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原始的快樂
結束完交易，看着鐵一賬戶裡的186萬，陳絕依舊感到有些恍惚。
被大額債務纏身近2年，在村中玉玉避世了近2年。在距離上岸就剩一步之遙的這一刻，陳絕感覺全身心都得到了釋放。
他之前嫌種的蔬菜品種花樣太多了會麻煩，挑了上海青這個單品進行大面積種植，計劃着細水長流慢慢出貨，完全就沒有預料這一波暴漲的行情。
只能說是誤打誤撞，沒撞到南牆，反而機緣湊巧之下撞進了一個聚寶盆裡。
就像是老天爺都搶着喂他飯，送陳絕上岸一樣！
以至於坐在貨車副駕駛裡發呆了許久，一直到幾個鐵憨憨圍了過來，用一種等着他下達命令的眼神盯着他看時，陳絕這才從呆愣中清醒了過來。
“這不是在做夢！”
“是真的在水庫裡釣到了那把馬賽克木斧頭。”
“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陳絕環視鐵一、鐵老六他們，擡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臉，提醒自己上岸這事還沒處理完。
……
簡單清理了一下兩個物流倉庫，趁着天色還未亮，陳絕躲進車廂把【牀】從揹包裡取了出來，躺在貨車上小憩了一陣。
等到清晨的朝陽升起，補了覺的陳絕感覺再一次生龍活虎，一掃凌晨時分搬菜時留下的疲憊感。
留下鐵老六他們守着倉庫，帶着鐵一直奔盤龍鎮。
清晨的小鎮煙火氣息十足，沿街的早點攤人聲鼎沸，坐滿了早起去工廠上班的外來務工人員。
陳絕帶着鐵一找了個空位子坐下，喊老闆上了兩份糯米粉+蛋湯邊吃邊等着遠處的農村商業銀行開門上班。
看着身旁這些扎堆談笑、盼望着漲工資、聊着家常裡短的外地工人們，陳絕感覺自己的眼睛中多了幾分往日沒有的色彩。
之前爲了掙錢還債來回奔波，來去都是行程匆匆。他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慢節奏地去認真看這個世界了。
“人活着，有時候也不用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吃吃喝喝，上點小班，或者不上班躺平都行。”
“只要不和人攀比，不結婚，不買房，不生小孩，一日三餐打打遊戲，躺着刷刷手機看看小說，什麼壓力煩惱都能說拜拜。”
陳絕扒拉了兩口早飯，腦子裡一閃而過自己關注的幾個長期關注的躺平擺爛B站UP主。
長期住在空置爛尾別墅的模仿樹先生的小牛，時不時混跡在網吧通宵的網癮少年小A，還有已經塌房的騎行許雲等等。
他們視頻裡展現出來的灑脫自由的生活方式，與這個一切朝錢看的快節奏時代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管那些治癒視頻有沒有劇本，在沒獲得MC系統之前，曾經玉玉的陳絕甚至也想嘗試體驗一下那樣舒服躺平擺爛的生活。
無奈身上扛了太多的人情債務，即便是獲得了系統也只能逼地自己不停賺錢，去償還這些理應承當起的責任和義務。
眼下上岸在即，他心中開始生出了幾分放飛自我的想法來。
…………
吃完早飯，等到9點那家農商行正式上班，陳絕就和鐵一進去在銀行櫃員的詢問中完成了大額轉賬。
將186萬全部轉到了自己的銀行賬戶後，陳絕翻出了手機通訊錄，聯繫上了許久沒聯繫的一位法院的周執行員，讓對方安排一下劃扣還款。
正巧這會兒是上班點，將自己的情況和這位周執行員一說，對方也是有些驚訝：“陳絕，你錢湊齊啦？資金來源沒問題吧？”
陳絕在電話裡答道：“資金來源你放心，都是‘辛苦種田’賣菜賺來了的，剩下還找我一個‘鐵哥們’借了一點。”
電話那頭的周執行聞言也是有些喜出望外。
“支付寶、微信電子賬戶解封都是統一上報的，最快2個工作日之內就能幫你解開。”
“既然你願意履行還款，那我先幫你把強制執行的老賴名單給撤了，再讓銀行那邊幫你把凍賬解開，免得影響你工作生活。”法院的執行員表現地十分熱情。
因爲像陳絕這種老賴拒不履行還款，對他們是有工作指標壓力的。
這幾年大環境不景氣，溫市地區老百姓朋友圈裡最不缺的新聞，就是誰誰誰家破產變老賴了。
“謝謝你，麻煩你們了。”
