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太白離開帥帳後,陳子謙又研究了一會兒各路情報,不時還會看一看行軍地圖。
懷化郡不比永安,境內只有六個縣,除了已知的般陽、巴山、榮威三縣,還有懷化、治水、寶元。
懷化靠近長陵郡,徐林豐的十萬大軍若能及時趕來支援,最先抵達的便是懷化。
寶元則與般陽相距一百多裡,與雲州相鄰,那裡已經完全淪陷,周邊充斥着大量散兵遊勇,皆來自雲州。
太守章江珂也不去清剿打壓,對寶元基本就是半放棄態度,目前大可忽略不計。
治水則與巴山緊鄰,若此番攻打巴山,最該防備的便是治水縣增援。
不過根據情報顯示,治水縣也就數千兵力,增援巴山的可能性不大。
通過這種種情報可以看到,此次征討懷化確實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而且攻佔懷化也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可不知道爲什麼,陳子謙心裡總是有股不安,總覺得這一切都太過順暢,好像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似的。
正常情況下有大敵來犯,身爲當家太守的章江珂,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坐以待斃纔對,最起碼也該放手一搏,再不濟提前跑路也是能做到的。
可整理前後情報發現,章江珂除了向孫威揚求援以外,主要精力一直都在榮威縣應付南蠻。
要知道,南蠻雖然與懷化交界,但那些蠻族的主要目標明顯是在全州一帶,懷化其實完全沒必要花這麼大精力去防備。
畢竟相比起來,永安這五萬兵馬已經入侵到境內,遠比蠢蠢欲動的蠻族更具威脅。
這個章江珂,好歹也是個名將,葫蘆裡到底賣着什麼藥?
陳子謙想不明白,也看不透,只能按照定好的計劃繼續推進下去。
而就在這邊準備向巴山動兵之際,坐鎮懷化的章江珂卻是頗爲從容淡定。
在懷化府衙內,章江珂高坐堂上,手裡捧着一部兵書,但卻並未認真研讀,而是擡眼打量着堂下,那裡一名青年坐在案几後面,正潛心於茶道。
就見青年手拿工具,將茶葉放在器皿之中磨成茶末,邊上小爐子正燒着清水,桌上茶具擺放有序,待水燒開後,先將茶具澆淋了一遍,隨後取茶末入器皿之中,以滾水沖泡。
一番繁瑣步驟過後,青年端起茶杯,放在鼻前閉目品鑑,但只是聞了幾遍而已,隨手便將泡好的茶水倒進茶盤,竟是一口未飲。
章江珂無法理解這些行爲,放下兵書問道:“藍先生茶藝精湛,所泡之茶清香撲鼻,可爲何又棄之不飲?”
青年面帶微笑,搖了搖頭道:“茶煮猶如用計,把握時機尤爲重要,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這壺茶的味道就不對。”
“可藍先生在府中煮了小半個月茶,至今仍是一口未飲,難道這麼長時間一次都未成功過?”章江珂面無表情的問道。
說實話,他其實挺反感對方這種裝逼行爲,要不是對方身份特殊,他真想擡手先削對方一腦瓜子。
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在這裝深沉,全州刺史派你來就是煮茶的?
不知道永安陳子謙現在已經大軍壓境,懷化隨時可能不保嗎?
青年似乎是聽出章江珂話裡的不滿,擡頭看了對方一眼,臉上依舊是掛着淡淡微笑,但卻並未做任何迴應,而是繼續埋頭泡着茶,泡完了又倒,如此往復不斷。
見對方懶得搭理,章江珂也不再自討沒趣,捧起兵書繼續研讀起來。
對於這位特使,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像供奉祖宗似的供奉着。
懷化雖然是在通州境內,但他早已歸順全州,這裡現在準確來說已經是全州刺史的領地。
早在陳子謙集結兵馬準備進犯之時,他就已經將消息告知全州刺史,得到的回覆只說會派特使過來處理。
眼前這名青年便是全州刺史派來的特使,來了小半個月時間,除了剛開始讓他向孫威揚求援,其他什麼正事兒都不幹,就坐在那一門心思泡茶。
也不知道泡個什麼玩意兒,泡了又不喝,開**談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完全看不出來。
章江珂心裡倒也不着急,術業有專攻,他現在不是什麼懷化太守,而是全州刺史麾下的一名武將,職責是帶兵打仗,至於懷化最後會落入誰的手中,那不是他該關心的事情,只要隨時做好領兵打仗的分內之事即可。
“報!”一名傳令兵突然飛奔着跑進府衙,手上拿着一份加急文書:“啓稟府君,全州刺史發來加急文書。”
“拿來我看。”章江珂放下手中兵書,一臉嚴肅的接過文書。
而在此期間,堂下那名青年則依舊是旁若無人的淡定泡茶。
等章江珂看完文書後,臉上流露出思索模樣,隨後才走到青年面前說道:“刺史發來文書,稱潘林下詔請南蠻王領兵進帝都勤王,如今南蠻王正大肆集結兵馬,欲圖憑藉天子詔書強行借道全州,刺史問先生,此道借還是不借?”
正潛心泡茶的青年,聽到這話手上動作瞬間定格,許久後臉上笑容才重新變得燦爛起來,跟着將泡老的茶水倒出,端在鼻前認真聞了聞。
章江珂也不催促對方,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泡了小半個月茶的青年,今日居然開口飲茶了。
這一泡明顯是煮壞的茶啊,聞味道就能感覺到那苦澀口感,可對方卻依舊是一口喝了下去。
這人特麼是有病啊!?
青年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堂上案几,拿起大筆在一張全新的羊皮紙上寫下一個字‘借’!
章江珂跟在身邊,看到這個借字,眉頭頓時緊縮起來。
“藍先生,蠻夷野心勃勃,近日連番侵擾邊境,本就有藉機入侵全州之意,這時借道出去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青年隨手將羊皮捲起,裝進傳信用的竹筒之內,封上封泥遞給章江珂道:“章將軍是擔心南蠻王順勢攻打全州?”
“難道先生覺得蠻夷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章江珂板着臉反問一句,這人對懷化不管不顧也就算了,畢竟全州地盤多,不差這一郡之地。
可現在威脅到的是整個全州,他又歸順在全州刺史麾下,一旦全州有失,那他豈不是既沒了懷化又沒了全州這個依靠?
別的他都能忍,但這次事關前途生命,對方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可絕不會再容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