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秋家……也能有人到達元嬰境界,成爲高高在上的元嬰老祖。”
秋不臣看着面前的申屠上人屍骨,並不覺得其可怖。相反,他內心突然升出了一股豪氣、一股……對漫漫道途的信念。
踏上仙途,知道自己爲上品靈根後,秋不臣便默默將自己的目標定在了元嬰境,一宗最高的境界上。
這個遙遠的目標,秋不臣一直以來都沒有對人提及過,因爲他擔心會遭致同門的嘲笑。
畢竟,上品靈根修士的極限,幾乎就是金丹境界了。
只有靈體之修,纔有較大機率能突破金丹,到達元嬰境界。
——相比散修,仙門內部更看重資質,資質就是除了境界之外的隱形等級之別。
“我先祖是元嬰之修……”
秋不臣神色怔然,癡癡自語,他感應到了冥冥之中的血脈聯繫,右手下意識的向申屠上人的屍骨伸了過去。
另一邊。
望見這一幕的衛圖,對此也沒有過多的意外。
血脈的傳承,有時候不只是生命的延續,帶來的還有身份上的認同。
老子英雄兒好漢。
申屠上人這一先祖,能到達元嬰境界。那麼秋不臣這一後人呢?
前路,申屠上人已經在千年前,替秋不臣趟過了!
有先祖的這一輝煌經歷,秋不臣若是有心,自會爲了恢復祖先榮光而奮鬥。
當然,這一身份認同,並不會讓秋不臣擺脫現在的資源困境,其和普通的寒門之修沒什麼不同,但有了這一身份認同,其道心無疑會堅定不少。
而這,也是衛圖此次,歸還申屠上人屍骨的一個目的。
走至今天這一步。
衛圖很清楚,有一個能讓修士一直堅持修行的信念,意味着什麼。
要是沒有「大器晚成」命格作爲他的信念支撐,他即便踏上了仙途,但修行至築基,估計就是他的頂點了。
——「大器晚成」命格對他的資質改善並不明顯,到了金丹境,他的資質才堪堪到達了上品靈根。
如今,衛圖在道途上獲得的機緣,是明顯大於金紫命格所贈予的。
但沒有這一命格作爲基礎,衛圖顯然也難以獲取後面的一切。
“咦?”
“屍骨有些不對勁。”
然而,就在衛圖沉浸於教導後輩所獲得的滿足感之時,他忽然發現,申屠上人的屍骨內閃過了一道淡淡血光。
而這一血光的出現,恰好在秋不臣觸碰申屠上人屍骨的那一剎那。
“申屠上人藏的後手?”衛圖微皺眉宇,暗暗忖道。
他直覺,屍骨內所閃過的血光,對秋不臣這一後人應是機緣,而非什麼禍事。
畢竟,元嬰奪舍這一劫,他已經代秋不臣受過了。
血光閃過之後。
在地面跪着的秋不臣頓時捂着腦袋,抱頭痛哭哀嚎了起來,像是承受了鑽心之痛。
這一過程,足足持續了半日之久,才停了下來。
“是先祖生前的功法、神通……”
秋不臣緩過氣後,他擦了一下額上的冷汗,對衛圖解釋道。
聽此,衛圖頓時明瞭,剛纔的血光原來是申屠上人對秋不臣這一後人的“血脈傳法”。
衆所周知。
妖獸和人族修士不同,其生而知之,靠覺醒體內的血脈,從而獲得先祖傳法,一步步強大。
但這並不意味着,血脈傳法就是妖獸的專屬了。
高階修士,通過特殊手段,就可將自己的功法、神通,通過血脈,傳給自己的後輩。
其就和天妖可以化形,成爲類人修士一樣。
申屠上人的屍骨,畢竟是元嬰屍骨,儘管元嬰已死,但其體內還有不低的靈性,暗存這一“血脈傳法”的秘術,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是先祖的功法、神通。”
秋不臣取出幾枚空白玉簡,用神識拓印好後,向衛圖呈遞了過去。
投桃報李。
雖然衛圖沒索要這些功法、神通,但秋不臣知道自己能獲得這一大機緣的前提是什麼。
若不是有衛圖的相助,他休說獲得這些功法、神通,連申屠上人的屍骨都見不到。甚至,今生都沒有踏進仙門的機會。
“你有心了。”衛圖微微頷首,眸底露出了一絲讚賞之色。
事實上,他對申屠上人所傳承的功法、神通並不怎麼在意,畢竟在地宮之時,他已經獲得這些功法了。
衛圖接過玉簡,隨意用神識看了幾眼,準備將其收入袖中。
“鯉龍陰刀?”忽然,衛圖在玉簡上看到了一陌生的神通之名。
他記得,申屠上人在地宮所放的玉簡中,並未記載這一神通。
看了幾眼後,衛圖臉上的隨意,開始轉爲了鄭重之色。
這一鯉龍陰刀竟是一種高階的魂道攻擊秘術。
高階的魂道術法,向來珍奇。
衛圖現在手上,也只掌握得自劉莫羣的“陵陰蠆舟”這一搜魂秘術。
從悲鳴神君神魂碎片搜來的《上衍秘經》,只是殘經,其內只講了一些魂道修行之法,並未涉及神通秘術。
而恰好,“鯉龍陰刀”這一魂道攻擊秘術的修行基礎,衛圖剛好符合。
