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夏初見的抑鬱心情,在吃完夏遠方精心烹調的晚餐,整個人又精神了。
果然美食最能治癒,不僅能治癒身體,還能治癒靈魂。
吃完晚飯,夏遠方還想跟夏初見談一談,免得她心理壓力太大。
結果一轉眼就看她又折騰六順去了。
夏遠方嘴角抽了抽,索性抱了五福去給他做早教,然後把小四喜和六順也叫去蹭課,免得夏初見繼續拆六順身上的零件……
夏初見只好一個人去洗澡。
她知道姑姑是讓她一個人冷靜冷靜。
不過脫衣服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從紀嘉懿頭上“薅”的十來根頭髮,還在她的衣服兜裡呢。
夏初見忙把這些頭髮拿出來,放到一個透明證物袋裡,塞到槍盒裡存放。
……
洗完澡,夏初見困得不行,本來是想睡覺了,就在這時,她聽見門鈴聲響起來。
夏初見看了一下跟量子光腦連接的門鈴系統,發現居然是虞忘憂在門口摁她家的門鈴!
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虞忘憂找她,爲什麼是敲門,而不是給她發消息呢?
她們都加了好友了啊……
夏初見睡意全無,忙換了衣服,去客廳開門。
虞忘憂站在她面前,白皙的面容上,一雙明亮的眼睛紅腫的厲害,一看就是哭了好久的樣子。
夏初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虞忘憂還是先開口了:“初見,能陪我去樓頂小花園坐一坐嗎?我心裡很難受……”
夏初見忙點頭:“行啊,沒問題。”
她反手關上門,和虞忘憂一起走向通往樓頂的樓梯。
兩人來到樓頂那個玻璃花房裡。
外面的天氣已經不那麼冷了。
虞忘憂把玻璃花房的頂棚打開,枕着雙臂躺在那長椅上,仰望着繁星閃爍的星空,喃喃的說:“初見,我走了之後,同學們都說了什麼?”
夏初見沉默一會兒,說:“沒說什麼,下午兩場考試,把大家的精氣神都整沒了……”
虞忘憂輕聲說:“……那就好……我本來以爲,我能好好埋葬這一段過去,做一個全新的人。可沒想到……還是被人挖出來了……”
“既然都被挖出來了,我的秘密,大概也藏不住了。”
夏初見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虞忘憂這個話頭,很令人……疑惑啊。
夏初見不知道怎麼迴應她,最後也跟她一樣,在她旁邊的長椅上躺下,一起看着藏藍色的星空。
這個晚上,夜空明澈如海水,一輪明月高掛,月輝如雪,灑向人間。
虞忘憂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還帶着一絲難以隱藏的痛楚:“我是真的喜歡唸書,我只想找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好好讀書,可是就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爲什麼都那麼難呢?”
“我那時候只是去圖書館,卻半路被人擄走……”
“你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那是全北宸星際最黑暗,最骯髒,最令人作嘔的地方。”
“我不想當什麼聖女,我只想逃回來……”
“我爲了能逃離那個地方,什麼都願意做!”
夏初見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你你你……你真的是那個判官組織的聖女?”
“嗯。”虞忘憂也不看她,依然在躺椅上仰望星空,淡淡地說:“反正那個判官組織三年換一次聖女,我曾經是他們的聖女,很奇怪嗎?”
夏初見張口結舌,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說:“可你當衆否認了,我還以爲……你不是會撒謊的人。”
虞忘憂自嘲般地說:“撒謊?就算以前不會,在那裡的那些日子,也就無師自通了。其實這種事對學霸來說,也不是什麼難學的東西。”
夏初見的敬意陡然而生:“那你可太厲害了!”
虞忘憂笑着抹了一把眼淚,說:“我厲害什麼?我要真厲害,就會和你一樣,直接一槍打死他!”
“如果我能重新選擇,我肯定會跟他同歸於盡。可那時候,我是真的不敢啊……我害怕,我想回家……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只希望燈快點亮起來,我就能在他離開後,看會書……”
夏初見:“……”
這句話實在太讓人難受了。
夏初見只覺得有什麼堵在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想大叫,想狂奔,想讓星特林機槍再轉三萬六千發子彈!
她扭頭看向虞忘憂,卻見她幾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斷訴說。
就像是在安撫,那個曾經陷進無邊黑暗中的虞忘憂。
夏初見垂下眼眸。
這一切,當然不是虞忘憂的錯。
在經歷了那些黑暗和殘酷之後,虞忘憂可能也需要一個傾訴和發泄的機會吧!
