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負手天門外，試問誰可登天？
這一日，白虹貫日，天大異象，震動整個中原大地！
與此同時。
存在於各處的天下其他視線，也都震動於這異變。
東海上，安期生望着氣數之變，面容微妙，踱步欲上前。
東海之濱，小聖賢莊當中。
有位寬袖博帶的老人，正在翻閱竹簡，忽然擡頭一看，眸光凝重深邃。
“匹夫之怒……尤可畏也……”
巍巍終南山，浩浩太乙宮，一位坐在崖邊的道衣老者，看向了咸陽方向，旋即又閉上了眸子：
“國仇家恨幾時休。”
……
陰陽家中，東皇太一負身而立，臉色大變。
有人刺秦！
且還是專門準備了可以破掉嬴政身上的護體氣數的天運神兵。
“燕國人！”
不同於其他幾位對天下大勢的看法。
陰陽家的解開天問的希望，全在於“太一生水”的這個“水”字上了。
若是秦國的黑龍水運從此而滅。
他陰陽家豈非還要再等一輪朝代的五行輪轉，那時，陰陽家或許還在，東皇太一的稱號或許也在，但他，不會在了。
立即。
宏大的神袍在大殿內招搖，他要在此時看到咸陽宮內的結果！
……
太子燕丹府上，燕丹和田光、以及盧敖站在原地，看着頭頂的天穹之上白虹貫穿而去。
“刺了！”
盧敖眼中望着天下氣數，振奮的開口：
“荊軻一劍遞出去了！”
聽到盧敖的這句話。
燕丹的渾身都激動的微微顫抖起來，頭皮似在發麻。
刺秦，最擔心的就是荊軻到不了嬴政面前，就失敗。
可只要荊軻遞出去那一劍，那意味着他一定已經站在了嬴政的面前咫尺之地。
號稱爲‘咫尺一殺，人盡敵國’的驚世劍術。
在咫尺之間。
只會成功，不會失敗！
……
羅浮山之上。
山巔上的兩位仙人，此時也都看向了咸陽方向，不由得捋須微笑。
成了！
這意味着，參與了鑄劍的兩人，也可以在接下來嬴政死後逸散向天下的氣數當中，分得自己想要的一杯，助他們跨越普通的登天境，踏入天人再飛昇。
…………
東皇太一在大殿之內，用盡全部修爲，終於隔空施展出來了陰陽家的至高秘術天窺觀照之法，這是一種比圓光千里投影之法還要艱難高深的法術。
咸陽宮內的大殿上的一幕，赫然映入眼前。
大殿上。
所有人都在荊軻顯出殘虹，越過了蓋聶的那一瞬，腦袋爲之一空，眼前發黑。
尤其是蓋聶。
他完全沒想到近在咫尺之間，他竟然根本阻攔不住荊軻，好似在那咫尺的領域當中，便完全是荊軻一人的天地。
蓋聶內心大震。
這就是荊軻當年觀老師隨手一揮所悟出來的劍術？
與他的百步飛劍，可謂是南轅北轍。
百步飛劍，追求的是，一瞬之間劍能殺至百步之外，追求的是絕對的速度，而如今的蓋聶在當年那一劍的影響之下，已經可以做到一氣御劍到百丈之外。
百丈和百步，那是原本鬼谷縱橫劍術的數倍偉力。
而剛纔荊軻在咫尺間爆發出來的劍術，卻完全不是追求速度，而是追求一種濃縮在毫釐之間的劍法，是一種已經技乎於道的劍法領域。
而用出這一劍法領域的目的，荊軻只在於剛纔的那句話。
這一次，你保護不了他了。
他的目的不是要和蓋聶交手，而是爲了他背後的那個人。
大秦的王！
嬴政！
他只需要以最快的時間，越過蓋聶，將殘虹刺向那個該刺的人而已。
當蓋聶驚慌回頭的時候。
便看到荊軻的背影，以及坐在那裡的嬴政。
一劍刺在了嬴政面前一丈！
咔嚓！
在那把造型古拙的殘虹劍氣之下，只見嬴政面前的一重無形的護體氣數，被好似布帛一般的撕裂而開。
東皇太一所看到的正是這一幕，他心神劇烈一抖！
嬴政的護體之氣，秦國的國運之氣，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撕裂而開。
卻被荊軻一劍刺破！
因爲那把劍！
殘虹！
天運神兵！
在注入了燕國氣數之後，赫然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屠龍之劍！
眨眼之間。
一丈距離，已進九尺。
只餘最後一尺。
嬴政的眼神也劇烈收縮了，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來臨。
在這一瞬間。
他腦子裡只有強烈的疑問。
爲什麼？
然，思緒的電閃，在荊軻的一劍之下，似也慢了一些。
