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莫歸（二合一）
儘管林原臉上的怔愣只出現片刻，還是被天使捕捉到了。
“……我不記得，我有和時間有關的特性。”
天使微微皺了皺眉，手指蜷曲，清冷的眸光在預言權戒上流連。
天使沒有說謊的必要，所謂沒有時間相關的特性，應該是真的。
林原微垂眼簾，回想當初真正擁有紅寶石時的場景。
【紅寶石：一塊寓意不明的石頭，時間賦予了它本不該有的意義與力量】
【作用：未知】
薛辰光死後，這枚落到她手上的紅寶石，第一天就有關於時間的形容。
“時間……過去或者未來。”
林原心中忽然涌現一個猜想。
“過去的我從未遇到和這枚寶石有關的一切，那麼是否是未來的我？”
“未來的我獲得了某種和時間相關的機遇，這纔有如今天使的預言權戒？”
腦海裡的迷霧好像頓時被撥開，林原的思路清晰不少。
她看了看恬靜的天使，心想這機遇或許不止是她一個人遇到的，畢竟寶石只有在接觸到天使的時候，才變成了預言權戒。
林原眸光緊緊盯着紅寶石戒指，寶石色澤瑩潤，流光璀璨。
很快，權戒出現了變化。
根根細小的銀質藤蔓從戒環周圍抽條生長，紅寶石扭曲成一朵不知名的鮮花形狀，不可辨認，卻美得炫目。
林原情不自禁問了句：
“這是什麼花？”
天使低眸看向變成鮮花的戒指，忽然間，鮮花枯萎，她略顯落寞的聲音同時響起：
“一朵沒有名字的花。”
“通常，我們管不認識的花，都叫野花。”
林原眯了眯眼睛：
“野花又不是沒有名字，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
天使的眼眸亮了一瞬，戒指恢復原樣。
同一時間，朦朧的畫面開始在腦海浮現。
【預言權戒生效】
道具特性每次使用都有各種限制和冷卻，權戒的一次生長枯萎代表一次預言，預知類特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次用過，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使用。
林原立刻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茫茫海霧升騰，有一瞬間，林原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仍然滯留在幻海空間。
總之，她看到了一艘在無邊無際海洋行駛的巨輪。
巨型捕撈船撒下巨網，撈起數不盡的鮮美肥魚，甲板上的水手使出吃奶的勁處理活蹦亂跳的魚。
本該是豐收的場面，水手們卻憂心忡忡，有幾個瘦弱水手臉色蠟黃，顯然是長期的航行中營養不足。
遮擋視野的海霧慢慢散去，林原注意到一個水手的臉，目光微頓。
那人穿着白色背心，長相淳樸，太陽照射下的皮膚黝黑暗黃，汗水像瀑布一樣往下滴，他的眼睛卻很明亮，有一種對未來的嚮往。
好像一直望着太陽，光就會照在自己身上。
捕撈船滿載而歸，相信航行的水手們一定收穫豐富。
迷霧又升起來，看不清捕撈船的去向之後，林原收回視線。
同時，面板劃過提示。
【您已預知到下次副本的部分畫面】
【預言權戒等級不夠，當前您僅能觀測到“捕撈船滿載而歸”的信息】
【來自預言的提示：您會在捕撈船上遇到很重要的人，那個人攜帶的東西事關您今後的遊戲航程，請謹慎選擇是否掠奪】
“我看到那艘船了。”
天使溫吞吞吐字，詢問的目光投向林原。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得到林原的回覆，天使說道：
“你的下場副本是在捕撈船上進行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那艘船永遠不會靠岸。”
天使細長的睫毛眨了眨：
“可以掠奪資源的人……是誰？是那個你盯着看了很久的水手嗎？”
林原搖搖頭：
“我不知道誰是那個重要的人，但不是水手。”
