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單是從一篇文章上就能夠推測出什麼霓虹在消失之類的言論,有點過於駭人聽聞了。
即便是說什麼消失之類的,那這也是屬於社會學的範疇。
小院一樹懂什麼社會學的範疇。
他不是一個寫小說的嗎?
這年頭,是個人就可以隨便去參政議政了?
言論是會發酵的。
自從那個人在街頭,當着所有人的面,從小院一樹的文章當中得出了霓虹在消失的結論之後。
小院一樹的文字再一次實現了另外一種出圈程度。
當大島和也拿着其他報刊的報道走進伊藤家酒館的時候。
正好迎上了拿着稿件往外走的北島駒。
看到北島駒手裡的稿件,大島和也的腦子一下子沒有轉的過彎來。
“這是給我的?”
他一臉驚訝的指着那個封存好的檔案袋。
語氣當中更多的是一種詫異。
但是隨後大島和也連忙擺擺手:“晴日木屐的文章暫時先別發,可能有點問題。”
“不是說你的問題,而是目前社會面上對於之前那篇文章的解讀有點……有點歪?”
“所以,我打算暫時先……”
北島駒輕輕的搖頭說道:“這不是晴日木屐的稿件。”
“什麼?”
大島和也愣了一下。
然後他像是聽錯了一樣。
不是晴日木屐的稿件,那還能是什麼稿件?
如果仔細盤算起來,目前壓在手上的,沒有拿出來的稿件,也就只有……
大島和也忽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
兩隻眼睛冒出了精光。
“伊豆的稿件嗎?”
聽到駒輕輕的嗯了一聲之後,大島和也整個人差一點就要跳起來。
不過作爲一個編輯的修養讓他此時穩住了心神。
“但是現在並不是發書的時候,畢竟因爲晴日木屐的一篇文章讓外面鬧得有點沸沸揚揚。”
大島和也話是這麼說,但是並不妨礙他把駒遞過來的稿件放在懷裡護的死死的。
那個眼神就彷彿是在看一個很珍貴的東西一般。
事實上,原稿確實很珍貴。
等到以後小院一樹越走越高。
放在保險櫃裡面的稿件也就越來越珍貴。
駒一下子沒有完全理解到大島和也想要表達的意思。
在經過細細盤問之後,這才明白了外面發生的事情。
無非就是有人覺得那種所謂霓虹在消亡的話語過於危言聳聽了。
同時又覺得作爲一個作家,安安靜靜寫他的小說就好了,根本沒有任何必要的去寫那些關於東京發展的事情。
這純粹是畫蛇添足。
妄想用文字的力量去扭轉時代什麼的,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
而且這種做法顯得很可笑。
原本大島和也是想要過來安慰一下駒的,但是看到他一臉毫不知情的模樣,很多話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甚至他都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好。
想了半天,最後只是冒出來一句:“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我們這裡就按照正規的流程辦好了。”
所謂正規的流程也就是把這種帶有一些涉及到侵犯人權的事情移交給法務部處理。
但是在淫祠這篇文章火了之後。
東京很多原本沉寂在角落當中的街道被人挖掘了出來。
這樣的一種發現,讓人都在詫異於爲什麼如此繁華的城市背後居然還會藏着這麼破舊的過往。
老芋頭看着越來越多出現在巷子裡面的人,那個原本佈滿皺紋,全部都擰巴在一起看不到的眼睛也是十分努力的睜大了。
老芋頭在文章當中出現的篇幅很短。
也就只是在尋找淫祠的時候,提到過有這麼一個人而已。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很短的篇幅被人找到,而後順着這條脈絡一路尋找過去。
找到的時候,老芋頭和往常一樣,整個人都蜷縮在那個早就已經出現蟲蛀腐爛的房子當中。
從房屋中間的街道往裡看的時候,只能看到他的臉龐。
“最近,很多人都出現在這裡。”
老芋頭顫顫巍巍的說話,看起來,好像是一陣風吹過去就能夠倒下去一樣。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難道這裡是要拆遷了?”
老芋頭想了很久,臉色忽然變化,而後浮現出了憤怒。
“之前驅趕我,城市不讓呆,現在呢?整個東京都沒有窮人安身立命的地方了嗎?”
“爲什麼要趕盡殺絕?”
“就給東京留下一點曾經,難道不好嗎?”
老芋頭顯得十分激動。
同時,他的聲音也很大。
雖然衆人並不能夠理解老芋頭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但是看到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從老屋子當中走出來,就意識到情況變得有點不太對勁了。
並不只是老芋頭。
就是其他的一些人。
也是臉上帶着怒色,從那些破舊不堪的房子當中走出來。
手上並沒有拿着什麼東西。
嘴裡也在喋喋不休。
和小院一樹在文中寫的基本上差不多。
這些人似乎確實有着那些憤懣。
但是他們表達憤懣的方式十分的原始。
只是口頭上說說。
而不是那些所謂城市當中人的手段。
比如說利用報社製造輿論,或者是演出幾場戲讓他們顯得楚楚可憐,把一切都放在惡勢力那面。
看着周圍環境,再看看那些人。
這羣一直都嘴上喊着尋找的人都明白了一個道理。
也許這真的是現在的霓虹人所缺失的。
至於淫祠的話。
看着羣情激奮的衆人。
他們萌生了退意。
都這般情況了,是不是也不好去打擾他們了?
老芋頭滿臉漲紅了一般。
手在胡亂的揮舞着。
嘴裡大聲的罵着一些話語。
說什麼。
即便是這裡的那些孩子全部都賣給當做藝伎,也是於事無補。
窮人生活的地方一點點的被擠壓。
窮人無法獲得一點點的庇護。
這個社會一點都不公平。
一切的一切,無非就是資源的不斷不公平的傾斜。
這樣的社會還有什麼溫暖可言之類的言語。
說着說着。
有人開始哭了起來。
他們在哭聲當中哀嚎道。
當他們的信仰全部都給了虛無的神明之後,所得到的是什麼呢?
看着這羣人。
那些闖入者們忽然之間明白了小院一樹想要表達的意思。
沒有人會選擇全身心都奉獻給神明。
除非他已然是窮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