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修仙者來說,身份不明的高階修士永遠是最危險的存在,因爲你無法知道對方此刻懷揣着何種目的,但對方一定有能力要了你的小命。
甄蘭承受她此舉有賭的成分,畢竟光憑一個姓氏和模糊的聲音,就料定一個人的身份,實在是有些武斷。
但對方表現出的對咒術神通的熟悉,以及心中的直覺感受,讓甄蘭立刻決定冒險一試。
話一出口,衆人便知再無迴旋的餘力,這等大神通修士的神識定然籠罩着他們,此時任何過激的舉動都會惹來對方的不快。
所以,儘管衆人無比想遁離此地,卻沒有一個敢於架起遁光。
“咦?我當是誰,原來是甄姑娘。”
一聲輕咦後,一道藍色靈光在衆人面前乍現,隨即顯露一個相貌平平無奇的青年男子的身形來。
只見這名男子手中提着一團散發着五色靈光的網兜,網中一隻拳頭大小的白色蜘蛛正瑟瑟發抖地蜷縮起身子,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看清來人的面容後,甄蘭當即大喜,笑靨生花地道:
“洛前輩,真的是你!”
“呵呵,不錯正是洛某,鬼府一別後,甄姑娘的修爲可真是大有長進了,瞧着已快到假丹境界,相信至多百年,我們就要同輩相稱了!”
他鄉遇故知,洛虹的心情也十分不錯,笑呵呵地問候道。
暗中從蕩氣山離開後,洛虹便一路疾馳來到了南疆,不過在進入南疆地界後,他就放緩了遁速,多花了些法力隱藏行蹤。
葉家爲了謀劃昆吾山,已偷偷將許多力量派到南疆,洛虹可不想驚動他們,畢竟以他現在的實力,在人界已然不是一隻小蝴蝶了,稍有動作就會引起極大的變動。
而來到南疆後,南疆也帶給了他一些意外之喜。
這裡的毒蟲毒瘴實在是太多了,神識隨便一掃就能找到許多適合充當飛天紫紋蠍蟲食的存在。
他這纔剛入南疆一個月不到,十二隻飛天紫紋蠍就被補得氣息圓潤,隱隱有進階之兆。
要說這些飛天紫紋蠍也是命苦,先是困居於墜魔內谷,只能吞吐靈氣爲生,後又被洛虹以奪舍之法收服,但被收服後非但沒受到悉心培養,反而終日待在靈獸袋中,平日吞吐的靈氣都比以往差了不少。
而今,來到南疆它們也算是苦盡甘來,毒蟲毒瘴那是吃了個爽,結果妖軀平生第一次受到大量毒物的滋潤,竟有要進化突破的跡象。
洛虹發現後自是欣喜異常,於是便趁着還有點時間,四處爲這些飛天紫紋蠍尋找起血食毒物來。
若不是他覺得這惡鬼蛛母的天賦神通有些意思,此刻早已讓十二隻飛天紫紋蠍開飯了。
至於甄蘭一行,他其實早已注意到了,不過他剛纔着急抓蜘蛛,沒顧得上細看,也就沒認出甄蘭來。
“嘿嘿,果然是瞞不過洛前輩,晚輩此來就是爲了獲取煉製五毒水的材料,好爲進階元嬰做準備。”
說到修爲,甄蘭不由得意一笑,她從羅剎鬼府出來後可是刻苦了好久,纔能有如今的成就。
“五毒水?那還真是碰巧,洛某這裡正好有一壺,反正也用不上,便贈予甄姑娘了。”
洛虹手掌一翻,便取出一隻墨綠毒瓶拋向甄蘭。
“啊這......”甄蘭覺得自己受之有愧,可奈何洛虹給得太過爽快,她也只能先行接下。
雖想着待會要推辭掉,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還是忍不住將神識探入了瓶中,緊接着她便激動地漲紅了臉。
一旁的高挑女修察覺到甄蘭的異樣,還以爲她是中了什麼陰招,神色一急道:
“甄師姐,你還好嗎?!”
“好,我太好了!洛前輩,這真的能給晚輩嗎?!”
被周師妹一催,甄蘭一下回過神來,抱緊了毒瓶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洛某可沒收回贈禮的習慣,這五毒水難道有什麼不對?”
