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逆轉
槍聲從社區各個角落響起，再一次進入到熟悉的節奏，陳沉手裡的SCAR-H雖然使用的是單發模式，但隨着他不斷扣動扳機，槍聲已經完全連成了一片。
7.62毫米的子彈準確無誤地命中了每一個背對着他的敵人，在不到50米的距離之內，中彈部位全部集中在下半身的無防護部位。
陳沉不刻意追求一擊必殺，因爲他知道，以這支斬首小隊的裝備水平而言，哪怕子彈命中頭部，也極有可能被他們的複合材料頭盔擋下。
與其去賭那幾十個平方釐米的概率，還不如直接修腳。
人都是肉長的，打斷腿和打穿胸口，對一個人戰鬥力的削弱，並不存在本質上的差別。
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背身偷襲的東風兵團造成了敵人超過十餘人的傷亡，平均每一個點位的暴露，都能換來一次擊殺。
效率拉滿，進展也完全在陳沉預料之中。
“投擲煙霧彈！封鎖敵視野！”
“有燃燒彈的點燃社區周邊植被，阻擋高空熱成像偵察！”
陳沉一邊高速移動轉移到第二射擊位置，一邊不斷下令。
而在他的命令下達之後，整個社區內瞬間四處起火。
煙霧繚繞，但遠遠不夠。
這片社區的範圍太大，僅僅依靠幾枚燃燒彈所散發的熱量，根本不足以對高空中的無人機、直升機形成有效干擾。
在識別到地面上東風兵團各個隊員的位置之後，仍然在盤旋的T-129直升機立刻展開了低空突襲。
機炮犁開地面，煙塵四起之下，兩名來不及撤離的隊員立刻被淹沒。
“得把他們的直升機處理掉！”
“李幫，跟城內其他部隊建立聯繫，把人調過來！”
“已經來了！最近的一支小隊兩分鐘後到！”
李幫甩開RPG-6的轉輪，動作飛快地往裡面填裝最後六發榴彈。
隨後，他一個閃身撲倒在地面上，朝着遠處微微閃爍的槍火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砰砰砰-——”
六發榴彈接連射出，敵方火力點徹底消失在煙塵之中。
但緊接着，從另一個角度射來的子彈便將李幫壓回了掩體後，哪怕他不斷退縮隱蔽，可完全無視了單薄牆體的穿甲彈卻仍然如影隨形。
來不及多想，陳沉猛地躍出掩體。
SCAR-H上搭載的快瞄發揮了無與倫比的優越性，陳沉順着子彈入射角度快速找到了敵方開火位置，隨後撥動快慢機扣下扳機，彈匣裡剩餘的子彈瞬間傾瀉而出。
低矮的土牆被子彈穿透，土牆後方的敵人當即啞火。
“撤回來！撤回來！”
陳沉大喊道。
李幫翻身滾回陳沉所在的掩體後方，同時扯下一顆煙霧彈，將其投向了相反的方向。
“噗——”
煙霧散開，敵方子彈被煙霧吸引，而李幫則腳步不停，重拍陳沉後背後向第三射擊位置轉移。
此時，東風兵團絕大部分隊員已經與敵方交上了火，阿布德和他的親兵壓力大減，來自社區中心的重機槍，也再次響了起來。
頗有節奏感的金屬撞擊聲響徹整個戰場，但它所指向的方向不是地面，而是再一次懸停滯空的直升機。
火光四濺，T-129直升機輕薄的裝甲被12.7mm的大口徑子彈撕裂，不得不說，它的結構韌性和抗打擊能力確實不弱，一梭子子彈掃過去，機身只是輕微晃動了幾下而已。
但坐在駕駛艙裡的，還是人。
血肉在駕駛艙裡炸開，下一秒，T-129掉頭栽下！
“轟！”
爆炸聲再次響起，被爆炸彈飛的螺旋槳呼嘯着飛過陳沉的頭頂，砸向了前方不遠處的黑夜之中。
隱約之間，陳沉看到有一個“半截”的物體飛上了天空，那或許是倒黴的正好被螺旋槳切斷的敵人的屍體。
“武直全部倒了！”
“黑鷹正在起飛！”
“我這有兩發RPG，打哪架？”
耳機裡傳來林河急促的聲音，僅僅思考了一秒，陳沉便開口回答道：
“打地面上的人！別打飛機！”
是的，在這種時候，嘗試用RPG去攻擊已經完成起飛的直升機是沒有意義的。
它只需要一個輕巧的機動，就能躲開無制導功能的火箭彈的襲擊。
哪怕僥倖命中，一發火箭彈也不足以讓直升機失去作戰能力。
與其這麼幹，還不如把好鋼用在刀刃上，跟那些“包圍圈”之內的敵軍來一場中門對狙！
