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記是一家星級中餐廳，裡面的裝修富麗堂皇，一進門就讓人有種莫名的期待感。
陳牧到步的時候，李家的人已經在等着了。
李景龍就在餐廳入口的地方等着，一看見陳牧出現，就迎了過來。
“陳總，你來得很準時啊。”
“沒有，今天要讓李總你們破費了。”
“陳總，我們定了一個包廂，你的人有點多，可不可以讓他們在外面等？”
李景龍一邊領着陳牧朝裡走，一邊說道。
陳牧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張新年和小武他們。
這主要是黃品漢的要求，他覺得今天陳牧有可能和李家兄妹談不攏，萬一談不攏李家不知道會不會幹出什麼事兒來，所以多帶點人會比較好。
陳牧無所謂，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願意聽從專業人士的安排。
聽了李景龍的話兒，陳牧點頭：“沒問題，他們就在外面等着好了。”
進入包廂後，陳牧終於見到了李家兄妹的另外兩個人。
寒暄了幾句後，李家老大李景天開口切入正題了：“陳總，我聽景鳳和景龍說，你手上有我們奧賽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且想要出售，所以纔想約你出來，和你當面談一談。”
陳牧點頭：“沒錯，我是想要儘快出手手上的股份，李總你們是我預計中最主要的買家之一。”
之一？
李景天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陳牧所說的這個之一，那就說明“最主要的買家”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
至於具體指的是誰，那就不言而喻了。
李景天忍下心底的不適，笑道：“陳總，其實我覺得，目前我們奧賽的股價正處於低谷階段，如果你願意長期持有，我相信這將會是一筆很成功的投資的。”
微微一頓，他又說：“而且，陳總你的牧雅林業也算是我們的同行，我覺得既然現在你已經成了我們的股東，將來我們還可以開展一些業務上的合作，這對我們雙方都是有好處的，陳總你覺得呢？”
陳牧自動開啓影帝模式ꓹ 面露難色道：“大李總，我那天也和小李總說過了ꓹ 目前我們公司運營遇到難題了，急需資金解決問題，所以不得不出手手上的奧賽股份。”
說時ꓹ 他輕嘆一聲，又說：“李總ꓹ 說真的，我其實也覺得這一次虧了ꓹ 心裡非常看好奧賽將來的前景ꓹ 只可惜實在缺錢，沒辦法了。”
李景天也就是想嘗試拉一下陳牧，聽見陳牧這沒有多少誠意的話兒，他只能放棄，轉而說道：“陳總，我覺得你既然想和我們談出售股份的事情，那我們就必須開誠佈公的談ꓹ 對吧？”
“當然要開誠佈公！”
陳牧很誠懇的點頭。
李景天接着說：“好，陳總ꓹ 既然是這樣就好辦了ꓹ 我想知道你對手裡股份的報價是多少？”
“十八個億。”
陳牧張口就說。
李景天皺了皺眉：“陳總ꓹ 你這個報價我們是不可能接受的ꓹ 這實在太高了。”
陳牧說道：“大李總，我爲什麼報這個價ꓹ 我相信小李總他們應該已經給你說過了ꓹ 我也不想重複……嗯ꓹ 既然今天大李總請我吃飯，當面和我談ꓹ 我也不能不給個面子，那我就再退一步，十七億，怎麼樣？”
“陳總，十七億還是太高，這百分之五的股份根本值不了這麼多。”
“這真的就是我的底線了，大李總你要真覺得不行，那我們就不要再接着談了，免得傷和氣。哈哈，今天我們只吃飯，交朋友，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陳牧擺出一副談不攏就別談了的態度來，笑呵呵的說道。
這是黃品漢之前和他商量好的，要表現得有恃無恐一點，讓李家兄妹覺得他在關宇飛那邊已經談出東西了，這樣可以增加他們的心理壓力，會讓他們做出錯誤判斷……總之，就演吧。
