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迦藍裹着漢袍,被那人抱在懷中,被凍到幾乎僵硬的她,只能看清那半張臉頰。
那似乎是個青年,僅是半張面孔,便難掩俊朗之色,穿着大氣,他的腰間掛着的玉牌上,寫着“鎮邪”二字,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
最關鍵的是,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離開瑤池之後,她極少在人間說出自己的名字,最近知道她名字的人,也只有那個把她騙到柳青坊的老婦人。
原來如此……是那陳扒皮派人來抓她了麼?
想到這,迦藍就咬着嘴脣,虛弱的雙手奮力想要掙脫林七夜的懷抱,但無論她如何使勁,那對臂彎都像是磐石般巍然不動。
似乎是察覺到迦藍的動作,那溫柔的聲音再度響起:
“別怕,我是來救你的。”
不知爲何,這聲音彷彿有某種魔力,撫平她心中的不安,反抗的雙手停了下來。
“是誰將你傷成這樣的?”那聲音再次響起。
“你……是誰?”
“我叫林七夜。”
“我不認識你。”
“以後會認識的。”
“你放我下來。”
“你現在身體狀況很差,放你下來會死的。”
“不用你管,放我下來!”
“你告訴我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我就放你下來。”
“你……你問這些做什麼?知道了也沒用。”
“你不告訴我,怎麼知道沒用?”
見林七夜油鹽不進,迦藍心中升起羞怒,她眼看着青山縣的城牆又越來越近,急的直接張開大嘴,咬在了那隻手掌之上。
“啊!”
“怎麼了?”
“你的手怎麼這麼硬!崩掉了我一顆牙!”
“……”
“來不及了!你快放我下來!它們要來了!!”迦藍一邊忍着牙痛,一邊試圖用手掰開林七夜的手掌,但任憑她如何努力,都沒有絲毫作用。
“誰?”
“那些想殺我的怪物!”
林七夜的雙眸一眯,他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當年在酆都棺槨上的圖畫。
如果他的推斷沒錯的話,那棺槨上畫的,便是迦藍在這個時代的遭遇,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如同潮水般無窮無盡的詭異生物。
由於繪畫的大小有限,再加上做工困難,那些怪物的樣貌幾乎無法分辨,但毋庸置疑的是,它們似乎都是爲了迦藍而來。
“你快放我下來!我不能進城!不然它們會殃及到城裡的其他百姓!”迦藍越發急迫起來。
林七夜停下了腳步。
“它們還有多久?”
“最多半柱香……你把我放下快走吧,你對付不了它們的!”
“半柱香麼……回去確實來不及了。”
林七夜看了眼遠處的青山縣,轉身便抱着迦藍,向冰雪間走去。
等他站在一座丘陵之上,才小心翼翼的將迦藍放下來,那件冬青色的漢袍裹在她的身上,像是個被包的結結實實的糉子,只露出一個髒兮兮的頭,看着林七夜。
“你……你放我出來!”迦藍試着掙脫漢袍,但不知林七夜用了什麼手段,它就像是融合爲一體般,根本無法掙脫。
迦藍裹着漢袍在地上滾了兩圈,剛要滾下丘陵,又被林七夜單手拽回了身邊,
他看着那張髒兮兮的倔強面孔,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你笑什麼!”迦藍惱怒開口。
“我沒笑啊。”林七夜臉上的笑意越發燦爛。
“你就是在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要是敢對我做些什麼,你就死定了!”
“哦?你是誰?”
“我可是……”迦藍說道一半,又意識到了什麼,直接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你不需要知道!”
“是是是。”
聽着林七夜極爲敷衍的語氣,迦藍越發的羞怒起來,就在這時,一道驚雷般的聲音自天邊傳來,林七夜的臉色微變,轉頭望向雲層之上。
“謝謝你的衣服和傘,你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迦藍的臉色也難看起來,連忙催促道。
林七夜注視着頭頂的雲層,沒有說話,他手掌搭在腰間的斷劍之上,一身青衣在風雪中獵獵作響。
“你要做什麼?”看到林七夜這架勢,迦藍皺眉問道。
林七夜的雙眸微眯,他一手握着天叢雲劍,一道道因果絲線,無形中向四面八方蔓延,
“我倒要看看,有我在這……誰敢傷你?”
迦藍看着那青衣背影,愣在了原地。
嗡——!!!
低沉的嗡鳴聲自雲間飛掠出,無盡的粉色浪潮,瘋狂的向二人所在的這座丘陵涌來!
“米戈?”林七夜看到那些熟悉的怪物,眉頭微微一挑,“這個時代,應該不是安卿魚……是【門之鑰】?”
在這個時代,克系衆神尚未降臨,米戈作爲崇尚真理的種族,自然也不該出現,不過它們擁有在時空中自由穿行的能力,應該是從別的時間過來,追殺迦藍的。
安卿魚所在的時代在兩千多年後,他應該沒法讓米戈跨過如此長的時間,所以眼下的這些米戈,只可能來源於【門之鑰】。
“數量比上次更多了……”迦藍看到那鋪天蓋地的粉色身影,臉色難看無比,她的餘光落在林七夜身上,像是在糾結着什麼,
“喂!你是叫林七夜?”
“怎麼?”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我懷裡有個丹壺,你把它拿走,四日後,幫我送到崑崙山去。”迦藍雙腳釦着雪地,硬生生裹着漢袍從雪地上站了起來,像是根青色的春捲。
“丹壺?”
林七夜眉頭一挑,暫且放下了天叢雲劍,走到迦藍身前,從她懷中掏出一隻白色丹壺。
他轉過丹壺,只見在丹壺的底端,三個大字清晰無比:
——【不朽丹】。
“這是很重要的東西,關係到天下蒼生!”迦藍踉蹌的站在冰寒的狂風中,臉色蒼白如紙,“我本想再試試,能不能挺過它們的這一波追殺……這個數量,看來是沒希望了。
你替我撐傘,給我披衣服,想帶我入城,應該不是壞人,也許你在這裡,是命運給予它的唯一生路。
你快帶着丹壺走吧,我來替你拖住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