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平不是第一次到皇宮,今天也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但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望着眼前的龐然大物、高屋建瓴、紅牆琉璃瓦,這才發現,他對於這個王朝的真正權力中樞,實在是陌生的很。一道又一道關乎天下的命令都從這裡發出,影響着不知道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當今聖上,宣和帝。
深深吸了口氣,在出示了太監們帶出來的信物之後,很快便被放行。幾個人一路引領着葉平前往皇宮的深處,最終停在了一座大殿的門前。這不同於此前葉平上朝時的地方,更像是宣和帝自己的私人宅子。儘管氣勢仍舊恢宏,卻能夠聽到裡面不時傳來的寫字的聲音。
一種是權力巍峨的磅礴,一種是近乎於書香門第的感覺。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此交相輝映,葉平總感覺是那麼的違和,卻又渾然天成。他微微閉上雙眼,旋即便將這些繁雜的情緒清除出自己的腦海。下意識地小心翼翼釋放着自己的念頭,想要探查皇宮中的辛秘。
那一次他與陳安之的酣暢交手,他分明就感覺到了一股來自於皇宮的氣息傳遞到了後者的身上。爲他快速補充消耗的靈氣,並且極爲悠長,好似用之不盡取之不竭一般。而且那股力量極爲龐大,葉平知道他們還無法真正操控,否則自己必死無疑。
讓他都忌憚的力量,那顯然是準王,甚至是高階準王的存在才能夠擁有的。
毫無疑問,這必然與宣和帝的“神器”有關。既然來了,總要探查出一些眉目才行。
“皇宮不愧是天玄最爲神秘的地方,似乎處處都有着禁制。以前我還看不出來,但現在這麼一看,到是別有一番感悟。也不知道當年王朝的創立者是怎樣的人,最起碼也是一個近乎於真王的人物了。整個皇宮就彷彿是一個神器,強行攻打,必然要遭到反噬。”
短短的幾個呼吸的時間,皇宮的雛形就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而目前他所站立的宣和殿,更是一處特別的陣眼。閉上雙眼感受,如果將整個皇宮都比作是一條神龍,那麼就好似這裡是龍頭的眉心。是整個天玄王朝,龍脈的最核心位置,氣息悠遠綿長。
而宣和帝賜給陳安之的隆武殿,就在距離宣和殿不遠的地方,同樣是龍脈極爲興盛之地。對於修煉大有裨益,長期將這種國家運勢、龍脈氣息融匯於體內,在這裡的人一舉一動,都蘊含着難以言喻的風範。宣和帝是天子之風,那麼陳安之便是鎮國重臣之範。
“葉平,既然你來了,便進來吧。”就在這時,宣和帝淡淡的聲音,從宣和殿發了出來。
葉平身軀一震,向前走了進去。
走進正廳,便看到了側室書房內的宣和帝。只見他的桌面上擺放着一疊又一疊的奏摺、文書,還有從軍機處送來的一大箱子書信。如果不知道宣和帝的爲人,他恐怕真的會以爲這是個親政愛民的好皇上,每天都在爲國事操心,有着寫不完的奏摺。
“你現在肯定在想,如果不知道我曾經做過的事情,一定認爲我是個好皇上。”
宣和帝放下了手中懸着的蘸着紅色墨水的毛筆,意味深長地看着葉平,“每天朕早上4時就要起牀,穿衣洗漱。5時到7時上早朝,聽取文武大臣彙報。8時用早膳,然後就是誦讀《實錄》和《聖訓》,再同軍機處的大臣們商談國事,制定接下來的施政綱領。”
葉平不知道宣和帝想要表達什麼,便也不再接話,繼續聽着。
“接着,便是批閱奏摺、召見相應的大臣,下發諭旨……一直到了晚上,纔有時間去見見妃子、皇嗣。用過晚膳後,誦讀《書經》,然後繼續批閱奏摺到後半夜。每天都是如此周而復始的工作,從來都沒有馬虎過。每一天,都如此矜矜業業,我自己的時間極少。”
宣和帝一口氣說完,似乎是好久都沒有說的如此痛快了,他感覺到似乎放下了一些包袱。隨後將目光定格在了葉平的身上,“從朕頒佈了火耗歸公等一系列政策之後,天下間可是少了很多官民衝突?百姓們是否要比前朝生活的更好?可有極大的改變?”
面對着宣和帝的這一連串靈魂拷問,葉平不動聲色地說道,“的確有好轉。”
聽到這個回答,宣和帝便笑了起來,斜靠在書房的龍椅上,隨後驟然變了表情,嚴肅凌厲地看着葉平,“那你到是要好好跟朕說一說,爲什麼你要一直跟朕過不去?既然你也知道,朕一直所做的事情,都是在爲天下百姓考慮。就算是偶爾有犧牲,又有何妨?”
葉平深深地看了宣和帝一眼,他到是沒有想到,對方居然今天和他說了這些。
不過修爲境界帶來的變化,也讓他的心境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以前在看到宣和帝的時候,雖然不至於像百姓們那樣匍匐叩首,但也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皇家權威,天子之風。一舉一動,都有着天家的威嚴。也一直不知道宣和帝的修爲到底到了怎樣的程度,不敢貿然探查。可是現在,宣和帝卻帶給不了他任何的壓力了。
“我並非是要跟你過不去,而是你從來都沒有想放過我。你的確是爲百姓做了很多事,但不能否認的是,你也做了很多有負於天下人的事。不說別的,你居然縱容陳安之在西北做的那個勾當,就極爲不妥。更不要說你和鬼市之間不清不楚的聯繫,簡直罄竹難書。”
葉平不卑不亢,冷靜地說道,“你口中所謂的‘偶爾的犧牲’,也實在是太過頻繁了一些。你的最終目的,也不是爲了天下百姓,而是成就你千古君王的美名。眼下地窟生靈蠢蠢欲動,你居然卻匯聚瞭如此多的高手在臨安。不去對付地窟,要對付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