這瓶五毒水的來歷洛虹都已記不太清了,只知道是從黑域殺掉那批修士的儲物袋裡搜出來的。
此物對於不修煉毒功蠱術的修仙者來說百害而無一利,而對於飛天紫紋蠍這般的毒蟲來說就太過清湯寡水了,同樣沒有用處,洛虹自然樂得拿它做個人情。
“沒有不對,只是這瓶五毒水品相十分澄澈,應當是用化形毒蟲的毒液所煉,而一般五毒水只是用六七級蟲妖的毒液煉製,這件贈禮實在是太重了!”
嘴上說着贈禮太重,甄蘭卻沒有半點鬆手的意思,畢竟如果是用洛虹給的這瓶五毒水,她結嬰的機率能夠一下拔高兩成,這個誘惑是任何假丹修士抗拒不了的。
“原來是這樣,不過此物對洛某不值一提,甄姑娘只管收下便是,怎麼說咱們也曾共患難過一場。”
洛虹點了點頭,不以爲意地道。
“嘻嘻,那晚輩就謝過洛前輩了!”
喜滋滋地將墨綠毒瓶收起後,甄蘭再度開口問道:
“洛前輩此來南疆可有要事?我化仙宗在南疆還有些分量,若是方便的話,晚輩可以爲你引薦藍姐姐。”
“甄姑娘也知洛某對於咒術十分感興趣,此來南疆不爲別的,就是特來拜訪貴宗的,不知貴宗是否歡迎?”
此來南疆洛虹最大的目的無疑是進入昆吾山,確保韓老魔能順利得到空間節點的情報,不過順便研究一番化仙宗的傳承咒術,也無不可。
“我化仙宗最是好客,咒術方面的交流藍姐姐她們也一定會感興趣。
正好,我們準備休整一番後便啓程回宗,洛前輩可以與我們同行,有晚輩引薦會方便許多的!”
聽聞洛虹要拜訪化仙宗,甄蘭更是欣喜,立刻邀請道。
“如此甚好,洛某還有一個徒兒在附近,我去接她一下便回來與你們會和。”
洛虹搜獵毒蟲的期間,將綠竹安置在了一座火山上臨時洞府中,以此來壓制她體內越來越厲害的寒氣。
此去化仙宗估計要待上年許,纔會等到昆吾山封印之日,所以他必然要將綠竹帶上。
直到洛虹的遁光消失在了天邊,衆人才彷彿那解凍的春蟬般漸漸恢復了活力,一個個露出劫後餘生的神情。
“呃......這四聖液你還要嗎?”
花無心此時覺得萬分尷尬,但還是硬着頭皮問道。
“你覺得呢,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甄蘭想起對方乾的那些蠢事就氣不打一處來,兇狠狠地道。
“好吧,那我們先走一步。”
即便再是心有不甘,花無心也要爲自己的同門考慮,與一個不相熟的元嬰修士在一起壓力太大,而且此事他們也得及時回稟宗門才行。
然而,就在花無心轉身離去之時,卻聽甄蘭朝他道:
“不過,還是得多謝你相助之恩,不然我與師妹們十有八九會被洛前輩的鬥法餘波所傷。”
“哎嘿嘿,不謝不謝,這都是我該做的,你別讓藍前輩咒我就行,先走一步!”
傻笑一聲後,花無心便領着十多個毒聖門弟子騰空而起,向天邊飛遁而去。
過了片刻,或許是受不了花無心始終掛在臉上的傻笑,飛遁在他身旁的一位結丹男修,輕咳一聲道:
“花師兄,今日之事若是回稟的話,花長老那邊只怕就瞞不住了,咱們是不是該想個法子?”
“瞞不住就瞞不住,我早就勸老爺子多召些女弟子,他不聽我的,就別怪我自尋出路!”
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記憶,花無心突然氣憤地道。
“那我們就如實回稟?”
這位結丹男修心裡發慌,不由再度確認道。
“嗯,那位洛前輩的神通太過驚世駭俗,如此人物到了南疆,必須要讓老爺子他們知曉!”
說起正事,花無心的臉色驟然一肅,很是認真地道。
“呵呵,這個恐怕不行!”
陡然間,一道陰冷的笑聲在花無心等人的心神中響起,頓時令衆人猛地停下遁光,驚疑之極地四下打量。
“何方前輩在此,我等是毒聖門弟子,還請前輩出來一見!”
