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不是白忙活了嗎？”
聽到這話，李雲龍的臉色便垮下來，說道：“要是找不着工程師，那咱們把這些鐵疙瘩搬回到晉西北還有太嶽山又有什麼卵用？”
說此一頓，又道：“融了打大刀片麼？”
王野擺擺手說道：“太嶽山那邊的問題不大，紡織廠、捲菸廠、釀酒廠、皮革廠以及麪粉廠等廠子難度不大，就算當地找不着技術工人，延安那邊肯定有，所以完全可以通過組織從延安那邊調人過來。”
自從國共第二次合作以來，不斷有青年學生奔赴延安。
這些學生什麼專業的都有，找一批學生充當技術骨幹，擔負起紡織、捲菸、釀酒、皮革等工廠的建設及生產，應該沒什麼問題。
“但是咱們晉西北這邊就非常麻煩。”
頓了頓，王野又接着說道：“因爲鋼鐵廠、發電廠還有兵工廠的技術要求比紡織、釀酒以及皮革等工廠高出了一大截！”
李雲龍道：“有那麼誇張嗎？”
“就有這麼誇張。”王野道，“我直說了吧，像紡織廠、捲菸廠、釀酒廠還有磨麪粉廠這樣的工廠，就算沒有技術工人，我們自己摸索着都能把機器設備安裝好並且投入生產，但是像鋼鐵廠、發電廠以及兵工廠這種類型的工廠，靠我們自己就是摸索個幾百年，只怕也沒辦法將設備組裝起來並投入生產。”
“這麼嚴重？”李雲龍道，“那還真挺麻煩。”
說到這一頓，李雲龍又道：“要是找不着人，咱們花了大力氣運回浮亮山的機器設備根本就派不上用場，那不虧大了？”
王野沉聲道：“所以得想辦法找人啊，哪怕用非正當手段綁人。。”
這話正好被外面進來的趙剛給聽到, 趙剛連忙勸阻道：“小王, 咱們八路軍可是有紀律的，綁票勒索這種事可不能幹，無論出發點是什麼都不行。”
王野連忙說：“政委，我也就是隨口說說, 不會真綁票。”
“那就好。”趙剛舒了口氣, 又道，“小王, 還沒問你爲什麼綁人？”
“還不是因爲機器設備的事。”李雲龍說道, “小王說要是找不着知識分子，咱們運回浮亮山的那批機器設備就根本沒用。”
“知識分子？”趙剛皺眉道, “是工程師吧？”
“一個意思。”李雲龍輕哼一聲道，“反正都是讀書人。”
“知識分子和工程師的區別可大了。”趙剛道, “知識分子是一個很大的羣體, 工程師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不過屬於知識分子中的精英分子，眼下是戰爭年代, 工程師的價值還體現不出來, 等將來抗戰勝利了, 開始國家的建設之時，工程師的作用可就大了去了。”
從這一番話, 王野就聽出來趙剛是個有遠大志向的人，他的眼光已經不再侷限於眼前這場戰爭, 而是已經在考慮抗戰勝利之後的國家建設。
說到這一頓，趙剛又道：“小王，鋼鐵廠、發電廠還有兵工廠的工程師可不好找，不要說咱們晉西北了, 就是到延安只怕出找不到合適的。”
“可不就是。”王野嘆道, “所以說這事很麻煩。”
趙剛笑了笑，又說道：“我其實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不過有個條件。”
“我說老趙，你能不能別這麼扭扭捏捏的，像個娘們。”李雲龍有些不耐煩的道，“有話快說, 有屁快放。”
趙剛的臉色便拉下來：“老李,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王野趕緊岔開話題道：“政委，你說吧，什麼條件？”
