷認可,今後,土地神廟、城隍廟,將興建在南虞每一個村莊、縣城、州府,乃至,開遍十九州!”
“到時候,天下人死後,魂魄不必再在一時三刻間,就魂飛魄散,將皆有所依。”
這是在告訴衆人,我們正在做一個偉大的事業。
這話,大多數人聽懂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就是莫名地被感染,心潮澎湃。
‘若是真如此,到了那般程度,我豈不是也能再見我的親人?’
徐聞想到這裡,一時不由得癡了,神往不已。
“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我們也需要一個章程,也保障這項偉大的事業的進行,對那些徇私枉法、中飽私囊……等行爲,我們要嚴厲打擊,稍後,會頒佈一部律法。”
方銳神情威嚴,掃視而下:“懲罰麼,輕則,魂飛魄散,家眷後人不可進入香火神靈體系;重者,魂魄遭受酷刑,求死不能;最嚴重者,真靈崩滅,永世不得超生。”
這是宣示規矩,以免不教而誅。
衆人盡皆心頭凜然。
“當然,有過當罰,有功當賞,酬功,從神力大錢,再到蒙蔭子孫,乃至冊封一村土地、一縣城隍,都不是不可能。”
這是在畫大餅了。
此餅,顯然夠大、夠香,還看得見、摸得着、想象得到。
譁!
果然,衆人轟動了。
“我們也能成爲土地神?成爲神靈?”
不說普通陰兵文吏,就是徐聞,都大大地心動了。
他比其他人,更明白這代表着什麼,一村土地神,那就是封疆大吏、一方土皇帝,細節上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足以保障一家一族興旺數代。
至此,所有人情緒徹底被調動,這般有理想,有規矩,有前途的事業,怎能不盡心竭力?
“必爲大人效死!”
“幹了!”
“敢不用心?”
……
“哈哈,善!”
方銳看着下方觥籌交錯,在侍女服侍下端起酒盞,微微一抿,暗笑道:‘此乃人主之樂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