其一,神識在金丹後期。
其二,擁有一隻三階上品以上的龍屬妖獸精魄。
恰巧,幾十年前,衛圖從石魔塔的元嬰洞府內獲得了一隻天角龍蜈精魄。
天角龍蜈,剛好是龍屬妖獸。“積善之家,必有餘慶。”見此,衛圖不由想起了這一古訓。
若非他帶秋家姐妹進入仙門,並在今日將申屠上人的屍骨,送還給秋不臣這一後人……鯉龍陰刀這一魂道攻擊秘術,或許就會與他失之交臂了。
“有可能,鯉龍陰刀這一魂道秘術,來源就是石魔宗,是石魔宗嫡系弟子所傳承的功法……”
“千年前,恰巧被申屠上人得到了。”
衛圖暗暗揣測。
畢竟,鯉龍陰刀這一魂道秘術和天角龍蜈這一龍屬精魄的出現,未免太過巧合了。
而申屠上人一生中所遇的大機緣,也只有太虛秘境這一個了。
得到這一魂道秘術,衛圖臉上不免多出了一些笑容,他收好玉簡後,便對秋不臣耐心叮囑了幾句話——讓其藏好“血脈傳法”所得的一切,除了他之外,儘量不要告訴其他修士。
“連師尊也不告訴……”
秋不臣稍有猶豫。
拜入南紫門下至今,南紫這師尊待他一向不錯,幾乎視作己出了。
“這一選擇權在你,不在我。”衛圖微微搖頭,沒有在秋不臣面前,去講出南紫曾經所作之事,詆譭南紫。
疏不間親。
他雖然對秋不臣有大恩,但論關係親近,南紫無疑更勝他一籌。
秋不臣年齡小,所見到的南紫一切都是好的,從無不善之處。
而他不同,和南紫是同齡人,對南紫的過往一清二楚。
因此,秋不臣獲得機緣後,不去猜忌南紫,纔是正常之事。
“選擇權在我?”秋不臣聽出了,衛圖對南紫的疏離之意。
這和他最初所想的大相徑庭。
他還以爲,衛仙師和自己師尊南紫是兩情相悅,互相有意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秋不臣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這一句話。
論關係,南紫作爲師尊,於他無疑更爲親近。
但論信任的優先級……
秋不臣毫無疑問會選擇衛圖了。
畢竟,他身上沒有衛圖所貪圖之物。而衛圖的品性,也在百年前護送他們姐弟時,彰顯得淋漓盡致了。
“既然衛仙師不中意師尊,那姐姐……”秋不臣忽然又想到了這一點,頓感頭疼。
……
叮囑完秋不臣後,衛圖並未在秋不臣洞府久留,直接告退離去。
不過,這次離開,衛圖也沒着急重回康國,他先易容換裝,去了一趟臨近御獸宗的坊市,租賃了一間洞府。
顯然,衛圖此次租賃洞府,就是爲了修行剛剛得到的“鯉龍陰刀”了。
畢竟,一旦修練此術成功,衛圖的對敵手段,將大大有所長進。
除此之外,他身上的天角龍蜈精魄,也是時候該煉化了,耽誤的時間過久,這一精魄亦會愈來愈衰弱。
只是——
衛圖不知道的是,在他修煉的時候,一則危險也漸漸接近了他。
時隔數月。
從蕭國離開,前來楚國追殺衛圖的符玲瓏,便順着線索,追到了衛圖近日最後一次現身的御獸宗了。
有淨蓮庵佛女這一身份做掩護,符玲瓏幾乎不費什麼苦功,就走進了御獸宗,拜訪了南紫、秋不臣師徒二人。
“衛道友和我乃是舊友……”
“數年前,衛道友拜託我尋找一味靈藥,今日我已找到,但衛道友卻乘飛舟來到了楚國……”
符玲瓏哄騙南紫師徒二人。
哄騙的同時,符玲瓏偷偷用自己的“他心通”神通,探得真實情報。
很快,符玲瓏就打聽到了,衛圖離開御獸宗的時間,以及可能的去處。
“小尼叨擾南道友了……”
符玲瓏準備請辭離開。
但就在這時,南紫卻突然對符玲瓏多問了一句話,“符道友,僅是一味靈藥,緣何一直緊追衛師兄?”
南紫說出這話,是誤以爲符玲瓏佛心生塵,對衛圖心存非分之想,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但此話落在符玲瓏耳中,就不一樣了。
其心中,濺起了一片漣漪。
“爲何要追衛圖?”
符玲瓏心中,亦有些迷茫了。
起初,她是對衛圖心生恨意,覺得衛圖就是易雲,耍得她團團轉。
所以纔想着報復衛圖。
但報復是報復,在與衛圖在海州分別時,她並未將其付諸於行動。
因爲她深知,自己對付衛圖,有可能無功而返。
故此,她纔去找了老大紀彰,想讓紀彰出頭,對付衛圖。
現在呢——
“有點賭氣了。”符玲瓏心中爲難,畢竟她已經在紀彰面前放了狠話。
無功而返的話,不免有些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