陳絕衝對方道了一聲謝，沒多久幾條扣款信息就發到了手機上。
186萬現金扣去了117多萬的貸款本金和罰息最後剩下了69萬出頭。
見銀行轉賬功能恢復正常，陳絕立馬驅車趕到瑞縣找了一家工行提取了些現金，和包裡剩的十幾萬湊了整整四十萬出來。
先一路殺到衆博機械廠，在鄭博成詫異的眼光中將十幾沓紅鈔拍在了他開着遊戲的工位上：“博成，來還你錢了！點一下。”
鄭博成一看那些成捆的現金立馬蹦了起來：“我擦！陳絕，你確定沒有揹着我們幾個偷偷去賣屁股了？”
陳絕露出了個神秘微笑：“賣屁股做鴨可是很難的！我選擇做雞。”
“是那個烤雞？”
鄭博成眼睛一亮，意識到這幾天神出鬼沒的陳絕十有八九是順利上岸了。於是就把這些錢一收，跟着一起下樓把他那輛十分招搖的白色奔馳大G開了出來。
陳絕狐疑地問道：“你幹嘛？”
鄭博成嘿嘿一笑：“幫你去親戚那裡揚眉吐氣啊！這麼好玩的事情，怎麼能少的了我？”
“艹！你丫的也太閒了吧！”
陳絕算是徹底服了這個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死黨，找藉口翹班開溜都能如此冠冕堂皇。
於是和鄭博成在停車場嬉笑打鬧地了一陣後，陳絕就坐着大G繞到了幾個死黨和親戚那。
這些債主都是普通小老百姓，在眼下這個大環境能擠出點積蓄來幫陳絕都不容易。
利索地把零碎的這些幾萬塊人情債逐一還掉，最後來到了瑞縣一處高檔小區門口。讓鄭博成拎着剩下的15萬塊錢進小區，去還最後一個人的人情債。
“真不進去看看吳雅靜？”
“好歹談了那麼多年，不去打個臉裝個杯，讓她後悔一下？”鄭博成下車前嬉皮笑臉地調侃道。
“滾犢子！”
“我不想被他老公拿菜刀砍！”
陳絕翻了翻白眼，恨不得一腳把這嘴碎、滿腦子騷主意的死黨踹下車去。
…………
在小區外等了幾分鐘，送完錢的鄭博成屁顛屁顛地跑出了小區，湊到副駕駛一臉欠揍地調侃道：“錢幫你送到了，你猜人家怎麼說？”
陳絕眉頭一皺：“怎麼說？”
鄭博成扣了扣鼻子：“還能怎麼說？祝你往後餘生一路順風唄！”
陳絕眉頭一鬆：“那就行了，找地方吃午飯。”
鄭博成見他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賤兮兮地開口添堵道：“趁早忘乾淨吧，肚子都顯懷咯！”
陳絕：“……艹，管我毛事！我就是來還錢的！”
對於前女友他沒啥好留戀的，之前連微信好友、手機號碼都早早刪除了，上一回在朋友圈意外刷到，完全是因爲有共同好友的高中女同學的九宮格被陳絕意外看見。
既然還完這最後一筆人情債，日後再碰面相見也只是陌路人而已。
只是一想到鄭博成這賤兮兮欠揍的樣子，陳絕就找了死黨們常去的一家路邊小飯店，拉着對方一起大快朵頤，順便幹了2瓶江小白+N瓶冰啤酒。
慶祝自己上岸成功無債一身輕的同時，也把這不着調的富二代死黨給喝地直打飽嗝，小小的找回了一頓場子。
…………
傍晚，帶着一身酒氣的陳絕坐着鐵一開的貨車去把鐵老六他們一起接回後回到了陳村。
還完所有債務，一身輕鬆的他沒有回家倒頭就癱瘓。
而是扛着一把掃帚，時不時地回頭望着天邊的晚霞，踱步上了後山水庫。
先去父母長輩的墳前拜了拜，清理了一下那些野蠻生長的荊棘茅草，將自己上岸的喜悅和這些已經不在世的親人分享了一下。
之後陳絕就在陳村水庫旁散了一會兒步，欣賞着眼前青山環繞，青水藍天混爲一色，白鷺戲淺灘的鄉下絕美風光。
正耍着手裡那根掃帚棍，走到那處水庫旁供遊人閒坐避暑的涼亭時，一個意外的身影卻出現在了陳絕的視線中。
只見黃若夢穿着一身淡綠色的長裙，烏黑的馬尾垂在肩頭，腳上踩着一雙藤涼鞋，手裡抓着一根狗尾巴草，嘴裡發出“嘬嘬嘬”的聲音，正在逗弄圍在她腳邊打轉的一隻農村常見的黃色田園犬。
見陳絕耍着掃帚過來，黃若夢同樣轉過了頭。
被夕陽的餘暉照地渾身發燙的兩人視線一對，互相都僵硬了一下。
尷尬的場面，最後由陳絕率先開口：“好巧啊！你也上水庫來逛逛？”
黃若夢點了點頭：“是呀！帶着大黃上來跑一跑，它在家裡閒不住的到處搗蛋。不帶出去溜，把它精力耗光不行。”
陳絕看了看那隻湊過來嗅自己腳脖子的大黃，把掃帚往邊上一放，就在涼亭裡找了個石凳子坐下，伸手摸了摸這不怕人的狗頭。
“工作找到了嗎？”陳絕邊擼狗邊問。