趙剛便極其嚴肅地道：“老李還有小王，這次楚雲飛和樑鋼趁咱們獨立團外出時, 出兵搶了河源縣城跟福安縣城，的確是十分過分！”
“但我們也必須注意到，楚雲飛、樑鋼跟之前的朱懷兵、曾陰吾之流還是有區別。”
“朱懷兵、曾陰吾之流，行事毫無底線，肆意濫殺我們根據地的幹部羣衆，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但是楚雲飛和樑鋼還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線。”
“至少，他們兩個沒有濫殺我們民主政府的幹部戰士。”
頓了頓，趙剛又道：“楚雲飛和樑鋼事後不僅釋放了河源、福安縣抗日民主政府的幹部戰士，甚至還把武器裝備也還給我們。”
聽到這，李雲龍就有些不怎麼高興。
當下李雲龍黑臉道：“所以老趙你是什麼意思？”
趙剛沒有絲毫退讓，對着李雲龍說：“我只想說既然楚雲飛、樑鋼沒有跟咱們徹底撕破臉，那麼咱們也不應該跟他們撕破臉。”
頓了頓，趙剛又道：“我的意思是儘可能搞文鬥，不搞武鬥。”
“文鬥？”李雲龍皺眉道，“啥叫文鬥？老趙你就有話直說。”
趙剛道：“文斗的意思就是，楚雲飛可以搶咱們的地盤，咱們也可以搶他們的地盤，甚至於可以繳了他們的械，但是有一條，不能鬧出人命！就算繳械，也一定要爭取乾脆利落地繳了他們械，不要因爲發生混戰而鬧出人命。”
“就這？”李雲龍秒變笑臉，“我還以爲你是勸我們忍讓呢。”
“忍讓？”趙剛道，“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忍讓，主席都說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所以反擊回去那是毫無疑問的！”
“老趙，你這麼想就對了。”李雲龍哈哈一笑道。
“而且，我跟老丁還有小王也是這個意思，我們不會跟楚雲飛還有樑鋼徹底翻臉的，畢竟鬼子還沒有打跑，我們真要是打個你死我活，鬼子還不得樂死？”
說到這裡一頓，李雲龍又道：“但是楚雲飛那個美式山炮團老子要定了！”
趙剛聞言一愣，意外地說道：“老李，合着你們都已經設計好了，就瞞着我一個人啊？”
“政委，你這就冤枉我們了，我們只是有這麼個初步設想而已。”王野連忙解釋道，“具體怎麼操作，根本還沒有想好呢。”
頓了頓，又道：“倒是你剛纔的辦法，是什麼呀？”
趙剛笑了笑說：“辦法當然還是找人，而且我知道哪裡能找着人。”
趙剛這麼一說，王野瞬間就反應過來，大聲說道：“那我明白了，二戰區長官部！去跟閻西山要人，對嗎？”
“沒錯。”趙剛欣然點頭道。
“太原淪陷前，閻西山根本來不及將太原城內各個工廠的機器設備以及物資運走，最終這些機器設備以及作戰物資全便宜了鬼子，但是有一樣寶貴的財寶卻被閻西山帶走了，就是這些工廠的技術骨幹或者工程師！”
“哈哈，太好了。”李雲龍聞言大喜道。
“那咱們就藉着這次收拾楚雲飛的機會，摟草打兔子，連同閻老西也一併收拾了，讓他乖乖地把那些技術骨幹和工程師送到晉西北！”
“這個思路不錯。”王野笑道，“就這麼幹。”
丁偉道：“等這邊完事了，咱們再合計合計。”
“那行，我先去集合部隊。”李雲龍說完轉身就走。
說實話，早在十天前剛打下太原時李雲龍就想回晉西北了。
李雲龍能夠耐住性子在太原多留十天，就已經非常剋制了，今天終於可以帶着部隊撤離太原了，他哪裡還能按捺得住？
……
河源縣城，獨一旅的旅部。
