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龍首出事了。”
也就在盧生爲姜太一所擒拿的同一時間。
在這片漢家天下的一處隱秘的所在。
這裡看上去像是一個大院子，四面的牆壁上分別刻畫着春、夏、秋、冬的圖景，春播夏種，秋收冬藏。
腳下的是青石鋪成的臺階，上面則是二十四節氣。
看樣子像是諸子百家當中農家的所在。
然。
這院落當中卻又不止有農家的痕跡，還有許許多多當年戰國時期六國的文化和文字，如同圖騰一樣，隨處可見。
最顯眼的則是在院落的大廳當中，於那石柱之上，蟠踞着一頭從東方昂揚而起的青龍。
青龍會，無人知何時、何地、何人統率、何時滲入江湖。
它似是從有江湖的那一日起，便存在於這個江湖之中。
盧生，正是這青龍會的三龍首。
“盧生這些年來雖然加入了青龍會，卻一直在圖謀着自己的算計，應該是與那位東海上的存在有關……”
青龍會中，感應到了盧生的問題，一位衣衫裝飾明顯帶有陰陽家特色的老巫，眸光睜開，道：
“當年他以方仙道的‘鍊金術’與我兌得巫家‘情心恐咒’的時候，目的便是爲了對付鬼谷派，將他的老師安期生從東海上迎接回來。
如今，我感應到他身上的巫家咒印破碎，這是隻有在危及魂光的時候，纔會出現的徵兆。”
老人正是青龍會當中的二龍首。
而在他的左下方，則是一位帶着青龍面具的男子，看不出來年紀，嗓音神秘的說道：
“盧生已經有了破碎虛空的實力，雖然他這些年來一直在隱藏自己的身份，沒有讓那所謂的‘天榜武評’將他算在天下十人當中。
可實力就是實力，能夠有能力將他魂光動搖的人，會是誰呢？”
老巫淡淡開口：“能有這個力量的，除過大龍首親自出手外，漢家天下當中，不超過三位。
王玄甫是一位，盧生他那師弟李少君是一位，還有一位，應當是那位與白帝有關的西嶽大帝了。”
帶着青龍面具的人，冷淡說道：“就怕不是這三個人當中的任何一個。”
“那麼說明漢家天下當中，又出現了一位計劃之外的高手，會影響到我們引匈奴入中原的計劃……”
“不會的。”老巫說道：“漢家天下的高手再多，也不會是那位草原軍神的對手。”
“畢竟，他是完美接受了草原長生天饋贈，消化了草原氣運的人，那可是比漢家天下還要大上數倍的疆土，氣運之巨，足足是中原的五倍之多。”
“龐大的疆域，即意味着龐大的天地萬物氣運，而不同於中原氣運被百家瓜分後，又被天上五帝瓜分。”
“草原的氣運從始至終都知落於長生天一尊手中，‘草原軍神拓拔野’，是長生天之下，唯一可以得享草原氣運的人。”
青龍面具人問道：“當今世上，若把北方草原上的高手也算進來，拓拔野爲兩座天下之中毫無疑問的天下第一人，陸地神仙。”
“就是不知道比起當年受了龍珠、蒼龍七宿、大秦國運、靈鏡等力量加持的東皇太一如何？”
老巫回答道：“東皇太一當年的陸地神仙，水分太大，最後反淪爲了白帝的棋子，如今不過是天上的一條看門狗罷了。”
“而草原拓拔野自打劉邦建立漢朝之時，便一直在草原上馳騁，是以武力叩天門，證神仙的代表人物。論實力，遠在東皇太一之上數倍。”
青龍面具人淡淡笑道：“二龍首對於那位草原之神，如此推崇，卻將自家門派當年那位陰陽東皇，貶的一無是處嗎？”
“難道，你陰陽家的‘陰癸派’，其實早就已經向匈奴人效忠了嗎？”
老巫淡淡迴應道：“四龍首何必如此譏諷，你我等人之所以能走到一起，無非都是因爲在七王之亂後，我們認清楚了一個現實，即‘如今天下一國，再非先秦以前的亂世’，想要復辟當年的故國，只能藉助外力來打破漢朝這個頑固的僵局。只要匈奴南下，將大漢摧毀，我們便能在大漢的廢墟上，重建起昔日的六國。”
