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遠方神情淡然,但是語氣卻有着難以言喻的壓力,說:“現在你們可以說了吧?你們爲什麼要到我家?爲什麼要纏着初見?”
茶杯犬阿勿黑豆似的眼睛眨了眨,奶聲奶氣地說:“姑姑,阿勿不是有意騙你們。”
“阿勿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說話,連阿姐都不知道!”
夏遠方挑了挑眉:“初見都不知道?那你們到底要幹嘛?”
“別想騙我。如果騙我,我現在就把你們趕出去。”
茶杯犬阿勿搖搖擺擺走過來,在夏遠方面前蹲坐着,低垂着頭,一副內疚的小樣子,說:“我和阿鵷從小沒有媽媽,在外面天生地養的長大。”
夏遠方:“……你們現在叫長大?那以前是什麼樣兒啊?”
茶杯犬阿勿認真說:“……以前是蛋。”
夏遠方:“……”
茶杯犬阿勿又說:“我們在異獸森林裡長大,有一次遇到阿姐去異獸森林打獵。”
“我們就跟着她,在她身邊揀吃的。”
“阿姐看我們可憐,就收留我們了。”
夏遠方几乎沒覺得阿勿在騙她。
她一下子就信了,心想,原來是異獸森林出來的,難怪了……
那個地方,別說出一隻會說話的小狗,或者能變小女孩的小鳥,就算是再離奇的動物,夏遠方都不會吃驚。
她也是見過世面的人。
夏遠方說:“那等初見醒了之後,你們自己向她坦白。”
“她這人嫉惡如仇,最恨被人欺騙。如果她不想原諒你們,我也沒辦法。”
茶杯犬阿勿連連點頭:“知道了姑姑,我們會向阿姐道歉的。”
夏遠方看着這茶杯大的小狗實在可愛。
再硬的心腸也給軟了。
她甚至還抱起茶杯犬好好薅了一把它柔軟的小腦袋。
“你這麼小,在異獸森林怎麼長大的啊?你對你的爸爸媽媽還有印象嗎?”
“你和阿鵷是怎麼認識的?是你們的父母把兩顆蛋生在一起了嘛?”
“你們是怎麼孵化的?能不能把你和阿鵷的基因再給我研究研究?”
夏遠方的科研興趣又上來了,追着問細節問題。
茶杯犬阿勿一律說:“……我不記得了,我那時候太小了……我和阿鵷都快餓死了,是阿姐救了我們,給我們東西吃。”
“我們爲了不餓死,就跟定她了。”
夏遠方感動地說:“初見確實是個善良的孩子……她小時候,我們家也曾經很窮,一天只能吃兩頓飯,有時候一天只能吃一頓……”
“這孩子,跟着我受苦了。”
茶杯犬阿勿一邊聽着,一邊乖巧地依偎在夏遠方手掌上。
直到陳嬸去莊園門口的門房裡拿了夏遠方買的包裹上來敲門,夏遠方纔沒有繼續擼狗了。
她打開門,從陳嬸手裡接過包裹,說:“陳嬸,以後阿鵷就是小女孩的形象出現,你們不要害怕。”
陳嬸忙說:“不怕不怕……”
不過嘴裡說着不怕,但還是一眼都不敢看,轉身就走。
夏遠方笑着搖搖頭,關上門,對小肥啾阿鵷說:“阿鵷,來給你換小女孩穿的衣服鞋子。”
小肥啾阿鵷立即切換成小女孩,撲到夏遠方懷裡。
剛纔夏遠方抱着阿勿親熱,阿鵷都看得眼饞了。
夏遠方拆開包裹,給阿鵷換上一身童裝。
白色純棉內衣、粉色夾棉外套和灰色夾棉褲子,又給她一頭亂糟糟的小短髮梳了兩個小揪揪。
雖然現在木蘭城裡是夏天,但她們住的異獸森林外圍邊緣地帶,已經像是晚秋了。
早晚的天氣更是冷的像是初冬。
這樣打扮起來,看上去就是玉雪可愛的乖巧人類小姑娘。
如果她不發飆的話。
此時阿鵷看着自己在鏡子的身形,很是好奇。
“呀——!”她指了指鏡中的自己。
夏遠方很有耐心地應和:“是呀,那就是我們的小阿鵷。”
“多可愛!以後不要再切換成小肥啾了哦!雖然小肥啾也很可愛,但是還是學學怎麼做人吧。”
夏遠方笑眯眯地摸摸阿鵷胖胖的小臉蛋。
阿鵷點點頭,慢慢找到說話的節奏,說:“姑姑,阿鵷還是做小肥啾比較好。”
她的腔調還有一點怪,像是不會說話的小孩子在學說話一樣。
茶杯犬阿勿磨磨蹭蹭地挪到阿鵷身邊,仰頭看她,說:“阿鵷,你的衣服好漂亮!你要一直穿着它們,不變回去了嘛?”