“明白！”
林河立刻回答，隨後幾秒之內，兩發火箭彈奔向了敵方火力最密集的掩體。
爆炸聲響起，金屬射流在牆面上炸開了如同打鐵花一樣的璀璨火光。
敵方的陣型發生了動搖，陳沉能明顯感覺到，在承受了一輪高速減員之後，他們的火力效率開始降低了。
對己方的壓制正在減弱，自己的轉移和機動變得更加輕鬆，甚至能有時間停下來觀察戰場形勢。
東風兵團重新建立了OODA，保持了最大剋制、始終沒有開火也沒有暴露位置的楊樹，成爲了他們的眼睛。
“敵向東側匯聚，他們想佔領東側建築作爲火力支撐點！”
“一組過去，截住他們！”
“西側泳池別墅，敵正在部署機槍陣地，迫擊炮炸掉！”
“打不掉，距離太近！”
“手雷！用手雷！”
“我來！”
李幫猛地起身，兩發手雷精準投出。
一枚手雷在泳池裡炸開巨大的水花，而另一枚，則直接在敵方機槍陣地的頭頂爆開。
破片橫掃了整片區域，衝擊波直接將人按在了地面上。
機槍陣地還沒來得及展開便啞火，敵方的防線在兩面夾擊下，終於出現了第一個缺口。
“衝過去！跟阿布德匯合！”
“對方絕對沒有可靠敵我識別手段！”
“近距離纏鬥！”
“明白！”
所有隊員在一聲令下後躍出掩體，以兩人一組、三人一組的形式向社區內側躍進。
此時，他們與敵方的戰鬥已經完全進入了白熱化，甚至可以說，已經到了刺刀可以抵達的距離。
——
當然，沒有人會真的使用刺刀去作戰。
他們只是不斷開火，不斷前進，不追求殺傷，而只是不顧一切地向阿布德所在的相對牢固的掩體靠攏。
十多秒的時間，在再次損失兩名隊員之後，陳沉終於抵達了阿布德身邊。
此時的他已經身受重傷，肩膀血流不止，一條左腿更是直接消失不見了。
但與之相對的，他的精神高度活躍，眼神也絲毫不見渙散。
“我已經調動部隊支援。”
“1分鐘後到！”
“堅持住！”
“明白！”
作爲伊薩姆手下經驗最豐富的將領之一，阿布德顯然已經跟陳沉一樣，看透了這場戰鬥的表象，直達其中的本質。
毫無疑問，發起斬首的隊伍是這次阿扎茲之戰中敵方最精銳的隊伍，他們很強，也很值錢！
如果他們的行動不順利，土耳其方面就必須調動外圍部隊救援。
而他們只要發起救援，就必須聚攏在社區附近。
這給了敘利亞守軍機會，因爲在城市巷戰中，兵力部署得越密集，損失反而有可能越大！
無關乎裝備，無關乎技戰術，侷限的空間，會將雙方的實力差距無限壓縮。
此時，敵方剩餘的5架黑鷹已經全部起飛，艙門機槍向衆人所在的掩體瘋狂傾斜火力，但阿布德之所以選擇這裡作爲第二隱蔽點自然是有他的考慮，經過牆體加固後的“別墅”根本就不能被稱爲別墅，反而更像是一座堡壘。
那些大口徑子彈全部被擋在牆外，而暴露了位置的直升機，反而成爲了外圍少數還在活動的親兵的靶子。
他們沒辦法與敵方的特種部隊抗衡，於是便將目標轉向了體積更大、看起來更好打中的直升機。
步槍、輕機槍、火箭筒、甚至是手槍。
不算密集的火力網覆蓋了別墅前方的天空，讓盤旋的直升機也不得不掉頭先處理這些煩人的“蒼蠅”。
陳沉把阿布德往別墅更深處拖動了幾步，其他隊員則迅速佔領了建築內的射擊點位，開始與包圍而來的敵軍展開交火。
雙方的位置再一次互換，從包圍到反包圍，再到重新被包圍，雖然看上去仍然迴歸了最初的結局，可事實上，戰鬥的態勢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敵方地面步兵的數量已經從接近60人銳減到不足40人，並且還在不斷減員。
敵方的兩架武裝直升機都已經墜毀，而他們後續的重火力支援，則必須依賴於突破巷戰防線的裝甲部隊。
撐過一分鐘，己方支援到來之後，勝利就不遠了。
陳沉給自己的SCAR-H換上了最後一個彈匣，他也幾乎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
“如果敵人要上鑽地彈，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一旁的李幫開口問道。
陳沉搖搖頭，果斷回答道：
“這個不用想。”