青龍面具人眸光深刻，道：“不錯，這就是青龍計劃的初衷，當年若不是項羽無能，青龍計劃早就成功了，今時今日，還是諸國分立的局面。”
老巫沉默後道：“誰能想到，漢滅暴秦之後，會成爲下一個大秦，繼續大秦的法制呢？”青龍面具人轉身看向了背後的漢家河山，道：“大漢必須亡，可中原還當是中原人的中原！”
老巫淡淡一笑：“匈奴人要的只是每年的歲貢，對於他們而言，不管是如今的大漢給他們納貢，還是來日的‘中原六國’給他們納貢，都沒有任何區別。”
青龍面具人這個時候卻想到了什麼，道：“那是文景之帝時候的漢朝了，這兩個皇帝被道家影響很重，選擇了無爲而治，不願意天下興刀兵，所以選擇了對匈奴和親，納貢，稱臣做小。”
“可我聽說這位新登基的小皇帝，性格貌似跟他的爺爺和父親不太一樣，他似是被那兩位故意培養的和儒家接近。”
老巫明白青龍面具人的意思，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指董仲舒吧？”
青龍面具人說道：“是，我懷疑此人是景帝故意留給自己的兒子的，因爲在景帝的時候，他就已經專門從小聖賢莊將董仲舒請到了長安，並讓劉徹經常去向他請教。”
“一個主掌道家無爲而治的皇帝，居然給自己兒子安排了一個儒家夫子級人物在身邊，尤其還是一個儒家公羊派的夫子。”
老巫輕聲道：“公羊派，一個很特殊的儒家門派啊。”
“孔子曰：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孟子曰：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
“公羊子曰：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
“這是一個將儒家的大復仇思想貫徹到極點的門派。”
“董仲舒正是這一思想的集大成者。”
說罷。
老巫看向了青龍面具人，道：
“你的意思是，從漢景帝的時候，他其實已經不願意對匈奴低眉了，所以才特意將董仲舒這麼一個大復仇思想的公羊儒，安排在了他的兒子身邊，目的是爲了培養出劉徹的復仇思想，對匈奴復仇？”
“難道沒有可能嗎？”青龍面具人說道：“景帝這個老狐狸，還有他的父親文帝，兩個人看似良順，卻其實都不是善於之輩。”
“有，當然有可能，甚至就是事實。”
老巫回答說道：
“不過，即便是景帝從小就給劉徹灌輸下了復仇的種子，那又有什麼用呢？匈奴是什麼實力？大漢又是什麼實力？”
“復仇，又不是嘴上說說的。”
“大漢的疆土只有匈奴的五分之一，對比匈奴，只是一個小國，這種差距，就像是當年的韓國和秦國一樣，出入自薦枕蓆，韓爲秦之郡縣一般。”
“韓侍秦百年，最後爲秦所滅，漢侍匈奴也有百年了，最後將會是相同的命運。”
聞言。
青龍面具人說道：“這麼說，劉徹不過就是一個當年的韓非？空有雄途大志，卻是報仇無門，最後甚至還成爲了大秦霸業的踏腳石。”
“你說的很對。”老巫看向了平陽方向，微微笑道：“他很快就要經歷韓非一樣的事情了。”
“莫非？”
青龍面具人看向了平陽方向。
對於修爲到了他們這等層級的人來說，望氣不是什麼秘密。
大漢的帝氣轉移到了平陽，只要是個人就能看出來。
可青龍面具人卻從老巫的一番話裡，聽到了別的意思。
“匈奴要在這個時候南下了？”
老巫淡淡笑道：“大漢皇帝初登大寶，草原上的人，怎麼會不獻上一場劫掠作爲大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