樑鋼帶着樑軍過來拜訪老同學楚雲飛，楚雲飛非常的高興，當即命令廚子做了一桌子好菜，並且還讓方立功也來作陪。
楚雲飛起身親自給樑鋼倒酒。
“鐵鋒兄，今天你我兄弟當一醉方休。”
樑鋼肅手示意，一邊笑着說：“雲飛兄上馬治軍則紀律嚴明、武備儼然，下馬治民則市井繁華、百業興盛，堪稱文武雙全的通才。”
“鐵鋒兄言重。”楚雲飛笑道，“言重了。”
方立功笑了笑，說道：“樑旅長說得沒錯，自從我們獨一旅進駐河源縣城以來，市面確實比之前繁華許多，可見得八路軍這幫泥腿子，也就配在山溝溝裡打個遊擊什麼的，縣城甚至太原這樣的大城市不是他們所能夠玩得轉的。”
“方參謀長所言極是。”樑鋼道，“但就怕八路軍不會這麼想。”
“不這麼想又當如何？”方立功不屑的道，“木已成舟，我們晉綏軍獨一旅已經在河源縣城徹底站穩腳跟，八路軍還能再搶回去不成？”
樑鋼笑了兩聲，又對楚雲飛說道：“雲飛兄，我聽說太原那邊的戰事快結束了，不出意外的話，三兩天內獨立團就該回來了。”
“回來了正好。”楚雲飛哼哼兩聲，又說道，“正好跟李雲龍他們把話說清楚嘍。”
說到這裡一頓，又道：“這次你我兄弟幫了他們這麼大忙，幫助他們三八六旅一舉拿下了太原，河源縣城還有福安縣城就當成是他們給我們的謝禮了，皇帝還不差餓兵呢，我們幫了他們這麼大的忙，他們難道還能不給點兒謝禮？”
方立功搖頭道：“旅座，八路軍三八六旅這次從太原撈的好處那可是多了去了，區區兩座縣城就想把咱們給打發了，那也未免太便宜了。”
楚雲飛笑着說：“立功兄，那麼依你的意思呢？”
方立功沉聲道：“武器裝備和錢糧啥的就算了，都知道他們八路軍過得不寬裕，所以就不跟他們搶這些了，但是從太原搬運回來的鋼鐵廠、發電廠還有子彈廠的機器設備，我看還是交給我們晉綏軍獨一旅的好。”
說到這一頓，方立功又道：“其中道理也很簡單，因爲這些機器設備留在他們八路軍手裡根本就是擺設，也只有我們晉綏軍有能力把鋼鐵廠、發電廠還有子彈廠給建起來，然後給整個山西的軍隊源源不斷地提供給養。”
樑鋼端起酒杯道：“方參謀長高見。”
方立功連忙端起酒杯與樑鋼輕輕相碰。
方立功喝了幾杯，就找個藉口起身離開。
等到方立功走了，樑鋼才壓低聲音問道：“雲飛兄，你跟兄弟我交個實底，你真的決定了要這樣應付李雲龍？”
“沒錯，我已經決定就這樣應付李雲龍。”
楚雲飛將酒杯重重一頓道：“我諒他李雲龍也不敢跟我們撕破臉，河源縣城還有福安縣城這兩個啞巴虧，他是吃得吃，不吃也得吃！”
樑鋼皺眉道：“李雲龍可不是個肯吃虧的主。”
“那也得分時候。”楚雲飛道，“這次太原戰役，八路軍三八六旅可以說是出盡風頭，但也給他們招來了災禍。”
樑鋼道：“雲飛兄是說樹大招風？”
“沒錯，就是樹大招風。”楚雲飛風道，“此次太原戰役，八路軍三八六旅展現出了強悍的攻堅能力，這一定會引起岡村寧次的注意，不用太長時間，整個華北日軍的作戰重心都會轉移到八路軍三八六旅頭上。”
“到那時候，岡村寧次一定會調集重兵前來掃蕩晉西北。”
“這個時候如果沒有我獨一旅和鐵鋒兄你的獨九十四旅保護兩翼，他李雲龍的獨立團就要直接面對日軍的三面圍攻！”
說到這一頓，楚雲飛又道：“鐵鋒兄，你不妨回想一下，上次日軍掃蕩浮亮山區時，如果沒有我們兩個旅保護獨立團的南北兩翼，牢牢地牽制住日軍第四十一師團，他李雲龍的獨立團只怕早就已經被日軍近衛第二師團給吃掉了。”
“還真就是。”樑鋼點頭道，“如果當時是兩個師團齊頭並進掃蕩浮亮山，李雲龍的獨立團是無論如何也扛不住的，結果只能是全軍覆滅。”
