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崎川感覺自己恢復了一些,剛準備站起來,便腳下感覺肌肉無力。
就像是將身體機能壓榨到極限,已經完全無法動彈的那種地步。
此刻屋外的月亮也已消失,但手機信號並未恢復,或許還要一段時間。
他很擔心自己剛纔對伽椰子說的話,並未傳遞過去。
所以想要離開這個區域,去尋找手機信號;
琴子看見他的舉動,原本正指揮醫護醫治傷員的她微微皺眉,將對講機放下,隨後走過來;
“你體力耗盡,邪氣入體,我幫你把邪氣驅了之後,你身體現在特別虛弱,況且伱本身受了這麼重的傷,別亂動,等毛孔閉塞之後,再行動。”
現在琴子甚至不敢讓其他人接觸吉崎川,生怕染上他的詛咒,或者將晦氣傳遞給他。
他現在被魄魕魔詛咒侵蝕得不成樣子,不能與外人接觸,也只有自己這種無垢不沾詛咒的軀體才能觸碰他。
“我有點擔心伽椰子,想跟她打個電話。”
吉崎川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如果自己剛纔的話,沒有傳遞到她的耳中。
那那個可憐的女孩,在被自己掛斷電話後,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面;
究竟會是怎樣悲傷的樣子?
將心比心,吉崎川光是想想那樣,便覺得心頭無比愧疚。
但剛纔的確沒有辦法,無數人的性命都牽扯在自己的身上,他無法做到罔若無聞,將那些人的生命拋之腦後;
聞言,琴子沉默了片刻;
“之前因爲魄魕魔導致的地震,將信號塔的供電線扯斷了,檢修也要明天才有信號。”
“不過,我已經讓那邊搭建臨時信號塔,還需要幾個小時。”
“等不及了,琴子,開車把我送到有信號的地方吧!”
吉崎川搖了搖頭說道。
見他執意如此,琴子一隻手按住他的腳,另一隻手按住腳踝,用手猛地一按;
隨後拽住吉崎川的手,一把將其拉了起來,搭在自己沒有受傷的那個肩膀上,淡淡的說道:
“我親自開車送你。”
——對於這個女人那頑強的生命力和強大的耐力,吉崎川一向是十分佩服的。
要知道,琴子可是連續N次受了重傷,可她的狀態就宛如可以刷新一樣;
直到最後還能唸咒,甚至揮舞拳頭,現在自己累的像條狗,後者還能生龍活虎給自己正骨,然後將自己扛起來,往樓下走去;
“琴子小姐,您……”
在這時,有醫護想來幫忙;
琴子卻是搖了搖頭:“你們去治別的人,這個人你們碰不得。”
聞言,雖然擔憂,但那些醫護還是聽從了面前女人的話;
琴子將吉崎川扶到車上副駕駛,自己坐上主駕駛,剛準備掏出一根菸,可想到這個傢伙不抽菸後,無奈只能將其叼在嘴邊;
隨着一腳油門,車子呼嘯向前;
吉崎川看着手機,等待着信號的降臨。
……
伽椰子說完之後,方纔有些失落的放下手機,眼角有些發酸。
其實——
在剛纔,她打電話過去的時候,語音中播報的是:“您所呼叫的電話已關機、或不在服務區。”
所以那通電話並未給老師打過去。
或許也只有這樣,自己纔能有勇氣對着虛無說出那樣的話。
但在冥冥中,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自己幻聽的原因,伽椰子好像聽見了老師的迴應;
他在對自己說,看見了,很好看。
雖然那是幻聽,但伽椰子心中依舊覺得很高興。
就當是老師迴應了自己吧!她赤腳跳上另一間房間老師睡過的牀,趴在牀上,兩隻小腳微微晃盪
在前方,泛黃的日記本被鋪開來;
伽椰子扯着笑臉寫道;
“——雖然沒能和老師一起看月亮,但我鼓起勇氣給老師打了電話過去,老師說月亮好看——他或許是理解了‘月亮真美’的意思,在迴應自己,他也喜歡我?”
她將這一段用斜槓劃掉,隨後在下面重寫;
“我沒有打通電話,但,我知道……老師,他也一定在看的,風會將我的喜歡傳遞給他。”
“我擁抱了風,也擁抱了老師,我睡在他的牀上,他戴着我的手環,我們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相擁而眠。”
“這是一次充滿了美好記憶的旅行——我很幸福。”
她又一次劃掉——
“老師,你真的在看麼?我好想你。”
寫完這句,像是被戳中某個點一樣。
她仰着頭,無聲的將筆記本合上,她蜷縮在被子裡面,抱着筆記本,感受着冰冷的牀、無聲的房間,還有自己小丑一樣的自我安慰,
即使強忍着眼角的酸楚,此刻依舊禁不住流出了淚,她拼命想要將眼淚擦掉,但眼睛這種腺體流出的液體,就像是源源不斷一樣,
任由她如何擦拭,也無法阻止它的流下;
伽椰子並不敢大聲的哭,她不知道這別墅是否隔音,自己的哭泣被別人聽見,又會造成怎樣的誤解?
她只能蜷縮在被窩裡面,如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發出嗚咽的悲鳴;
在以前,自己絕對不會因爲這種事情就哭泣;
這是多脆弱的無能者,纔會因爲這種小事而悲傷到哭泣啊!
之前被父母趕出門外、獨自一個人在公園甚至廁所裡面睡覺,感受着恐懼和寒冷,那時候自己並未哭,只是覺得這一切如此的習以爲常。
之前自己被別人孤立,無人問過自己名字,在班級如透明一般。
那時,自己也未哭泣。
因爲自己已經習慣。
但現在——
因爲老師的原因,
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脆弱到會因爲自己想要的事情沒被答應,便會哭泣的小丑了。
事實上,她也嘗試着用老師之前安慰自己的話來和自己和解。
但做不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沒有任何的理由。
——但,就在這時候。
安靜的房間,一陣親切的鈴聲響起;
伽椰子愣了一下,滿是淚花的眼中浮現一絲期待,她爬向牀頭櫃,顫抖的將手機拿起來,當看見手機上顯示的聯繫人後,
她一把抹掉眼淚,不敢接,生怕老師發現自己的哭腔;
連續深呼吸好幾口,這才顫顫巍巍的接通電話;
“老師看見了哦。”
“伽椰子你說的月亮,我們在同一個月亮下。”
溫柔的聲音,似乎有些虛弱的響起,但伽椰子已經來不及多想什麼了;
她淚如泉涌,
下一刻,她一口咬住自己的小臂,咬出鮮血;
只有這樣才能強逼迫着自己不哭出聲來,
“嗯。”
“晚安,老師,好夢。”
簡短的詞彙,從牙縫中擠出來,這樣纔不會有哭腔,她心中自語:
“明天就能再見到你了。”
“我們會在夢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