“沒有呢，面試了好幾家都沒有下文，不打算找了！就在鄉下種種田養養花，溜溜狗其實也挺好的。拍些風景發到視頻網上，說不定還能火一把，賺點流量錢。”黃若夢託着兩腮，盯着那鏡面一樣波光粼粼的水庫，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在她那股滿不在乎又藏着些不甘的語氣中，陳絕彷彿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從農村走出去到城市求學，畢業踏入社會後四處碰壁，最後落得渾身是傷灰溜溜地逃回了農村。
普通農村人的一生，無論男女大多都是拿着相差不大的劇本。
“陳絕，要是我們能回到小時候就好了！”
“每個村都有認識的小夥伴，一到暑假大家一起上水庫玩，女孩子戴着泳圈下去游泳，男孩子們在岸邊野炊燒烤，抓知了釣魚。”
“那時候不用每天想着錢錢錢，不用想着縣城裡高攀不起的房價，不用想着上班，不用被催着趁早嫁人生孩子。”
“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讓自己過得開心快樂。”
估計是有小學同桌在旁，黃若夢突然感情觸動地自言自語起來。
只見她眼神中泛起了回憶的淚光，把陳絕當成了一個聽衆，述說着心中發泄不出的情緒。
陳絕聽言也是擼狗的手一頓，腦海中浮現出了黃若夢描述的那段快樂的童年時光。
之前他強憋着一口氣，起早貪黑地利用MC系統搞快錢上岸，本質上其實是過去要強的自己在心裡作祟。
爲的是向那些曾經看不起自己的親戚朋友、前女友、陳村的村民們證明自己。
眼下聽完黃若夢的心聲，陳絕意識到之前爲了那幾兩碎銀子到處奔波，自己已經快忘了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其實就是讓自己開心快樂。
……
過了片刻，已經意識到自己有些語無倫次的黃若夢，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不好意思陳絕！最近熬夜多了神經有些衰弱，情緒容易突然失控。”
覺得在外人面前丟大臉的黃若夢，牽起腳邊圍着打轉的大黃就想走。
難得看見這小學同桌的囧像，陳絕哈哈一笑攔住對方掏出手機道：“沒事，多愁善感挺好的！加個微信方便日後聯繫。”
黃若夢猶豫了一下，最後掃碼加了陳絕微信後，也不知是被夕陽曬紅了臉還是本來就通紅一片地朝着山下落荒而逃。
看了一眼遠去溜着黃狗的小學同桌，陳絕又想起了外公贈予的那幾本無敵舊書，喃喃自語了一聲：“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嗎？”
原本帶着幾分酒氣、微醺中透着幾分上岸後對未來迷茫的雙眼，頓時開始明亮了起來。
在陳絕看來那把馬賽克木斧頭的意外出現，估計並不是爲了讓他抓緊掙錢上岸，向親戚朋友們證明自己有多厲害事業有多成功。
而是和《我的世界》MC這款遊戲的設計初衷一樣。它的開發問世，是爲了讓更多像陳絕這樣單純、不善交際、骨子裡有點自卑的人從開放式的沙盒遊戲中收穫最原始的自由和快樂。
於是想明白了這一點後，陳絕就招呼了一聲正在極遠處水庫堤壩上來回徘徊的鐵一它們，喊這幾個鐵憨憨一起下山返回了老宅。
房門反鎖，挖開雜物間的地板。
沿着豎井一路下到了地下基地。
這個地方，纔是屬於他的快樂世界。
只是沒想到剛一到地下1號坑，一個陌生的大鼻子身影就發出“嗯~”的一聲。
只見它穿着一身長袍，雙眼冒着綠光，鬼鬼祟祟地就跟過去路邊賣光盤的流動小販一樣，從搭建的那片村莊裡環抱着雙手，歪着腦袋竄到了陳絕跟前開口道：“老闆，我這裡有不少寶貝可以交易！”
“請問你手裡有沒有【綠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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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其實搭配林生祥的《面會菜》當BGM感覺更治（致）愈（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