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漸漸落下。
山坡上,方望緩步前進,金鱗白羽衣沾滿鮮血,就連他的臉上也有血跡,小紫趴在他的肩頭上,同樣渾身鮮血淋漓。
他走到一塊大石頭前坐下,落日的餘暉灑在他身上,讓他的一半邊臉暗下來,在他與落日之間的羣山間到處是龐大毒蟲的屍體,也有一名名青蟬谷魔修的屍體,觸目驚心。
累!
前所未有的累!
方望將天宮戟收入寶靈空間,他吐出一口濁氣,此刻什麼也不想做,甚至不想納氣,只想放空一會兒。
這一戰之前,他渴望全力一戰的機會,此次戰鬥倒是盡全力了,奈何敵人太多,耗盡了他的靈力、氣力,用黑龍破開萬毒陣後,他一路殺了百里路程,那些魔修不敢與他交手,但逃跑過程中瘋狂放毒蟲,爲自己爭取時間。
方望不知自己殺了多少毒蟲,好在金鱗白羽衣可以格擋毒液的濺射。
還有鬥戰之心的存在,更是能讓他進入最完美的戰鬥狀態,沒有毒蟲、法術能偷襲到他。
回顧這一戰,他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之處,他的戰鬥力可以橫掃大部分凝神境修士,可他終究只是玄心境,靈力有限,還不足以一人滅一教。
不過此戰他誅殺了數千名魔修,讓青蟬谷元氣大傷,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估計青蟬谷都不敢冒頭,若是有仇家趁機落井下石,或許青蟬谷還會被覆滅,光是玄心境修士,方望至少殺了一百位,這對於任何一方教派而言,都是極爲慘重的損失。
“得早點突破凝神境,到時候再面對這種情況,直接用天地劍意就能掃蕩乾淨。”
方望心中感慨道,天地劍意對靈力的消耗極大,青蟬谷魔修分散極廣,又有數不清的毒蟲,若是他用天地劍意作戰,估計敵人還沒死五分之一,他的靈力就要耗盡,畢竟參戰的青蟬谷魔修可不是養氣境,這一戰青蟬谷動用的都是精銳,那些五花八門的法術讓他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新奇。
小紫趴在方望的肩上,一語不發,跟死了一樣,它同樣累極了,破陣之前它便已經渾身是傷,破陣後因爲太過興奮,妖力消耗得更快。
方望微微擡頭,眺望黃昏,思緒放空。
一直待夜幕降臨,他才恢復些許氣力,開始打坐納氣,同時服用靈氣丹。
小紫張口,開始吞食日月精華,夜色寂寥,一人一妖都沒有心情說話。
一直到次日清晨,方望還在納氣,身上的血跡已經洗乾淨,多虧了小紫,它掌握了水屬性法術,蛇口噴水,幫他清洗的。
方望突然感受到什麼,擡手擡出弟子令牌。
“教派之危已經解除。”
趙傳乾的聲音從中傳出,語氣疲憊。
方望鬆了一口氣,不愧是未來的最強教派,用兩日時間便擊退敵人,不過從趙傳乾的語氣來看,戰況慘烈。
方望雖然擔心方家人,但若是真有人死了,他回去也不能讓人死而復生,若是還活着,太淵門自會照顧好他們。
他的心踏實下來,暫時不用急着回教派。
他站起身來,道:“小紫,該收集戰利品了。”
小紫驚醒,迷迷糊糊的它愣了一下方纔驚喜道:“對哦,差點忘了,公子,我們快走!”
方望露出笑容,向着山下走去。
順着他前行的方向看去,山林枯萎,那些毒蟲的屍體爲本就淒涼的山景增添驚悚氛圍,天邊還瀰漫着昏暗的毒霧,久久難以散去,這一切都象徵着昨日的那一戰有多慘烈。
就這樣,方望與小紫開始沿途搜尋儲物袋,青蟬谷的魔修個個在儲物袋內藏毒,導致他們收集起來頗爲麻煩,好在他們都不怕毒,方望有玄陽真火,而小紫本身就是毒蛇。
兩日之後,他們遇到的青蟬谷魔修屍體已經開始腐爛,這些屍體的血肉藏着毒性,難以想象這些傢伙進行了怎樣的修煉。
值得一提的是,沿途他們遇到一些散修,也在行此事。
“站住,臭小子,敢一個人來收屍,不怕死啊!報上名號來!”
四名散修落在方望前方,爲首的人持刀沉聲喝道,他們倒是很謹慎,沒有直接動手。
方望笑呵呵道:“這些都是我的戰利品,倒是你們,敢來搶我的東西,找死?”
小紫從方望的後背冒頭,吐着蛇信道:“我家公子乃太淵門親傳弟子、劍聖傳人,人稱天元劍聖,你們可聽聞過?”
聞言,四名散修臉色大變,紛紛後退。
“他是方望?”
“劍天澤距離這裡也不算很遠,確實可能是他……”
“會不會是唬咱們的?”
“你想賭?我可不奉陪!”
