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號角聲,遠處的流寇大營開始變得騷動起來,隨着一陣亂糟糟的慌亂後,過了兩刻鐘左右才逐漸平靜下來,不久後一隊隊流寇開始集結,朝着城池這邊開了過來。
看着一隊隊望不到頭的流寇開始朝清波門涌來,城牆上出現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不好啦,賊寇準備攻城啦!”
一個驚呼聲響了起來,衆人扭頭一看,發現說話的人卻是剛纔跟馬四迪爭吵的方祁英。
說話間,只聽到遠處一陣陣馬蹄聲響起,數千名騎兵催促着戰馬朝着金波們衝來,隆隆的馬蹄聲震得城牆上的人都能察覺到腳下在微微顫動,而在騎兵的後面成千上萬的流寇突然發出了一聲嘶喊,蜂擁朝着城池撲來。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城門口上的官員們一個個臉色都變了,一些膽小的甚至覺得兩腿都在打抖。
看到這樣的情景,潘汝楨的面熟呢也有些凝重起來,問馬四迪道:“馬大人,賊寇要攻城了,你認爲應該如何禦敵爲好?”
和衆人想象的不一樣,馬四迪臉上不但沒有驚慌之色,反而搖頭道:“巡撫大人勿憂,依下官所見,賊寇並未做好攻城準備,此番他們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咱們只需靜觀其變即可。”
“大膽!”
一個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原來是方祁英,只見他手指着馬四迪叱喝道:“馬四迪,你身爲杭州府守備,如今賊寇來攻城你不但不想辦法禦敵,卻還在此哄騙巡撫大人,該當何罪?”
說完,他不待馬四迪回答,又朝着潘汝楨泣聲道:“巡撫大人明鑑,馬四迪此人身爲守備,危機來臨只時不但不思報效朝廷爲國殺敵,反而愚弄上官,置杭州城數十萬百姓於險境。
下官以爲,您應當請出王命旗牌將其拿下,另擇良將守城!巡撫大人,爲了杭州府的數十萬百姓,您千萬不能再心軟了!”
看着哭得一驚泣不成聲的方祁英,潘汝楨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由於情緒太過激動,以至於把牙齒咬得有些咯咯作響。
良久他才面向北方,對着北方拱了拱手,顫聲道:“來人啊,恭請出王命旗牌。”
“喏!”
隨着潘汝楨的話音落下,身後立刻便有八名身披皮甲身材高大的督撫營士卒走了過來,其中有四人高舉着四面藍色綢緞的旗子,旗子的上面寫着繡着一個大大的“奉旨御賜,浙江巡撫”八個大字。
另外四人則是高舉着四面用椴木打造,表面上塗了金漆的令牌,令牌上寫着大大的“令”字。
這就是被世人俗稱爲王命旗牌的東西了,他也是一種權力憑證,持有者在敕書規定的權限內有一定便宜處置權力。
比如,潘汝楨雖然身爲浙江巡撫,統領一省軍政大權,權力之大自然是不用說的,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權利隨意罷免處置下屬的官員,因爲任何涉及到七品以上官員的處置權利都屬於皇帝,這也是君權的底線,任何官員一旦越過這個底線,那麼就形同於造反了,所以即便是潘汝楨這樣的二品大員想要處置一名七品縣令都必須要上摺子向朝廷申請,得到皇帝和吏部的同意才行。
不過事無絕對,有時候情況實在緊急,來不及請示朝廷了,那麼擁有了王命旗牌的官員便可以有臨機處置的權利,不過這種權利也不能濫用,每次用了,事後也是要向皇帝解釋原因的。
面對王命旗牌,潘汝楨和周圍的官員全都一臉肅穆的朝着棋牌深深拜了下去,一連拜了三下後,潘汝楨這才轉過身子,肅然道:“來人啊!”
“嘩啦!”
立刻就有兩名全身披甲,腰胯長刀的撫標營士卒站了出來。
看到這裡,城門樓不少守城的軍官和士卒都是臉色一變,一些身披鐵甲的家丁更是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看向了自家的主將,不遠處的士卒們更是有隱隱騷動的跡象。
方祁英則是面帶喜色,更是大聲對潘汝楨道:“巡撫大人英明,還請您速速以霹靂手段行將馬四迪拿下!”
潘汝楨冷哼一聲,用手指着方祁英厲聲道:“來人,給本撫將方祁英的烏紗帽給扒了,將其趕下城牆,本撫今日便給朝廷上摺子,請陛下將其治罪。”
“啊……”
潘汝楨此舉可謂是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沒想到身爲文官的他居然沒有對馬四迪發難,反倒是對同爲文官的方祁英下了狠手。
“喏!”
兩名督撫營的士卒應了一聲,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夾住了方祁英,其中一人將他頭上的烏紗帽給摘了下來。
方祁英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嘴巴由於太過驚訝而張得老大,指着一旁的馬四迪結結巴巴道:“巡……巡撫大人,您搞錯了吧,要拿下的是他纔對啊。”
“沒錯,拿的就是你!”潘汝楨沉着臉喝道:“你身爲朝廷命官,居然意圖唆使本撫陷害忠良,本撫豈能如你所願!來人啊,將方祁英押下去!”
“喏!”
兩名士卒再度應了一聲,毫不猶豫的將方祁英給壓了下去。
“大人,下官冤枉啊!大人……”
沒有理會遠處一路嘶叫的方祁英,潘汝楨轉過身對馬四迪道:“馬大人,本撫將杭州的安危交給你了。打仗的事本撫不懂,但除了打仗的事情之外,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跟本撫將,銀子、糧食、青壯本撫都可以幫你籌集,你要做的就是牢牢的守住杭州城,能做嗎?”
馬四迪的眼眶立刻就紅了,撲哧一聲朝潘汝楨單膝跪了下來顫聲道:“得大人如此其中,末將敢不替大人效死?”
潘汝楨上前一步將其扶了起來,語重心長的說:“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喏!”
馬四迪重重的應了一聲這才站了起來。
城牆上發生的這些事情說起來話長,但實則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這個時候,流寇的騎兵們也衝到了距離城牆數百米的地方,不過到了這個距離後,他們便不再往前衝了,而是紛紛勒馬停了下來。
這些騎兵停下來之後,爲首的騎兵們開始左右分開,從中間緩緩策馬出來了一名面容肅穆威嚴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