李景天眯了眯眼睛，看着陳牧說道：“陳總，你這樣就太沒有誠意了吧？你開的這個價格，比股份原本的價值高出十個億，這實在有點離譜了。”
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又意有所指的說道：“嗯，我知道你和其他買家也有接觸，可據我所知，你這樣的價格就算再減五個億，其他人恐怕也拿不出來。”
李景天說的人是誰，陳牧當然心知肚明，他可不會藏着掖着，直接就說：“大李總說的是關宇飛關總吧？老實說，關總昨天也向我表達了這個意思，他沒有那麼多的現金買我手上的股份，不過我這人向來體貼，向關總提出了一個解決的方案，就是用資產抵押。”
陳牧指了指李景龍道：“就和我之前向小李總說過的那樣，奧賽在西北的幾個林場，我非常有興趣，還有就是其他的一些資產，我也可以收。不瞞你說，大李總，關總那邊的決心很大，他都開始考慮把他的老洋房和那輛賓利抵押給我了，嘿，我如果回頭告訴他，再給他優惠一個億，像你們這樣十七億就能交易，他大概立馬就能拍板了。”
李景天覺得陳牧的話兒不盡不實，關宇飛不可能那麼傻花十七個億來賣陳牧手裡的股份。
只是這時候他卻又不敢把陳牧的話兒當笑話聽，要知道這關係到他們究竟哪一方能拿下奧賽集團。
失敗的人，可是會被掃地出門的。
而且，他們雙方都已經成了死敵，彼此之間有多少籌碼，不到最後亮牌的一刻都不可能知道。
所以，這纔給了陳牧機會，兩頭接觸，把他們吃得死死的。
畢竟只要拿到了陳牧手裡的股份，就算是拿到了最後一張王牌，有着一錘定音的作用。
李景天心裡很快轉着各種念頭，嘴裡仍然在對陳牧使用水磨的功夫：“陳總，我覺得這樣好不好，十二個億，你把手裡股份給我，我把西北幾個省的林場全都打包給你們牧雅，怎麼樣？”
“什麼？十二億？”
陳牧露出一副震驚到無以復加的樣子：“大李總，你這是在開我的玩笑嗎？我開價可是十八億，就算我答應優惠你一個億，你也不能這樣啊，一砍就是五個億，不行不行不行……這個價格我絕對接受不了。”
李景天說道：“陳總，十二個億不少了，而且我還把西北幾個省的林場都給你，這裡面就不少於三四個億。”
“大李總，我看你纔是一點誠意都沒有啊！”
陳牧裝得有點氣憤難當的說：“你們在西北的業務一直做得不怎麼樣，那幾個林場充其量也就值一個多億，嘖，什麼不少於三四個億，你當我是傻子嗎？”
李景天當然知道奧賽他們在西北的幾個林場的情況，之前李景龍回去說起陳牧對他們西北的林場有興趣，他就找人去查了。
奧賽的業務一直都放在東北和沿海，主要做的是城市綠化、園林方面的生意，所以西北區域的這幾個林場其實發展得並不怎麼樣，加起來的價值頂天了不到兩個億。
不過李景天畢竟在這一行幹了那麼多年，就算再遲鈍也多少意識到，如果自己的這些林場落入陳牧的手裡，會有怎麼樣的加成。
這也是爲什麼他直接拿這個做籌碼，一刀把陳牧的開價砍到十二億的原因。
聽見陳牧的話兒，李景天說道：“陳總，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們在西北的這幾個林場雖然經營得並不怎麼樣，可畢竟還是一直處於盈利的狀態的，而且它們的位置都非常好，陳總把它們拿到手以後，對牧雅的業務肯定大有幫助，我覺得它們還是值得這三四個億的。”
陳牧知道李景天看出什麼來了，可他這時候不能認，直接搖頭道：“大李總，那幾個林場到了我的手裡後，究竟會值多少錢，這和你沒有關係，你總不能這樣隨口算算，就讓我少收五個億吧？”
嘿笑一下後，他接着說：“要不這樣好了，大李總，你們的林場我也不要了，你直接給我十七個億，我把手裡的股份賣給你們，至於林場……你們自己留着增值。”
這可不是李景天想要的，他看見陳牧直接把話兒說僵，他也不能鬆口，只能轉頭看了一旁的李景鳳一眼，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來說幾句。