阿鵷說:“有需要再變。在家就不變了。”
阿勿:“……哦。”
聲音有點委屈,默默垂頭。
阿鵷歪頭看了看它,然後嗖地一下,又變回了小肥啾,從那身剛買的童裝裡飛了出來。
它落到茶杯犬頭上,輕輕啄它的腦袋。
茶杯犬阿勿一下子開心了。
夏遠方看了看在牀上靜靜躺着的夏初見,又看看巴掌大的雪白小狗和小肥啾,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她的小姑娘,越來越有本事,也越來越藏不住了呢……
……
夏初見這一覺,睡了整整兩天。
期間夏遠方來了兩次,給她打專門爲她配置的營養針。
茶杯犬阿勿和小肥啾阿鵷一直寸步不離地在房間裡守着她。像是知道了阿勿和阿鵷來歷不凡,夏家的人也都默許它們陪在夏初見身邊。
祝鶯鶯、三鬃、四喜、五福和六順也是每天都來看她。
祝鶯鶯和三鬃白天有事,都是一天照三頓飯的飯點來看夏初見。
四喜和五福沒有事情做,每天大部分時間也都混在這裡。
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離開。
家務機器人六順則是大家都睡了,它纔來看她。
它也不做別的事,就和茶杯犬阿勿、小肥啾阿鵷一起,守在夏初見的臥室裡。
直到兩天後的中午,也就是週五的中午,夏初見打了個哈欠,從睡夢中醒來。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她甚至覺得自己精神很多。
從牀上坐起來,發現自己終於沒有那麼虛了。
爲了趕回來救家人,她的身體纔剛有好轉,就經歷了一番強力“行軍”,不脫力暈過去纔怪。
夏初見拍拍自己的額頭,記憶還停留在暈過去前的那一刻。
她把牀頭櫃上的量子光腦腕錶載體拿出來看了看,不由瞪大眼睛。
居然已經是兩天後了……
她這一覺睡得可真長。
不過還讓她驚訝的事情還在後面。
發現她醒了之後,小肥啾阿鵷第一個飛過來,停到夏初見的肩膀上,親熱地用鳥喙蹭蹭她的頭髮。
茶杯犬阿勿在她牀前蹲坐得直直的,說:“阿姐,阿勿給您惹麻煩了。”
夏初見:“……”
乍一聽見阿勿說話,她都差點以爲自己還在做夢,並沒有醒過來。
直到聽見阿勿又說:“……阿姐暈過去的時候,阿勿一急,就開口說話了。”
夏初見:“!!!”
她捂着胸口,覺得自己大腦剛剛恢復,但是心臟病又要犯了。
她開口說話,嗓音帶點兒虛:“……都有誰聽見你說話了?!”
阿勿:“……大家都聽見了。”
夏初見深吸一口氣,又直直躺下了。
老天爺,讓她睡死過去吧……
小肥啾在她躺下去的瞬間飛起來,又落回到茶杯犬阿勿的頭頂。
阿勿說:“我跟姑姑說了我們的來歷……”
夏初見閉上眼睛,已經想自閉了。
不過阿勿又說:“……編的。阿姐要記住了……”
說着,它把自己編的從異獸森林來的話,又說了一遍。
跟夏初見之前敷衍夏遠方,說是在異獸森林撿的那些話,倒是可以對上了。
夏初見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覺得自己又行了。
她也不坐起來了,躺在牀上歪頭看着筆直蹲坐在牀前的茶杯犬阿勿,說:“阿勿,你能不能說話不要大喘氣?都快把我嚇死了。”
阿勿點點頭:“好噠阿姐。阿姐,阿勿是不是以後不用戴嚼子了?”
夏初見說:“以後出去還是要戴,你在家裡不戴,情有可原。但是出去的話,還是戴的好,不然你在大庭廣衆之下再說一句話,我也留不住你。”
阿勿忙說:“好噠阿姐,阿勿以後出去的時候,會戴嚼子的。”
小肥啾阿鵷在旁邊啾啾叫了兩聲。
阿勿說:“阿姐,阿鵷說,她一着急,也在大家面前變身了。”
夏初見:“……”
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睛。
老天爺啊,還是來一雷劈死她吧……
阿勿又說:“阿姐暈過去的時候,阿鵷也是立大功了。”
“它及時電擊阿姐的心臟,才讓阿姐沒有原地去世。”
夏初見:“!!!”
這熊孩子,都在家裡學了些什麼?!
她捂着胸口,心想難怪自己一直覺得心臟病都要犯了,原來是被電的!
夏初見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六順!我要拆了你的電池!”
家務機器人六順這個時候並不在夏初見房間裡,而是在樓下收拾屋子。
靈敏度極高的機械耳朵捕捉到一點點聲音,但是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六順放下手裡的活,循着聲音的來處,來到二樓夏初見臥室前。
然後聽見阿勿的小嗓子在奶聲奶氣地說:“六順給我們看的兒童視頻裡,就有這些急救的內容。”
“當時阿姐像極了心梗發作,阿鵷纔給阿姐電擊治療。”
夏初見惱道:“我哪有心梗!我身體不知有多棒!”
說到她的身體,茶杯犬阿勿又說了:“阿姐,姑姑給阿姐打了好幾針,說阿姐身體很虛。”
“陳嬸也說阿姐減肥減太過了……”
夏初見這才意識到,她面臨的最大危機是什麼。
不是茶杯犬阿勿開口說話,也不是小肥啾阿鵷衆目睽睽之下變身小姑娘。
而是她的身體狀況。
姑姑夏遠方是生物方面的大拿,同時也是醫學方面的奇才。
在自己睡過去的兩天裡,姑姑肯定把自己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檢測過了。
自己在學校發生的事,終於藏不住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