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語氣裡頗有些微妙。
白茶點了點頭，把手裡的燭燈遞給她，然後開始爬梯子。
爬是好爬的，上方還有一個窗臺，類似於飄窗的形式，窗戶可以打開，外面就是屋頂。
白茶將窗戶拉開，然後翻了出去。
屋頂本身按理說該是防滑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剛那個女人的那句話，白茶翻出去去後就滑了一下。
她整個人當場就朝着屋檐處滾落。
眼看着要掉下去的時候，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但是她的身體因爲慣例還是懸空了出去。
白茶擡起頭看去，那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現了。
長長的銀白色的頭髮因爲此時的姿勢，髮尾掃在了白茶的臉上。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女人滿臉的擔憂。
“放心吧，媽媽會拉你上來的。”
白茶壓根沒有抓女人的手，只是任憑對方抓着自己，手臂被吊着其實還是蠻痛的。
她表情也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定定的看着女人的眼睛。
此時此刻，滿天星光，月光也很皎潔。
但是女人是背對着天空的渴白茶，還是能夠從她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就跟鏡子似的。
“媽媽。”白茶開口，“你叫什麼名字啊？”
女人嘴上說着要將她拉上去，但卻也沒有動，聞言，反而開始回答她的問題。
“繆娜，我叫繆娜。”
白茶的手臂隱隱有要脫臼的架勢了，她整個人彷彿未曾察覺。
“這個城堡裡只有你和我嗎？”
“當然，你還想要誰呢？”
“媽媽，你愛我嗎？”
“當然。”
白茶露出一個微笑，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我們一起掉下去吧。”
她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氣，當然了，她也知道，如果這個女人不想掉的話，那肯定也不可能被她拉下去，但她們兩個還是一起向下墜落了。
女人在墜落的過程中抱住了她，並且在落地的時候牢牢的將她護住。
按理說其實就算是護住了，也還是會傷到的。
但白茶確實毫髮未損。
她從繆娜的懷裡擡起頭來，看着因爲摔傷而後腦開始流血的女人，表情仍然沒有特別大的變化，眼神還是那種半空洞的。
“媽媽，你痛嗎？”白茶輕聲問。
“只要你好好的，媽媽就不會有事。”繆娜微笑。
她身上也骨折了，胳膊腿都變形了，然後就那麼艱難的坐起來，注視着白茶。
白茶表情慢慢的冷了下來，空洞逐漸的褪去，變得銳利起來。
“但我沒有興趣跟你玩母女情深的遊戲。”
白茶實在是不想配合，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想配合。
“爲什麼呢？你不喜歡我？”
“你爲什麼會覺得我喜歡你？”白茶反問。
繆娜擡起變形了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因爲我和你的媽媽長得一樣啊，我是你的媽媽。”
“那又怎麼樣呢？你爲什麼會覺得我會因此喜歡你？”白茶的聲音多了幾絲質問。
她整個人的情緒裡都好像在壓着什麼。
繆娜頓時有些悲傷的看她。
“沒有關係，就算你不喜歡媽媽，媽媽也愛你。”
白茶閉了閉眼，煩躁感再也壓不住了。
“繆娜女士，我真的不想跟你討論這些，如果你不能讓我見到我真正的媽媽，那就請露出你本來的樣子！”
她睜開眼，逼近繆娜。
“要麼你殺了我，要麼我殺了你，我說了，我很討厭玩這種遊戲！”
繆娜的臉開始逐漸的渙散，像霧氣那樣散去，只剩下了一個沒有五官的人。
沒有五官，但也並不影響她說話。
聲音仍然一如既往的溫柔。
“爲什麼不喜歡這種遊戲呢？只要你願意，你就可以和心心念唸的媽媽在一起。”
白茶整個人徹底冷了下來。
“但我不願意！”
“我過來這裡，是因爲我曾經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個真相，想要知道當初她做了什麼，當然，我現在其實已經知道了，我知道她是爲了我，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怪物。”
白茶手指輕輕的顫抖，因爲她此刻的情緒是極其激動的，只是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冷漠。
“在我幾乎已經完全知道一切的情況下，我還選擇過來，只是對我當初的選擇做一個交代，我只是想給自己曾經的那些執念畫上一個句號！”
“我的人生在向前，我也已經選擇了向前，所以我沒有興趣在這裡玩這種遊戲，請你將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露出來，繆娜女士！”
繆娜輕輕的嘆了口氣，似乎是有些遺憾，又彷彿夾雜着欣慰。
璀璨的星空開始褪去，華麗的城堡也失去了顏色，美麗的鬱金香變成了妖異的罌粟，周圍瀰漫着淡淡的霧氣。
女巫穿着紅色的裙子，站在她的面前。
她還是長着那張和季清月一模一樣的臉，她的右眼框裡，是空的。
白茶的身體再次輕輕顫抖了起來，她的右眼也在發冷。
“我可以理解爲你拿走了她的身體嗎？”白茶的語氣還算冷靜。
女巫露出微笑。
她捏住了那隻飛舞的赤蝶。
“你當然可以這麼理解，哦，卡彌莉婭，你的蝴蝶確實是快要死掉了。”
白茶看向赤蝶，赤蝶的顏色已經褪去了一半了。
“我本來給你準備了一個故事，一個童話故事，城堡裡住着一對母女，女兒有一天醒來，失去了自己的記憶，於是開始一個人悄悄的探索。”
女巫自顧自的說着話。
“她發現，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那瓶透明的罌粟正逐漸的變成紅色，她很好奇，並察覺到了不安，她想到了媽媽跟她說不要上五樓，於是她決定去看一眼，然後……”
女巫微笑的注視着白茶。
“她發現，每一個房間裡都有很多已經被殺死的她，像洋娃娃一樣，一個一個的堆滿了屋子，正在她驚恐的時候，她的母親出現在她的身後，詢問她看到了什麼。”
“結局我本來就沒有寫好，我還在寫，就在那間書房裡，我都等你來問了，可惜你從始至終都不願意配合我。”
白茶勉強耐心的聽她說完了故事。
“那麼現在，您打算做什麼呢？”
女巫忽然笑了。
“我有一個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