楚雲飛說道：“所以，我料定李雲龍不敢跟我們撕破臉。”
樑鋼釋然道：“有云飛兄的這句話，兄弟我也就放心了。”
正說話之間，警衛連長孫志匆匆走進來報告道：“旅座，八路軍獨立團的團長李雲龍攜參謀長王野求見。”
“嗯，李雲龍？”
楚雲飛聞言不由愣住。
樑鋼也愕然道：“這麼快？”
兩人正面面相覷之時，門外陡然間響起李雲龍的聲音。
“楚兄，你是不是不歡迎我們啊？我都已經報上名號，可是你的警衛員還是連門都不讓我們進。”伴隨着說話聲，李雲龍的身影已經從門外進來。
李雲龍原本是打算跟着大部隊一起返回浮亮山要塞的。
可是剛剛走到牛王村，李雲龍就改了主意，直接帶着王野脫離大部隊，直奔河源縣城而來，他想先會一會楚雲飛。
“雲龍兄說笑了。”楚雲飛笑着說道，“就憑你的名聲，誰敢攔？”
“哈哈，真的嗎？”李雲龍道：“我李雲龍現在的名氣這麼大了？”
“那可不。”楚雲飛道，“現在整個晉西北還有誰沒聽過你的大名？”
“這麼說來是我誤會了。”李雲龍哈哈一笑，鬆鬆垮垮的敬了個禮，又道，“國民革命軍十八集團軍一二九師三八六旅獨立團團長李雲龍，見過楚旅長，見過樑旅長。”
楚雲飛擡手回了記軍禮，笑道：“雲龍兄，今天上午你不是還在太原麼？怎麼這會就到了河源縣城？這麼着急的麼？”
“唉呀，不着急不行啊，老窩都讓人抄了。”李雲龍哀嘆道，“我擔心哪，要是再晚幾天回來，沒準連落腳的地都找不着了。”
“是誰這麼大膽，竟敢佔了雲龍兄的地盤？”楚雲飛慨然道，“雲龍兄，既然你我兄弟一場，那就把這個人的名字告訴我，我楚雲飛一定會替你教訓此人。”
“唉呀，這要是別人也就罷了。”李雲龍盯着楚雲飛的眼睛說道，“可是楚兄你從背後捅兄弟我刀子，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哪，楚兄，小弟我傷心哪。”
楚雲飛哼哼兩聲，面不改色道：“雲龍兄，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合着你剛纔說的人是我啊？你說我楚雲飛搶了你的地盤？這可真是六月裡飛雪，天大冤屈！雲龍兄，我楚雲飛什麼時候搶你的地盤了？”
王野聽得直翻白眼，河源縣城是你家的啊？
沒想到楚雲飛濃眉大眼的，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卻半點不輸李雲龍。
李雲龍自然沒那麼好糊弄，直接就挑明道：“楚兄啊，咱們七尺高的漢子，可不能夠睜眼說瞎話哪，我們獨立團主力南下打太原之前，這河源縣城跟楚兄你的晉綏軍獨一旅可沒有半毛錢關係，怎麼一仗打下來，河源縣城就成了楚兄你的？”
“害，原來你說的是河源縣城。”楚雲飛裝作纔想起來。
頓了頓，楚雲飛又道：“雲龍兄，咱們不是事先說好的嗎？”
“事先說好的？”李雲龍哼聲道，“我跟楚兄事先說好什麼了？”
“雲龍兄，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楚雲飛一臉不高興的表情，“當初你跟我還有鐵鋒兄可是說得清清楚楚，你說我們兩個旅配合你們三八六旅唱一出瞞天過海的好戲，幫助你們三八六旅拿下太原城，然後你就把河源縣城和福安縣城送給我們作爲幫忙的酬勞，這可是你紅口白牙，親口說的，鐵鋒兄也能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