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走到了雨宮晴輝的身邊,仔細打量了他一眼,確認身上沒有致命傷口之後,在他的身邊坐下。
“怎麼樣?”
“消耗了點壽命,沒什麼大礙。”
雨宮晴輝擡起頭,看向遠處走在一起的柚梨奈和京介大叔的背影,緩緩開口道:
“你呢?怎麼和他一起回來了?”
“我們殺了一個神諭使,但是最後他自爆了,京介大叔把我救下來的。”
“問過他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問過了,跟我們想的差不多……”
雨宮晴輝,林七夜,沈青竹並排坐在牆角,前兩者在講述柚梨黑哲佈下的這個局,而沈青竹則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獨自從懷裡掏了根菸點燃,長長的吐出了一口煙氣……
……
細雨綿綿的街道上,柚梨奈和京介大叔並排行走,柚梨奈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沉默不語。
京介大叔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說到底,他虧欠了柚梨奈太多,他甚至都可以猜到,自己在柚梨奈心中究竟是怎麼樣的形象……
糾結許久之後,京介大叔還是張開了嘴,無論結果如何,無論他能否獲得柚梨奈的原諒,他都希望能跟她解釋清楚。
他尚未說出口,一直低着頭的柚梨奈就突然開口:
“爸爸,你這麼多年……一定很辛苦吧?”
京介大叔虎軀一震。
柚梨奈向前走了兩步,發現京介大叔沒有跟上來,微微回過頭,猶豫片刻之後,還是小聲的開口:
“對不起,爸爸……
之前我一直以爲,你是個拋妻棄子的人渣,就跟電視裡演的一樣,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抽菸賭博,在外面欠了一大筆債務,有了別的女人,就將我和媽媽徹底忘在了橫濱……”
京介大叔怔了許久,“現在呢?”
“現在我不這麼覺得了。”柚梨奈搖了搖頭,散落的頭髮在風中凌亂,“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認識的京介大叔,是個有責任心,善良,很溫柔的男人啊……如果你當父親的話,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經歷了什麼,變成了逃犯,又遠離了我和媽媽,但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京介大叔複雜的看着柚梨奈,這一天,他早就幻想過無數次,但他本以爲今天的談話,註定是一場憤怒的質問,最壞的情況下,柚梨奈甚至可能直接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但他沒想到的是,柚梨奈竟然如此輕易的就原諒了他,甚至主動道歉……即便她甚至都不知道事情的經過,也單純的願意相信他。
她太善解人意了,或者說……她太聰明瞭。
聰明到讓人心疼。
“你想知道這一切的經過嗎?”京介大叔按捺住心中的酸楚,嘴角擠出一抹笑容,問道。
“想啊。”柚梨奈頓了頓,“但是,在這之前,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爸爸你離開家的時候,我應該還沒到五歲吧?”柚梨奈注視着京介大叔的眼睛,“那麼,你是怎麼知道我來了大阪的?你應該不知道我長大之後是什麼樣子纔對。”
京介大叔的嘴角微微上揚,“不,我知道哦。”
看着柚梨奈眼中的疑惑,京介大叔笑了笑,他從懷中鄭重的取出幾張照片,遞給了柚梨奈。
柚梨奈接過照片,一張張的翻了過去,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了。
這些,是她每年生日拍的照片,照片中,幼小的她都戴着生日帽,穿着鮮豔的小裙子,站在大蛋糕前,雙手合十許願,然後吹滅蠟燭的照片。
七歲,八歲,九歲……十二歲。
每一年的照片,都在這裡。
“這些是媽媽寄給你的嗎?”柚梨奈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了,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不可能……媽媽在我九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後面的生日都是鶴奶奶陪我過的,她根本就不會用相機啊……”
“不,這些是我拍的。”
“你拍的?”柚梨奈愣在了原地,“可是,我的生日你從來沒回來過……”
“你沒有看見我,並不代表我不在。”京介大叔將手搭在【迷瞳】的刀柄上,臉上浮現出笑容,有些自豪的說道:“小柚梨,你的每一個生日,爸爸都沒有缺席哦……”
柚梨奈手中拿着這幾張照片,眼眶再度紅了起來,“那,那你既然來了,爲什麼不見我?”
“我怕見了你,我就走不了了。”京介大叔無奈的說道,“在自己女兒的眼淚與哀求面前,沒有幾個父親能做到鐵石心腸……但我如果不走,只會給你帶來危險。”
柚梨奈的雙脣抿起,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一咬牙,快步跑到了京介大叔的面前,衝進了他的懷裡。
京介大叔輕輕摟住她,眼眸中滿是疼愛之色。
“那……你以後還會離開我嗎?”許久之後,柚梨奈擡頭看向京介大叔,淚水在通紅的眼眶中轉動,“爸爸,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京介大叔沉默的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過了多久,笑着點了點頭。
“好……”
聽到這句話,柚梨奈的臉上終於浮現出笑容,她將頭埋進京介大叔的懷裡,將淚水都蹭在了他的亮片西裝上,一邊蹭一邊在笑。
“爸爸你現在的樣子是假的吧?我想看看你原來的模樣……”柚梨奈像是想到了什麼。
京介大叔的表情有些糾結,“小柚梨,爸爸本來的臉受過傷……會嚇到你的。”
“我不在乎。”柚梨奈倔強的說道,“我纔不會嫌棄自己爸爸的長相呢!”
京介大叔在柚梨奈的死纏爛打之下,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將手伸到腰間的【迷瞳】刀柄上,輕輕摸了一下。
“那好吧……”
一道迷幻的光芒閃過,京介大叔的樣貌逐漸變化,變成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箇中年男人的面孔,對比京介大叔的樣貌,要年輕一些,而且臉型更加的勻稱,是標準的黃金比例臉,五官神俊,那雙好看的眼眸中滿是成熟男人的深邃與悵然,但從五官上來說,他長得甚至比林七夜更加精緻幾分!
然而,在他的額頭與左臉頰上,三道猙獰的血痕像是烙進了皮肉,徹底毀掉了這張臉,讓其從一個足以勾走萬千女人心靈的俊朗帥哥,變成了兇悍恐怖的惡人樣貌,哪怕只是走進了看一眼,也會受到驚嚇,讓人無法直視。
京介大叔的懷中,柚梨奈擡頭端詳了這張臉許久,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容:
“什麼嘛,爸爸你明明超帥的好嘛?而且長得比七夜哥哥還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