四人嘀咕幾句,很快就有人撤離,其他三人也不敢留下來,甚至還有人朝方望彎腰行禮,生怕他怪罪。
方望忍俊不禁,倒是沒有追殺他們,那麼多屍體,定然會被人撿漏,他只要他眼前的儲物袋別被人撿走就好。
另一邊。
方家人也遇到了青蟬谷魔修的屍體,望着前方蟲屍遍佈山野,每一個人的臉色都顯得害怕、不安。
放眼望去,前方的山林枯萎,形成一條直線,延展到天地盡頭,異常驚悚,很難想象前些日子這裡究竟發生了怎樣的戰鬥。
“繞路吧。”
方猛開口道,雖然會很折騰,但沒有人反駁,衆人都不想去一探究竟。
方寅不由爲方望擔心,雖然方望應該在劍天澤內,可他很怕方望也捲入這場未知的戰爭中。
之前方望二人爲了不讓他們擔心,路過他們時特意繞開,不被他們發現。
……
太淵門,主峰,始淵殿內,九脈峰主皆在於此,還有諸多長老、親傳弟子。
廣求仙打坐在蒲團上,臉色蒼白,整個人顯得很虛弱。
各脈大弟子正在彙報傷亡人數,聽得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周雪站在第一脈峰主身後,默默聽着。
待九脈大弟子彙報完,一名長老開口道:“蚩魔宗、黃獄山、古魔山聯手圍攻我們,此仇不能不報!”
此言一出,其他長老紛紛出聲:
“就是,什麼狗屁的和平約定,不行,必須向這三支魔道教派復仇!”
“死了近兩萬弟子,這絕對是太淵門近三百年來最大的一次傷亡!”
“幸好青蟬谷沒來,否則我們還真不一定能頂得住。”
“我建議,向太清門、懸洪劍宗、天樞教、赤陽教寫信,一同向魔道宣戰!”
各脈的親傳弟子們同樣憤慨,個個眼中的殺意、怒意難以剋制。
副掌門陳安世皺眉道:“好了,要復仇,也得修養一段時間!”
聞言,長老們頓時安靜下來,可見他很有威信。
陳安世上前一步,盯着廣求仙,道:“掌門,你身受重傷,估計得養傷一段時間,而我也得出去監察龍脈之事,我們該選主脈大弟子了,統領全教事務,穩定局面。”
“我提議讓陸遠君擔任太淵門大弟子,他的貢獻、資歷都夠,此次劫難中,他獨自抵擋蚩魔宗宗主,功不可沒,有誰反對?”
話音落下,他轉身看向殿上所有人。
大殿的氣氛變得微妙。
楊元子立即站出來,道:“我徒兒方望得劍聖傳承,斬殺大妖王,擊敗劍宗孔昔,名震大齊修仙界,他當大弟子之位,纔是衆望所歸!”
當即就有不少長老跟着附和,陸遠君的人緣雖好,但太淵門內派系錯綜複雜,他不可能讓所有人喜愛。
聽到楊元子的話,陸遠君無動於衷,依舊泰然自若的站在第一脈峰主身後。
陳安世看向楊元子,沉聲道:“方望的天資、名望確實都極高,甚至無弟子能及,可他對太淵門的貢獻太少,不足以服衆,難不成太淵門的掌門也得按天資來排?那弟子們爲太淵門付出的意義是什麼?”
這番話引得支持陸遠君的長老們贊同。
甚至有人陰陽怪氣道:“此劫說不定就是他鋒芒太甚惹來的,換做我們知曉魔道教派誕生一位天元寶靈,我們能不行動?”
這番話說到在場大多數人的心坎裡。
此劫來得突然,大部分犧牲的弟子是在最早的半個時辰內死去,除了方望的天元寶靈,還能是什麼事值得魔道如此大動干戈?
“可笑,方望可沒有跟人說自己的寶靈品階,明明是我們這些長輩沒有保護好他,暴露了他的寶靈品階,置他於風口浪尖,怎怪得了他?難道以後太淵門就不能出絕世天才?你這番話讓其他教派,讓整個修仙界如何看待我們太淵門?”楊元子強硬的說道,將那位長老懟得啞口無言。
陸遠君眯眼,看向楊元子的目光透着寒意。
另一名長老皺眉道:“可他的貢獻度確實很低,難以服衆啊!”
提到宗門貢獻,支持陸遠君的長老們又有話要說。
大殿內再次爭議不斷,十分嘈雜。
廣求仙緊皺眉頭,遲遲不肯發言。
這時。
任務堂的張長老似乎感應到什麼,擡手從儲物袋內拿出一塊玉簡,用神識讀取,緊接着,他臉色大變。
陳安世盯着楊元子,冷哼道:“楊師弟,大弟子之位事關太淵門,請你公正對待!”
楊元子可不慫他,正要接話,張長老忽然大聲道:“諸位,青蟬谷攜近兩萬弟子圍剿方望!”
此言一出,大殿瞬間靜下來。
廣求仙騰地一下站起身來,牽動傷勢,他咬牙問道:“在哪兒?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