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前門衚衕大院。
火炕燒的熱乎乎,圍着幾個出馬帶着仙家又聚在了一起,同上次意氣風發的嘮嗑不一樣,這次一個個臊眉搭眼的,也不說話,要麼吃,要麼抽土煙,老半天,胡七爺才把煙鍋磕了下桌子。
“沒人張嘴,那咱幹嘛來的,散了吧。”
“哎,七爺您這話說的,這不大夥都不知道怎麼開口麼,那林九爺……”
“林九爺發邀,請全京城精通醫術的仙家去一趟,不去的他自己來找。”
“這林九爺也太拿自己當根蔥了!一個剛立堂口的小掌教,就已經不把我們放……”
“大猴,大猴,你那堂口裡的探兵,還沒補上人呢?這都老黃曆了,”
“啊?我這消息又落後了?”
“那林九爺近日一人解決了京城缺煤之事,一人攬下了京城萬民香火,他這一個活兒得的香火,頂我幾百年得的香火都多。”
“啊?還有這事?我說你們怎麼一個個都這個臉色呢。”
大猴一臉震驚,周圍仙家都斜眼看它,怎麼每次你都跟大家不在一個頻道?
“你不也那個臉色。”
“我這昨天蕉吃多了,竄稀竄的,現在還沒緩過來呢。”
“……”
“大猴,黃老五你們別打岔,說正事,這林九爺初來乍到就這麼一手,咱怎麼看。”
“嗨,七爺,能怎麼看,他話都放出來了,咱要怕他找,咱就去看看,要不怕找,咱要不別搭理?”
“老五,你是不是還欠人一聲爺爺?”
“大猴,吃點鴨梨敗火,堵堵你那嘴。”
“你那可起了誓,不應誓會被雷劈的。”
“哎知道知道!煩死了。”
黃老五一臉鬱悶,當初隨便一句口嗨,說這京城炭煤是死局,沒人能破,誰能破他三叩九拜叫人家爺爺,誰能想到今日竟然真有這種能人,盤活了這盤死局,受了讓人眼饞的萬家香火,還偏偏是那個壞規矩的凡人掌教,林九爺。
“我回來就給他拜了去。”
“我家堂口近來還打聽到了事兒,那林九爺的住處,走水了,說是……”
胡七爺頓了頓,有點不敢承認的道:
“說是竈王爺出的手。”
嘶……屋裡這下徹底安靜下來。
京城口的仙家,誰不知道竈王爺?
每年食萬家香火,那就是真神仙,和他們這些蠅營狗苟是真正的天上地下,跨越了物種的差距,人家掉點火星子就能把自己砸死,連被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聽說竈王爺出手。
居然是對一個凡人掌教?居然還是燒人家房子?這麼,這麼……不入流的事?
“聽說那林九爺,搶了竈王爺的香火。”
“……”
“老五啊,明兒去一趟……”
林九爺的大名一晚上傳遍京城,第二天一早,京城所有懂醫術的仙家都來了,門口兒整個一小動物開會。
等林壽一開門,一個個的稍息立正,跟等着長官檢閱一樣。
中間那三叩九拜的老黃皮子,就是來應誓的黃老五,嘴裡叫喚的人聽不懂,仙家都明白,那是在叫爺爺呢。
林壽是沒管這些小動物心裡怎麼想,他今天把這些仙家叫來,是給寧洛薇看傷的。
豆腐鋪裡,挨個仙家叫進去給看,哪個能把這燙傷留下的疤治好,有賞。
這兩天寧洛薇覺得好奇怪,林壽總抱着一些怪怪的小動物來,小貓小狗的也就算了,你牽匹馬進來是不是過分了?
“你最近在搞什麼名堂?”
“動物陪伴式療法,給你防抑鬱症。”
“抑,抑什麼症?”
林壽一貫擅長信口胡說。
仙家一個個進來看了一輪又一輪,都說治不了,一般燒傷能治,這個不行。
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治的,是那個叫黃老五的老黃皮子做中間人,給林九爺介紹來的。
一條環白的大蟒蛇,一隻蟒仙。
好像是叫什麼柳素素,吐出了一顆百草香的藥丸來,白蛇孕丹藏神藥。
據說雲疆有蛇色白,食材百草而產丹,可生死人肉白骨,你就是渾身皮肉都沒了,剩一個骨頭架子,但只要還有口氣在,吃了這藥,也能給你救活了,咱也不知道就剩一個骨頭架子,怎麼消化這藥,傳說生死人肉白骨就這麼說的。
這藥只有這個品種的蛇能產,一輩子只能產三顆,第三顆吐出來了,逆天改命,有損陰德,這蛇就活不了了,得死,老天得降下一道雷來劈它。
劈死了的這蛇灰也是好東西,叫蛇粉,本草綱目裡有蛇粉養肝,白蛇粉由甚,這東西能治風溼,治皮膚病,當地人有說這玩意是治白癜風的神藥。
這擱在往日裡都是民間偏方,但今日這蟒仙來了,說我有這麼個丹藥,我這一輩子就三顆,第三顆我得留着保命,第一顆我已用與貴人,這是第二顆,必能祛除你要救之人被竈神火燙的傷疤,恢復容貌,只是……
這意思是要討賞。
林壽手一翻,掌心二十萬嫋嫋香火。
那蟒仙被晃得有點頭暈,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哪怕賞她百分之一,她都向這林九爺三叩九拜,雙手獻藥……哦,她沒手。
然而,蟒仙萬萬沒想到。
林九爺一擡手,二十萬香火一分爲二。
十萬之巨的香火,眼都不眨一下,甩到了她的臉上,蟒仙只感覺被這橫財砸懵了,眼前天旋地轉,呃,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旁邊的老黃皮子也目瞪口呆,傻掉了。
十萬香火啊!他出山百年,出馬都換了六七茬,總共收穫的香火,也不到這裡面的十分之一,這……
黃老五正想着,就見林九爺從那剩下的十萬香火裡,又抽出了一萬香火,甩到它臉上,說這是中介費。
這回有了,這回有了……
黃老五腿腳發抖,已經站不穩了,不爭氣的啪嗒坐在地上,緊緊抱着甩到臉上的香火不撒手,它現在心裡想的是,再叫爺爺還能有賞麼?大佬我想被香火扇臉。
林壽把錢結了,也懶得多說什麼,但見那條大白蟒蛇暈過去了,一時半會醒不過來的樣子,微微皺眉,藥還沒給呢。
嘖,自己下手吧。
林壽把昏厥的大白蟒蛇拎過來,粗暴的掰開蛇口,手伸了進去,一直往裡摸索,直到整條胳膊都快伸進去了,白蛇的身體都被撐的脹了一圈,才摸到兩顆圓圓的藥丹。
若是心黑的人把這兩顆都取了,這蟒仙得死,但林壽言而有信,只取了一顆。
藥拿到了,林壽抽出手,把軟塌塌的蟒仙破布條一樣扔給黃老五,打發離開。
晚上時,蟒仙才悠悠醒來。
抱着十萬香火,樂的像個傻子一樣,這一趟簡直太值了!就是不知道爲什麼,回來後嗓子一直有點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