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覺得頭皮被扯得快要掉了,痛得眼淚直掉,只能順着他的勢,踉蹌着腳步,同時用手去抓他的手背,指甲縫裡都是他的皮肉。
剛剛繞過車尾,一條矯健的身形忽然從車子旁邊竄出,對着男人的眼睛就是一拳。
男人的眼球瞬間迸濺出血花!慘叫的同時,也鬆開了我的頭髮。
我撲倒在地,手臂很自然就往前一撐,結果滑了出去,手肘被地上的沙石劃出條條血痕。
“梓彤。”風衡烈火速的彎下腰,將我扶起,“還好嗎?”
我扶着他的手臂,看着他,他的西裝沒了,就穿着一件白色的真絲襯衫,襯衫上有髒兮兮的,還有些觸目驚心的鮮血。
我以爲他受傷了,嚇得要死,“你受傷了?傷到哪裡?”
“小意思,死不了。”他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隨手將我拉到身後,盯着那個在牆角哆嗦的葉雄。
葉雄下意識的摸了摸西裝的口袋,然後快速的轉身,朝着車子跑了過去。
他那肥胖的身子跑起來一扭一扭的,也跑不快,風衡烈摸出煙,點燃,叼在嘴裡慢條斯理的跟了過去。
大門裡面靜悄悄的,剛纔那些人估計都被放倒,一個都沒有再出來。
就剩下葉雄一個人,他倉皇的逃到車子旁邊,摸了口袋半天,才發現沒有車鑰匙,立刻轉身,故作鎮定的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風衡烈。
風衡烈抽着煙,來到他的面前,不屑的看着他那肥胖的身軀,“野熊,跑這麼快,也不怕心臟病發?”
“阿烈,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殺了我,你也不好過,你也知道,我以前......”野熊還在死撐着,企圖用自己的地位讓風衡烈放過他。
風衡烈輕蔑的勾起脣角,把手裡的菸頭彈了出去,點點星火擦着葉雄的腦袋飛了過去,落在車頂上。
“我沒有要殺你,殺人是犯法的,只不過,太久沒運動,就想活動活動筋骨而已。”他漫不經心的回答着,聲調平淡的像是在閒話家常,葉雄的臉卻變成豬肝色。
“風衡烈,我好歹也做過你的繼父,你說話也用不着......”
“繼父?哈哈哈......”風衡烈忽然大笑起來,“你是我繼父?哈哈哈......”
笑聲中,有着悲涼,更多的,卻是仇恨。
我記得歐陽燁曾經提起過兩人爲什麼要敵對的事,可是他沒有跟我說全,我也問過風衡烈,他也沒跟我說。
現在看到他的樣子,我就更加糊塗。
他看起來,對葉雄恨之入骨,在能將他置之死地的時候,卻又三番四次將他放走,感覺就像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葉雄是那隻老鼠,而風衡烈,就是那隻貓。
他將葉雄玩弄於股掌之上,無論生意上,還是他本人,他都當成了玩具一樣。
葉俊也深受其害,數次名譽掃地都是拜風衡烈所賜,葉雄的生意一落千丈,也是風衡烈一手造成。
就連我,也成了他手裡的一顆棋子。
幸運的是,他利用完我之後,始終都沒有要拋棄我,依然將我帶在身邊。
葉雄以爲抓到我,讓風衡烈拿轉讓合同交換,他就贏了風衡烈,他真是越活越糊塗。
以風衡烈那種性格,怎麼可能讓他這麼輕易得逞。
風衡烈大笑之後,臉色瞬間變得陰森無比,問也懶得問,直接伸手從葉雄的西裝內袋拿出那份合同,按下打火機,一把火燒掉。
葉雄兩眼瞪的老大,氣得呼呼的直喘氣,卻又無可奈何。
誰叫他帶了一堆人,都打不過人家一個風衡烈呢,他也只能自認倒黴。
“野熊,當初你把我送到醫院,扔下我不管的那天開始,你就應該想到,你會有今天的。”風衡烈呵的笑了一聲,“繼父?真是好笑,你竟然有臉說出這兩個字?”
他冷笑着搖搖頭,緩緩轉過身,牽着我的手,往自己的車子走去,走了幾步卻又停住,背對着葉雄冷冷的說:“別想用梓彤的媽媽來威脅我,你別忘記,覃華是個什麼人,就算你把她藏到天腳底,我也能找出來。”
車子還在響着,上了車之後,風衡烈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備用鑰匙,把車子發動起來。
車窗沒了,外面的風呼呼的刮進來,天空竟然還飄起小雨。
沒一會,他的半邊身子就溼透了。
風衡烈身上只有一件襯衣,也不知道哪裡受了傷,我又不會開車,他這樣,能扛到家麼?