李景鳳立即會意，笑着對陳牧道：“陳總，我大哥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你這十七個億的開價實在太高了，我們也拿不出這麼多的現金，要不這樣好了，十三個億，你看怎麼樣？”
這就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意思了。
陳牧還是搖頭：“不行，差太多了。”
李景龍立即接口插了一句：“陳總，大家畢竟朋友一場，十三個億不少了，而且你還白得了幾個林場，你給我個面子，讓一步。”
陳牧繼續搖頭：“這個價格太離譜了，我真的沒辦法……唔，這樣好了，一口價，十六億，外加林場，否則就真的沒得談了。”
李景鳳道：“陳總，我們的林場怎麼也值兩個億，十六億還要加林場，那就等於沒減價。”
“那就沒得談了。”
“陳總……”
就在這時候，陳牧放在桌面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是關宇飛……
來得正好！
陳牧正覺得有點裝不下去了，沒想到這電話這麼巧就進來了……他笑了笑，把電話向着李景天他們亮了一下，笑道：“巧了，關總給我打電話了，我先接聽一下。”
李景天幾個人頓時都是臉色一沉，有點不自然起來。
陳牧按下接聽鍵，說道：“關總，你好。”
關宇飛：“陳總，今天有沒有時間，我們見一面。”
陳牧看了李景天他們一眼，說道：“關總，我今天恐怕沒空。”
“哦，陳總，昨天我們談的事情，我希望能和你再談一談。”
“關總，是這樣的，今天我約了人，暫時沒空……唔，這樣好了，我回頭再給你電話，咱們另約，怎麼樣？”
“哦，這樣啊……那好吧，陳總，我等你電話。”
“好，掰掰！”
“掰掰！”
電話掛斷。
陳牧把手機重新放回到桌面上。
笑笑的看着李景天他們，說道：“你們也看到了，關總那邊可能真的下決心了，他約我，我儘量拖了一下，現在就看你們怎麼說了。”
包廂裡很安靜，陳牧剛纔在手機上和關宇飛的對話大家都聽得清楚。
所以，這事兒就很明白了。
李景天咬咬牙，終於開口：“好，陳總，一口價，十五億，外加我們在西北的林場，如果可以的話兒，我們儘快起草協議，把事情定下來。”
陳牧臉上裝出爲難的表情，思索起來。
他之前和黃品漢定的最低目標是十一個億，外加西北的八個林場。
最高目標則是十三個億，外加西北的八個林場。
現在，李景天同意“十五億+八個林場”，這個價格比他們定的最高目標都要好，已經算是非常圓滿了。
不過這時候，雙方還沒把合同定下來，陳牧可不敢露出任何破綻。
因此他好像憋尿似的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很有層次的泄了一口氣，點頭說：“好吧，十五億就十五億，不過關總那邊我是沒辦法繼續聯繫了，所以我要今天就把合同簽好，免得夜長夢多。”
“好！”
李景天和其他人對視一眼，答應下來。
……
外頭，黃品漢一直通過竊聽裝置，監聽着陳牧在餐廳裡和李家兄妹的對話。
聽到陳牧終於把這一筆交易談下來，他忍不住嘴角微抿，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他不是沒見過錢的人，在資本市場上，幾十個億的交易他都見識過，可今天卻真的忍不住爲這一筆十五億的交易感到興奮。
主要是因爲能把一筆原本不可能這麼高的交易，這麼完美的談下來，這種滿足感和成就感對他而言，是多少錢都沒有辦法替代得。
他尤其覺得陳牧在整個談判的過程中，表現得可圈可點，非常精彩。
興奮過後，他想了想，拿起電話撥了出去：“讓人準備一下，開始進入合同擬定的階段了，對，把交易金額調到十五億，其他的都按之前的來，沒錯，你們準備好就出發，我會給你發地址的……”
掛斷電話後，黃品漢朝着龔記餐廳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靜靜等着陳牧凱旋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