夏初見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傾聽,在樓頂一直陪着虞忘憂。
姑姑給她發消息,問她去哪兒了,她回覆說,在樓頂陪虞忘憂散心。
姑姑明白了,讓她不要急着下樓,多陪陪她。
夏初見一直聽着虞忘憂說話,心情越來越壓抑,後來受不了了,忍不住岔開話題問:“忘憂,你都轉學到木蘭城了,那個精神病,是怎麼找到你的?”
虞忘憂抿了抿脣,說:“……有個貴女,在背後幫他。不然他怎麼可能找到我。”
夏初見有點好奇:“貴女,是誰?她跟判官組織有關係嗎?也是聖女嗎?在什麼地方?真的是她針對你嗎?”
夏初見的好奇心一上來,問題不是一般的多。
虞忘憂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直覺是她,但是我沒有證據。”
“誰?那個人是貴族嗎?”在夏初見看來,只有貴族之女才能叫“貴女”,比如權采薇。
虞忘憂抿了抿脣:“……應該算是吧……”
夏初見疑惑:“可是,我們歸遠星,以前只有一個小貴族樊氏。所以那個貴女,是樊氏之女嗎?他們樊氏被特安局都收拾得絕嗣了,他們家女兒還有這麼大能量?”
虞忘憂皺眉看着她,說:“我又沒說是樊氏。”
“可貴女的話,在歸遠星,沒有別家了啊……”夏初見攤了攤手,“歸遠星這麼多年,只有樊氏這一家貴族,還剛被人搞掉了。”
“你好些對貴族挺了解的……”虞忘憂不知不覺間,也被夏初見帶偏了。
似乎那種心塞的感覺也少了很多。
夏初見搖了搖頭:“不算了解,就是正好……跟樊氏曾經有過節。”
她把那一次在木蘭城和異獸森林交界的關卡處,自己差一點被樊成才驅使類人打死的事說了出來。
“……最後,我還是反殺成功,送那幾個類人賤民投胎去了。”夏初見揮了揮拳頭。
虞忘憂笑了笑,說:“這不一樣的。再說,我對她也不是特別瞭解。”
“我不知道她跟判官組織有沒有關係。也許有,也許沒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聖女,不過多半不是……”
“爲什麼?”
“因爲判官組織的聖女,每三年死一個。我是去年逃回來的,正是第三年,所以他們這三年,沒有死聖女,也沒別的聖女。”
夏初見:“……”。
這天就沒法聊了。
虞忘憂羨慕地看着她一臉無所畏懼的神情,嘆了口氣,站起來低聲說:“初見,你真厲害,謝謝你幫我報仇!”
這是她再次向她道謝。
夏初見也跟着站起來。
虞忘憂抱了抱她,說:“太晚了,回去睡覺吧。幸好明天不用上學,謝謝你陪我,聽我嘮叨。”
夏初見說:“我們是朋友,應該的。”
“我的字典裡,沒有應該兩個字。”虞忘憂幽幽地說,“你下去吧,我看着你走。”
夏初見回頭看了看她,虞忘憂朝她笑了笑,眉眼彎彎,卻流出了一滴淚水。
夏初見剛剛好轉的心情一下子又陰鬱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樓的。
回到自己家裡,看時間,也是半夜十二點了。
家務機器人六順還是盡職盡責地站在客廳門邊迎她回家。
等她進來,六順沒有出聲說話,而是在胸口的顯示屏上,出現一排字:“主人,很晚了,對門的黑狗一直叫個不停。”
夏初見側耳聽了一會兒。
對門的裝修肯定很隔音,因爲夏初見很努力聽了一會兒,才聽見一點點那大黑狗的叫聲。
哪怕是在寂靜的夜裡也不太明顯。
夏初見這時沒心情管那隻黑狗瞎叫喚。
她滿腦子都是虞忘憂今天晚上跟她說的話,她講的那些事情,比她在星網上看見的那些網文還要更加離譜惡劣。
夏初見不是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因此越聽越憋屈。
後來雖然打岔把話風反轉了一下,但不到一分鐘,就被虞忘憂又拉回去了。
夏初見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她如果不發泄一番,恐怕也要得精神病了……
來到自己的臥室,夏初見推開臥室的窗戶。
一陣清爽的涼風襲來,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摁向脖子上彼岸花項鍊的按鈕。
頃刻間,少司命黑銀機甲覆蓋全身。
她輕輕一跺腳,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輕快地從窗口飛向外面的夜空。
她要在夜空遨遊,她要讓天地間的正氣,驅趕自己的抑鬱。
月光依然明亮,但是夏初見的少司命黑銀機甲,像是能吸收月光。
她所過之處,光線如同被吸入黑洞一樣。
夏初見用了這麼久的少司命黑銀機甲,已經對這個裝備的性能非常熟悉。
它可以實現肉眼隱身、雷達隱身,或者兩者同時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