她掌心攤開，紅色封皮惡人書出現在手上，紙頁呼啦啦轉動，很快翻到林原想看的一頁。
“那個水手我知道，他叫莫歸，惡人書的獵物之一。”
“惡人書獵物只會和作爲戮命人的我有關，影響不到我作爲航海者的航程。”
林原手指捻過紙頁，一字一句朗讀道：
“莫歸，生前曾在工作的輪船上殘忍殺害同事，一艘船上原本四十多人，被他殺來只剩區區幾個人留着開船。”
“那艘船失聯好幾個月，最後靠岸的時候，滿船都是血腥氣，所有下船的人互相指認，都承認自己是劊子手，沒有一個人逃脫法律的審判。”
“這樣雙手沾滿鮮血的人，死後被選入遊戲世界，竟然不是指尖滴血的戮命人，而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冒險者。”
林原心底稍微有些詫異。
回想起甲板上那張勤勞質樸的臉，林原的第一反應絕不相信莫歸是個人如其名的魔鬼。
有些事情不需要判斷，單純的第一直覺，林原並不認爲莫歸是個殺戮成性的瘋子。
“……和我熟悉的氣質一點都不一樣，那艘輪船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原捏着下巴思索。
耳邊浪潮聲滾滾，天使忽然嘆一口氣：
“小原，你該走了。”
林原愕然擡頭，浪潮褪去，天使清雋秀麗的臉逐漸模糊，消失在視野當中。
臉側還殘留着被浪衝刷過的觸感，冰冰涼涼的。
回到公寓，林原不自覺摸了一把臉，深呼吸幾口氣，掌心攥着的惡人書消失不見。
【獵物“莫歸”已進入副本，請選擇是否跟隨】
巨大的荒謬感升起，林原手指輕顫，忽然覺得這“跟隨”按鈕，假如自己不按，未來又能變成什麼樣？
“……知道太多未來的事，未必是好事，總感覺有什麼在逼着我，不得不走那條既定的道路。”
林原闔上了眸子，手指輕輕觸碰“跟隨”按鈕。
*
雷霆風暴，實驗大樓。
張雲霆坐在躺椅上，舒適地伸展身體，姿態又繃得很有型。
他指間夾着一張殘頁，殘頁上是一個人血淋淋的頭像，那個人天生一副好人樣，難怪會被選做戮命聯盟的獵物。
“……莫歸，這名字可真不吉利。”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張雲霆一聲“請進”過後，錢澤楷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推門走了進來。
“張雲霆，占星師推演出狐狸進入的副本編號了，你現在……”
錢澤楷望見張雲霆手中緩緩消失的紙張，愣了愣。
“惡人書殘頁在燃燒，說明獵物正在進入副本，而且有戮命人跟過去了。”
錢澤楷說道，臉上浮現一抹爲難：
“是先過去救人，還是處理殺人如麻的Heart？”
“張雲霆，你怎麼選？”
張雲霆眼尾彎了彎，原本他想像往常無數次一樣開玩笑。
——選什麼選，我不能都要嗎？
但心底隱隱有種預感，讓他此時開不出那樣的玩笑。
張雲霆太陽穴突突跳動，他問道：
“狐狸進入的副本編號是多少？”
雷霆公會和航海世界的審判庭達成了某種交易，於規則上比其他玩家自由開放得多。
他們甚至知道，每個副本都有編號，玩家在遊戲池等待的時間，就像在遊戲房間內等待匹配。
匹配到合適的隊友後，就把這一房間的人打包送入對局。
無數場對局同時進行，自然需要編號進行區分。
一旦得知編號，就可以臨時加入，或者以一種更爲權威的姿態出現。
——作爲觀戰的裁判。
錢澤楷報出一連串數字後，張雲霆沒有立即迴應，而是將手中燃燒的紙頁揚起。
灼燒的紙飛向天花板，橙色的火光有一瞬遮掩了明亮的純白燈光。
下一瞬，張雲霆周身泛起浪花，眨眼間將他整個人包裹吞噬。
偌大的房間，只剩下錢澤楷一個人。
在最後關頭選擇強制跟隨，連狐狸的副本編號都報了，張雲霆還是義無反顧走自己的路。
無須張雲霆明說，錢澤楷也知道了對方的選擇。
他面露苦笑：
“哎，就知道你小子會先去救人。”
“惡人書殘頁正巧被張雲霆撿到，這個叫莫歸的，命真是大啊。”
“他一定能活得好好的。”
錢澤楷的語氣像是慶幸，又隱隱透露出一種不甘。
