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八重即使意料到那符咒之上可能被琴子佈置了某種手段,但此刻也無暇顧及,畢竟那令牌之上封印了自己妹妹的靈魂,所以即使是知道上面有坑,也只能強行接下。
但當觸摸到那令牌的瞬間,只見四周空間微微一滯,隨後無數只歪歪扭扭的手頓時從那個令牌的後面蔓延生長、朝着黑澤八重抓去。
在臨近的時候,那一隻隻手變得無窮之大,遮天蔽日,每一根手指的中間一張張利嘴也緩緩張開,即將咬向黑澤八重。
但黑澤八重身上的黑輝一閃而逝,那些手頓時宛如崩裂的繩索一樣,根根斷裂成紅色絲線,隨後又迅速腐化。
惡臭的氣味頓時自現場彌散出來,
“就憑這點手段,就妄圖抓住我?”
黑澤八重一把抓住了那令牌,此刻她也不敢在此地過多與比嘉琴子糾纏,畢竟此地並非自己主場,等回到門的旁邊,縱使這琴子有滔天之力,也絕對無法在那個地方戰勝自己。
念及此處,她席捲令牌,立即準備化身爲紅色絲線遁走。
但就在她準備化身絲線的時候,身體的形狀卻並無變化,黑澤八重微微一愣,
令牌?
她立即便意識到問題出在令牌之上,心中也只是猶豫片刻,便打算將令牌先丟擲而出再想辦法撿回來,但當她甩手時,卻發現那令牌身上幾根鎖鏈不知何時,已紮根於自己的手掌。
原本白皙的手掌,此刻被黝黑的鎖鏈貫穿,那鎖鏈之上,一顆眼珠吊在其上,那眼珠的模糊血肉像是被擠扁粘在鎖鏈上一樣,此刻似乎感知到有人在看自己,甚至微微轉動,將盯上了黑澤八重。
下一刻,那眼珠微微一顫,隨後眼球爆裂、滲出無數紅色絲線。
而當毀掉那眼眸之後,黑澤八重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欣喜,她漂浮在空中,目光看向四周。
只見在此刻,原本四周的天地,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漆黑一片。
最關鍵是,在那黑幕之上。
無數隻眼睛正緊緊的看着自己,它們像是漫天的繁星、又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輝,在這漆黑的世界散發些許光亮。
並且,它們的眼白都充滿血絲、像是睏倦無數年,卻依舊無法睡眠的人一樣,光是看着,便能感覺到那種倦怠與渴求睡覺的感覺。
在這時,那些眼睛一隻又一隻的緩緩閉上;
就像是路燈一排排齊刷刷關閉一樣,當所有眼睛都閉上後,道路與世界,陷入寂靜與黑暗,難以言喻的倦怠感,像是揹負着一座山嶽,眼皮子開始打架,最後——不由得緩緩合上。
即使,作爲鬼是沒有睡覺睜眼這種說法。
但此刻在這個世界,那種睜眼閉眼的概念依舊被強行寫入了黑澤八重的靈魂之上。
比嘉琴子接過從天上墜落砸向地面的令牌,此刻在那令牌的後面,原本的三張符咒已燃燒殆盡,而在令牌之上,則是被血肉纏繞、血肉中又有鎖鏈勒緊,而在那血肉的中間,一隻緊閉的眼眸,格外詭異。
琴子將令牌放進一個盒子中,隨後又用一道白紙黑墨的符將盒子封印起來。
世界的鬼,都是由各種負面的情緒所構成。
剛纔那三道符咒,有兩道分別封印了地獄中憎惡“失眠”,渴求睡眠而誕生的惡鬼,熬夜通睡,憎惡自己不睡的情緒惡鬼。
剩餘一道則是調用憎恨、害怕困鎖的厲鬼的力量,將那傢伙先是鎖住,再以睏倦之力,讓其陷入久遠的沉睡。
至於多久醒來?那些在地獄中無法睡覺、歷經百年、千年折磨的惡鬼,感受着睡眠的美好,自然恨不得一直沉睡下去。
嗯,在猶豫的兩個小時,她一直在想辦法對付這隻惡鬼。
畢竟後者有門的力量加持,一旦被其逃跑到門的周圍,那即使自己也沒有辦法阻止。此刻比嘉琴子心中也是塵埃落地,打算將盒子供奉起來。
對於鬼而言,供奉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爲鬼是極端情緒的產物,供奉有願力腐蝕它的情緒,瓦解它的怨恨,而構成鬼最主要的便是怨恨,一旦沒有怨恨,便意味着成爲了普通魂魄,該下地獄,入輪迴了。
“現實中的事情,我幫你解決了,你在夢裡也要儘快了。”
看着依舊陷入沉睡,但檢測儀顯示神經活躍的吉崎川,比嘉琴子嘆了口氣。
因爲,天快要亮了。
一旦天亮,學校那邊倒好說,自己幫那個傢伙請假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關鍵是,伽椰子那裡又該如何解釋?
——對於比嘉琴子而言,她自然是不知道伽椰子現在也處於夢境之中。
畢竟她壓根不敢進吉崎川和伽椰子同居的房間。
……
夢境中,當吉崎川醒來,便看見伽椰子蜷縮抱着自己,還含着自己的手指。
沉默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將手抽了出來,隨後在衣衫上蹭了蹭。
隨後他看向這大牀,發現這大牀完全可以再容納一個人,嗯,位置就留給富江。
他抽身起牀,卻被伽椰子拽住衣角;
只見睡眼惺忪的伽椰子臉上不見曾經那種陰鬱,只看見一種柔弱的渴求:“不要離開我,哥哥。”
看着夢境伽椰子的模樣,吉崎川的心中有些違和,只能笑了笑,說道:“我去做飯,乖。”
夢境像是一場過家家的劇本,其實吉崎川並沒有什麼代入感,也就在最初看見伽椰子哭泣的時候,心中有些莫名的傷感而已。
現在的他只想要早點將這個戲劇給終結,然後回到現實。
虛擬永遠是虛擬,就算這裡面的人物再真實,但她也是虛擬的,是川上富江想象出來的而已。
也正是這種違和感,讓吉崎川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接受夢境自己的第二個建議。
畢竟,這樣過一輩子的家家,實在有些太過於蛋疼了。
看着哥哥遠去忙碌的身影,伽椰子的心頭一暗,昨天深夜的歡愉,似在眼前。
但迎面而來的,卻是吉崎川那種冷漠的態度。
他永遠只會對富江同學抱有愛意、抱有溫柔,而面對自己,只有厭倦。
曾經的誓言,他或許也忘得一乾二淨了。
那麼,自己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