嬴政只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眸。
這一閉眼，便是漫長。
他從沒覺得等待死亡的到來，居然這麼悠長。
然。
很快他就意識到，並不是等待死亡的時間漫長，而是……
那一劍沒有刺到他身上。 嬴政睜眼。
也就在嬴政睜眼的那一瞬。
他看到了面前荊軻的一劍停在了胸前一尺，而在胸前一尺之處，則緩緩漂浮着一個小木劍，好似項鍊一般，從嬴政的衣領之下飛了出來。
嬴政看到一劍被阻的荊軻，在望着這把掛飾般的小木劍之後，也陷入了失神的狀態。
遠處，蓋聶也望着那把小木劍愣住了。
不由都回憶起了當年的時候。
蓋聶的木劍又壞了，於是便讓老師給他又削了一個，當年的嬴政還只有兩歲，話都不會說，只是看着蓋聶的那把劍露出了孩子獨有的那種羨慕。
於是，兩歲的嬴政，就也有了一把用邊角料削成的小木劍掛飾，這些年來，一直佩戴着。
當年的荊軻甚至還望着眼熱了許久，因爲他的木劍很醜……
此時。
當荊軻看着自己以殘虹已經破掉了秦國氣數之後，卻被這麼只不到一寸大小的小木劍，抵擋住了殘虹。
恍惚間。
他看到了這小木劍之後，是一個側身站在那裡的男人。
還保留着當初他對那個人的印象。
年輕，文雅，身穿着酒肆掌櫃的衣服。
因爲他的一劍，他悟出了咫尺一殺。
卻伴隨着劍術越來越精深，感覺到距離自己所見的那一劍的差距越來越大，越是明白，越覺得那人的境界之高。
仰之彌高，鑽之彌堅。
可那一直都是自己心目中的幻想。
如今，
終於隔空對上了那個人。
儘管只是他留在嬴政身上的一把小木劍。
但這一點，也是他早就猜到了的不是嗎，那人，怎麼可能不會出來保護嬴政呢？
可即便如此。
荊軻望着嬴政面前的這把小木劍，轉而另一隻手也握在了殘虹的劍柄之上，不發一言的以渾身之力朝着小木劍遞劍而去。
伴隨着他的劍往前遞。
荊軻的滿頭黑髮，也開始由髮根處開始變白，容顏亦是蒼老了起來。
也是在這一刻，
蓋聶完全感受到了荊軻身上的那股意志。
他明知道那木劍背後是老師的力量。
亦然朝着老師揮劍。
“弱者憤怒，抽劍向更弱者，勇者憤怒，則抽劍向更強者。”
木劍上傳出姜太一的嘆息聲：
“荊軻，你即便是燃燒自己的性命，也要遞出這一劍嗎？”
荊軻滿頭白髮飛舞。
無言無語。
只是雙手握劍在胸，以全身之力，朝着那看不見的無形之人，實則小木劍遞劍而去。
咔！
喀嚓嚓嚓！！
伴隨着他的一劍不死不休的遞出，整個殘虹的劍身，從劍尖而始，一點一點的崩碎，裂開……
不僅是東皇太一望着這一幕驚喜。
大殿之內的羣臣，亦是狂喜。
而也就在那把寄託了燕國氣數的殘虹劍寸寸崩裂的一刻。
整個大地之上的氣象當中。
燕國氣數驟然四分五裂一般。
引得聖賢莊的讀書人，終南山的老道士，全都側目。
東海之上的安期生臉色微微變動。
太子府內。
盧敖則是臉色蒼白，擡頭看去。
燕丹還不知何故，激動道：“怎麼了？刺秦成功了？”
……
同時。
羅浮山上。
“不好！”
兩位隱在深山當中的仙人，連忙大叫一聲：
“快飛昇！”
頓時。
兩人不再壓制體內的修爲，一股足可以讓羅浮山都微微晃動的氣息，自某一山洞當中沖霄而起。
當地的百姓們頓時以爲地龍翻身。
卻不料，只是朝着那浩大氣象的所在爲之，便是爲之驚呆了。
只見。
在那羅浮山上，竟然於此時浮現出來了一座門戶。
天上的門戶。
垂下來了兩道接引般的聖光，罩在了羅浮山上的兩人身上。
天光耀眼。
羨門、高誓兩位早已經踏入了登天境，可以打開天門的古仙人，一臉咬牙切齒：
“安期生及其弟子，你方仙一脈給我們等着，看我二人日後如何在天上收拾伱們方仙道。”
作爲在兩百年前就已經可以開天門成仙的二人，之所以還久留人間如此之久，無非就是想在人間多蹭取一些氣數，以便上天之後，可以謀奪一個不低的位置，不然的話，普通的登天境上去，在天上的日子，恐怕還不如人間呢。
所以才熬到了現在。
不想盧敖一番巧言令色，讓他們貪心大動，以至於才插手了鑄劍之事，如今燕國國運隨着劍一起崩解，意味着什麼，他們如何能夠不知？
眼見得兩人踏步而過長空，就要入那雲後天門當中。
卻此時。
一道聲音自天門那裡傳來：
“兩位要到哪裡去？”
再看去。
一個男人已經在天門之外，負手而立，堵着他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