“土耳其沒有鑽地彈，要麼一開始就用，要麼不可能用得上。”
“撐住，支援馬上就來——”
“轟！”
陳沉的話音還沒落下，劇烈的爆炸聲就已經在外圍響起。
他的心臟驟然收縮，但很快，神色又轉變成了驚喜。
“到了！”
“比我們預計的更快！”
“不是我的人！”
阿布德掙扎着坐起，伸手想要去拿無線電。
陳沉沒有阻攔，而是起身走向窗戶的方向，在距離窗口數米之外起身，完成了一次快速觀察。
一名敵人的身影在窗前一閃而過，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扣動扳機，對方的脖頸如同被折斷一般向側面偏出一個恐怖的角度，隨後轟然栽倒。
但也就在同時，一發槍榴彈已經順着窗口的方向飛過來。
槍榴彈是怎麼爆炸的？
過於複雜的解釋沒有意義，陳沉自始至終，其實都只記住了一句話：
“一撞就爆”。
而現在，那枚榴彈正在以76米每秒的速度飛向他的胸口，留給他的反應時間，不到半秒。
“臥倒！”
“轟！”
爆炸聲震耳欲聾，陳沉全身發麻。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死定了。
但在爆炸後耳膜受損的寂靜中，他卻能清晰無誤地感受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再次回頭，窗口處的煙塵隱隱可見。
而在窗下，則是一名阿布德親兵血肉模糊的屍體。
他堵住了窗口。
這種不可思議的行動很容易被某些人質疑，可實際上，在真正的高烈度戰爭中，這樣的案例實在是太常見了。
打到無路可退時，人類會做出許多近似於自毀的狂熱犧牲。
而也就是這種犧牲，往往會決定一場戰鬥的勝負。
陳沉再次舉起槍，瞄準了遠處露頭的敵軍。
扳機扣下，子彈飛出。
但，慢了一秒。
一朵塵雲憑空出現，塵雲中的一切都化爲了灰燼。
失去了聽覺的陳沉好像在看一部默片。
窗口外，無數的炮彈正在落下。
以別墅爲圓心，爆炸所蕩起的漣漪將沙石、草木全部掀飛到了空中，重火力的壓迫感在這一刻拉到了極限。
一架黑鷹傾斜着朝地面墜落，油箱爆炸後的火焰將別墅內的衆人照出了長長的影子。
大口徑迫擊炮送來的白磷彈落在更遠處，閃爍着的白光如同流星雨一樣紛紛墜落。
沒有人能在這樣的重火力下維持進攻勢頭。
沒錯，大炮打蚊子，殺傷效率未必能高到哪裡去。
可是，哪怕是最精銳的士兵，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拿自己的命去做賭注。
“搜敵！”
“打出去！”
陳沉大喊着下令，他聽不清自己的聲音，其他人大概也聽不見。
但很明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手勢。
在極短的停頓之後，別墅內的衆人以驚人的默契躍出，重新搶佔了外圍更廣闊的平臺，奪回了丟失已久的視野。
OODA的平衡和僵持被打破，哪怕在人數上仍然處於劣勢，但東風兵團卻已經拿到了主動權。
並且，對他們的敵人來說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一輪炮火覆蓋之後，城內本來已經分散的守軍終於趕到，在社區附近再次匯聚，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密集的子彈朝社區內的敵人頭頂飛去，這種時候，任何形式的敵我識別都變得沒有必要了。
靠近中心的是友軍，靠近外圍的是敵人。
正對着的是友軍，背對着的是敵人。
爲什麼？
廢話。
如果友軍在外圍的話，不早就掉頭撤退了！？
一時之間，包圍與反包圍的狀態再一次逆轉，而這一次之後，被包圍的那一方，或許再也不會有翻盤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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