點滴回憶浮現，他依稀記得，張雲霆平生最恨無緣無故幫助別人的人，儘管他自己就是個聖父代表。
“哎，與其說老張恨聖母聖父，不如說是恨那些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錢澤楷搖了搖頭，將佔星師的占卜結果留下後，轉身離開。
*
暗夜深海。
剛剛乘坐電梯抵達海底大別墅，夏沫忽然感覺眉心有點痛。
她擡起纖細的手指揉了揉眉心，中指上有很深的繭。
稍微舒緩後，夏沫仰頭看了看被特殊玻璃隔絕在外的海水。
幽暗、深邃、望不見頭。
時不時有細小的氣泡串漂浮而起，輕巧的游魚靈敏地擦過玻璃，魚尾一甩一甩的，可愛異常。
“……我果然還是得看海才舒服。”
夏沫打開臺燈，暖黃色的燈光瞬間落滿了整個房間，好像連溫度都沒那麼冷了。
夏沫不習慣用平板打字，她依舊習慣用筆和紙張，一筆一畫描述內心的情感。
她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前，尾巴戴着羽毛的鋼筆輕輕晃動。
隨着鋼筆晃動，散發古樸書香的信紙上逐漸落下一行行秀麗的字跡。
【我有一股預感，如果現在不去看海，會錯過很重要的事情】
【海底暗無天日的日子待久了，總還是渴望陽光與呼吸的】
【李沉海，帶我去看海】
……
兩分鐘後，一身腱子肉的李沉海準時出現在夏沫的豪宅客廳裡。
他深吸一口氣：
“夏沫姐，上一個對我頤指氣使的人是我親姐，她的命令我根本不敢違抗。”
夏沫眉毛擰了擰，問道：
“現在呢？”
李沉海頓時萎了：
“親姐當然還是我親姐，弟弟就是弟弟，我現在一看到中年女人就渾身發怵。”
李沉海坐上沙發，忍不住嘆一口氣：
“要看海，是現在出海進副本，還是單純出去欣賞一下海景……”
夏沫微微搖了搖頭：
“我記得上次雷霆風暴給了我們深海一份禮物，是副本主題的指定卡。”
話音落下，屋內地面馬上出現一個空格，一個臺子緩緩升起，臺子上方，正擺放着一個精緻的禮盒。
將禮盒拆開，夏沫拿出一張被藍色塗滿的賀卡。
【特殊道具：副本主題指定卡】
【作用：可指定副本類型和主要發生場景，方便尊貴的航海家們在航行中玩得愉快】
望見這張花裡胡哨的賀卡，李沉海沒忍住笑出了聲：
“不是姐，這卡是爲了方便我們選擇對自己特性發揮有利的副本場景的，像我就得是海洋場景，是你就得是封閉狹小的幽暗場景。”
“我還打算把卡攢起來，等到年度賽開始的時候再用呢。”
李沉海粗壯的手臂交疊在一起抱了起來，顯得整個人更像個傻大壯。
“年賽要求每個首發打一場，深海就我們兩個航海家，我們忍忍就過去了，其他幾個冒險者五星的小崽子，如果不用主題指定卡，感覺風險還是有點大啊。”
夏沫緩緩吐出一口氣：
“都是要面對的，拿卡當趨利避害的工具，不如就把它當一張指定主題公園的遊覽門票，這樣還自由舒心點。”
“我想去看海了，李沉海，你要不要去？”
賀卡上的主題一欄，明晃晃寫上“海洋”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
林原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想象中的海上風光，而是一連串錯誤的亂碼。
【錯誤發生！錯誤發生！】
【原定中級副本“失聯遊輪”遭受未知故障，爲平衡難度，現已自動升級爲高級副本】
【高級副本的難度是現階段的玩家難以克服的，玩家可選擇在此時退出……】
林原眉尖挑了挑：
“我很像知難而退的人嗎？”
她敏銳抓住關鍵詞——平衡難度。
林原心想。
獵物和獵人都是冒險者，匹配中級副本理所應當。
“實力遠超冒險者的人進來了，纔會導致中級副本臨時升級的。”
想不到遊戲平衡機制還挺嚴格。
林原毅然決然拒絕退出，下一秒，隨着她確認進入副本的選項生效，副本完整信息呈現在面板上。
【副本名稱（已升級）：】
【——沒有歸期的遊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