眼見四下無人,花無心不禁背生冷汗,但話音依舊中氣十足。
“見就不必見了,大人讓本尊抹了你們今日的記憶,不用怕,只需睡上一覺便好了。”
“不!還請前輩高擡貴手,不要抹......”
聽聞此言,花無心雙眼一瞪,心中抗拒之極,但很快一股無可抵達的睏倦便從他讓合上了眼皮。
其餘的毒聖門修士也都如此,待他們熟睡後,一道青光託着他們落到了一座石峰之頂,隨即飄然遠去。
大約過了三個時辰,花無心等人才略有先後的醒來,而後就開始驚訝於自己爲何會睡在一座無名石峰上。
一番交流後,衆人發現他們所有人都失去了一段記憶,不由大爲惶恐起來,絲毫不敢多留地返回了宗門。
而就在此時,甄蘭等人也紛紛停下了功法,數個時辰的休整讓她們的臉色都好看了許多。
“甄師姐,我們私自帶一位元嬰修士回去,會不會不太好?”
身材高挑的周師妹遲疑着道,她一想起洛虹活捉惡鬼蛛母的場面便不由一陣心寒,生怕對方會對化仙宗不利。
“放心吧,洛前輩應該只是元嬰中期的修士,有藍姐姐和木夫人在,定然不會有事的。
而且我相信洛前輩的爲人,他絕非恃強凌弱之人。”
甄蘭對元嬰修士的修煉難度是有所瞭解的,距離她上次與洛虹見面,還未過去百年,她自認就算洛虹有絕世之資,修爲也不會超過元嬰中期。
而且她曾見識過洛虹元嬰初期時的神通手段,所以並不是很驚訝於今日之所見。
“哎,師姐心裡有數就好。”
其實高挑的周師妹知道,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但還是忍不住想提個醒。
又過了片刻,洛虹架着魔龍舟如約而來,隨即便載着甄蘭等人朝化仙宗而去。
......
化仙宗雖貴爲南疆的三大頂級宗門之一,但宗門之內與其餘兩家一樣,都無元嬰後期的修士坐鎮。
所以一直以來執掌化仙宗的,都是一位人稱“木夫人”的元嬰中期女修。
不過數十年前,該宗一位名叫藍採兒的女修從黑域歸來後,憑藉上古靈藥之力突破了境界,成爲了化仙宗內第二位元嬰中期修士。
這一日,木夫人和藍採兒正在大殿中與一衆元嬰初期的師妹,共同商議宗門大事,突然一聲巨大的嘶吼遙遙從殿外傳來。
殿中一衆元嬰女修紛紛聽出了吼聲的主人,臉色皆有所變化,不由議論紛紛起來。
木夫人面色凝重地將手掌一翻,取出一塊血染似的木牌,對其施法一番後皺了皺眉頭,朝殿外侍立的兩名結丹女修道:
“去查一查,是誰驚擾了護宗神獸,速速回稟!”
兩名結丹女修當即躬身應是,然而就在她們騰空後不久,一道遁光便從山門的方向疾馳而來。
“金師妹,看你這般行色匆匆,是不是山門處出了事,並且驚擾了護宗神獸?”
正準備去查探的一名結丹女修認出了來人,由於知曉對方乃是負責看守山門的同門,不禁猜測着問道。
“師姐猜得不錯,且容我進殿通稟!”
長相頗爲英武的金師妹匆忙迴應了一句後,便頭也不回地遁向大殿。
剛剛領命的二女互望一眼,並未就因此省事,而是一同向山門處遁去。
與此同時,金師妹已來到大殿之中,向木夫人等人稟明瞭事情的原委。
“師妹,我記得蘭兒這丫頭此番出去歷練,是爲了蒐集煉製五毒水的材料,她怎會突然帶回一位元嬰修士回來,還引得九幽冥蛛如此躁動,你可知道些什麼?”
聽罷金姓女修所言,木夫人心中稍安,但眼中疑色更重,想到藍採兒與甄蘭親密的關係,不由溫聲問道。
“此事師妹不比師姐知道的多,不過只要蘭兒不是被脅迫的,想必來者是友非敵。
金師侄我且問你,依你所見,甄蘭她們可是自由之身?”
藍採兒秀眉微皺着搖了搖頭,接着便朝殿中的金姓女修問道。
“甄師姐她們目光靈動,神色如常,且能自如行動,想來應該沒有被人所制,乃是自由之身。”
面相英武的金師妹回憶了一下後,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