我擔心的看着他,想了想,然後對他說:“不如,我來開吧。”
“嗯?”他轉過頭看我一眼。
“你穿的這麼少,還下雨,我怕你凍着了,要不,你把我的外套穿上吧。”我一邊說着話,一邊想把外套脫下來。
就算外套不夠大,也能擋一下風,不然,他受傷還要風吹雨打的,也不好受。
“穿上。”風衡烈的語氣並沒有多少的情感,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我默默的看他一眼,不經意間,驀然看到他的襯衫被血染紅了一片,這時才發現,他的手臂內側的傷口。
如果不是他擡着手臂抓着方向盤,我也看不到那個傷口。
他剛纔手臂放下的時候,一直擋着,現在擡着手臂,襯衫的一側都是血。
“你的傷......”我嚇了一跳。
“沒事,你去後座,不要被雨淋到了。”他的聲音依然平靜。
襯衫都染紅了,還說沒事?他究竟是什麼構造的,他不疼麼?
我心痛的瞅着那撕裂的袖子,傷口不知道有多長有多深,他一定很痛吧。
“沒聽到我的話?”他淡淡的看我一眼,我抿了抿下脣,從兩張座椅的中間,爬到後座上。
“坐到那邊去。”他又命令着我。
我挪到另一頭,那裡感受到的風雨只有一點點,坐在那裡,他的側顏看得很清晰。
受了傷,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車速又穩又快。
天色越來越暗,本來應該是下午的,現在看起來卻像傍晚一樣,天際間彷彿被一張巨大的黑膜重重包裹,而我們的車子,就在這張黑膜中,飛速前進。
終於,在滂沱大雨傾斜的那一刻,我們到達了別墅。
下了車,蓮姐跟李阿姨拿着傘匆匆的跑來,她也沒看到風衡烈手臂上的傷,反而注意到我的臉,還有手肘上的擦傷了。
“天啊,彤彤你怎麼受傷了,不是出去吃飯的嗎?怎麼一身傷回來,是不是那個混蛋又打你了,葉俊真是個人渣啊,他爲什麼......”
“蓮姐,快遮住少爺。”我打斷她的話,順手把她的傘挪到駕駛座車門的上方。
風衡烈受的傷纔是最嚴重的,不能沾水,不然感染了就麻煩。
風衡烈推開車門,看了我一眼。
雖然李阿姨已經及時的把傘挪到我頭上,可是瓢潑大雨還是把我淋了個透。
風衡烈二話不說拖着我進了屋,吩咐蓮姐,讓她立刻放熱水給我洗澡。
“你的傷......我擔心的看了他一眼。
“我會處理。”他頭也不回的走向二樓。
我看着他那被鮮血染紅半邊的襯衫,眼睛刺痛。
進了洗手間,看到蓮姐正在放熱水,我說:“給譚醫生打個電話,讓他立刻過來吧。”
風衡烈也不知道傷的怎麼樣,還是讓覃華過來一下比較好。
洗澡的時候,手肘上的傷口被熱水一燙,刺痛的感覺讓我不停的抽涼氣,加快速度洗完澡,蓮姐在廚房煮薑湯的時候,我上了二樓。
風衡烈的房門虛掩着,我輕輕的推開,走進去。
帶血的襯衫掉在地板上,風衡烈正赤着上身,站在櫃子前面的穿衣鏡裡,擡着手臂檢查傷口。
傷口差不到靠近手臂的內側,巴掌那麼長,皮肉外翻。風衡烈扭着頭,正用溼紙巾擦着旁邊的血跡,身上沾到的血跡依然很清晰。
因爲角度的關係,他根本看不到傷口的全部,好幾次碰到還在滲血的傷口,他都蹙起眉頭。
我連忙走過去,拿過他手裡的溼紙巾,直接扔進旁邊的垃圾簍,“不能用溼紙巾,先止血,再用熱毛巾來擦。”
他默默的看我一眼,沒有反對。
我在藥箱裡翻出雲南白藥,讓他坐到沙發上,擡起手臂,順着傷口的位置撒上藥粉。
傷口有點深,我乾脆把藥粉使勁的往上面撒,撒了厚厚的一層,血流出來的時候沾到藥粉,終於凝固了,我才讓他放下手臂。
“我去弄熱毛巾。”我轉身就要出去,風衡烈卻拉住了我。
我回頭,“怎麼了?”
“坐下。”
“我去拿......”
“我讓你坐下。”他微蹙濃眉。
我坐了下來,他卻拿起我剛纔還沒用完的那些藥粉,捏着我的手腕,翻轉我的手臂,往上面的傷口細細的撒着。
“疼嗎?”少量的血水滲出來,凝結了,他對着傷口輕輕的吹着風。
我搖頭。
他垂着眸,沒有看到我搖頭,又問了一句,“疼嗎?”
“不疼。”我的眼裡泛出了淚。
“對不起,讓你受傷了。”他沉聲說道,“如果我不回頭,你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