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城,也早已一片狂歡。
戰士們將手中的刀拋得到處都是。
楚雲飛揮舞着獨臂,都差點起舞了。
姬廣第一時間將鼓錘給丟了,後來才發現這不是鼓錘,這是皇印啊,趕緊收回,用衣袖擦,旁邊的林錚笑得毫無節操。
瑤姑跟命天顏抱在一起,在空中轉圈圈,她的文道真界,演繹出了滿天的花朵,朵朵生香,更有天上月宮,不知今昔是何年的意味。
九兒更過份,別人拋兵器,她沒兵器拋,直接抱起彩珠蓮,將彩珠蓮丟到了半天空,彩珠蓮在空中大叫:“小九,你太過分了,沒兵器拋你就拋我?你幹嘛不拋章亦雨?她纔是對你家漢子有非份之想的。”
小九目光朝章亦雨一瞄,章亦雨直接開跑,生怕這無法無天的小妖女真的讓她在全城人面前丟臉。
一時之間,鬧騰得無比的熱鬧,直到一首熟悉的曲子《浮雲散》傳入碧空城。
小九空中一聲大叫,九尾齊動,穿山過嶺……
呼!
撞進林蘇的懷抱,將所有人都丟到了身後。
“相公,抱抱!”
林蘇只能抱抱。
“親親!”
林蘇:“……”
小九叭嘰親上去了,林蘇眼睛睜大了,他身後一堆美女齊齊掩額……
小九身後的一堆人也齊齊側身。
“找個地方聊聊人生……”
小九這句話出口,暗夜終於忍不住了:“咳,咳……過火了哈!”
呼,小九跑了……
她也終於意識到不太對了……
美女們沒有前赴後繼,因爲諸聖到了!
兵聖在前,步步而來。
諸聖在後,人人激動得沒了聖人模樣……
兵聖久久地看着他:“客隨他鄉夜,人歸故國秋!”
“從此江海闊,長風逐水流。”
兵聖手一伸,林蘇也張開雙臂。
緊緊一抱……
諸聖團隊過盡,是君王團隊。
楚雲飛與他一抱,獨臂,但抱過之後,他的斷臂重生。
楚雲飛輕輕一笑:“當日金陽山,我能預感到你會給我帶來一些變化,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變化。”
“你當日還給我開出了一個所有官場中人都不能抗拒的條件,全國二品大員三百二十一人,由我選擇!”林蘇笑道。
“幸好你沒有選擇!”
兩人同時笑了。
輪到向月秋……
林蘇看着他身上的皇服微微一笑:“向兄終於開啓了傳奇君王之旅?”
“是啊,林兄當日說過,我有希望成爲一代賢君,西天仙國安放不了林兄的豪言壯語,只能在這方天地,逐鹿乾坤!”
林蘇拍拍他的肩頭,走向君王團隊中最後一人,姬廣。
姬廣什麼都沒有說,緊緊地抱住他,但他眼中,分明有淚……
姬廣身後,是大哥林錚,林錚伸手,抱住他:“三弟,娘今日會笑!”
“是的,天道重歸,她再次感受到了‘遊子索’!”
姬廣身後,是幾個微不足道的人,但是,林蘇還是跟他們擁抱了。
君天下,言九鼎。
這是他在修行路上很早的兩個夥伴,今日當然掉隊太多太多,但是,又怎樣呢?他們曾是兄弟!
言九鼎眼中有淚:“林兄,小弟心中有很多很多話,不敢多說,讓天下兄跟你說……”
“靠,你真以爲你的烏鴉嘴能壞事啊,你今天就算是指着天罵,我保證沒事!”
“那我真試了!”
“你試!”
“老天爺……”一隻胖手橫着伸過來,牢牢握住了他的嘴巴,卻是君天下,林蘇授了權,他可不敢真的用權,如此莊嚴神聖的場合,如此輕鬆的氛圍,一會兒滿天雷霆追着他揍,怎麼辦?
衆人哈哈大笑。
一路行去,多少故人。
一路行去,多少激動時刻。
往事悠悠總動人,一朝分別淒涼去,而今再入橫塘路,芳菲更勝清明雨……
瑤池聖母含笑立於道旁。
烏雲道長兩顆大黃牙今日格外飽滿。
他們身後,是玉逍遙。
玉逍遙沒有踏入媳婦的羣體,她始終跟在母親身邊,她的身上,也有三處傷痕,但她的臉上,何曾有半分傷情?
“逍遙,備好嫁衣,除夕娶你!”
玉逍遙身子有片刻的僵硬,突然,她的臉上如同鮮花怒放……
彩珠蓮眼睛很尖,一眼就瞧見了,一縷聲音鑽入章亦雨的耳中:“亦雨,注意到了嗎?玉逍遙突然紅臉了,而且紅得非常徹底,我嚴重懷疑你家漢子在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搞了什麼小動作。”
章亦雨白她一眼:“比如呢?”
“比如用某種高妙的手法,在衆人眼皮底下摸了她的大兔子……”
“我的天啊,他這一回,你們的激情全都放飛了,個個都瘋了……”
碧空城瘋了一把,關城之上,林蘇更加瘋了一把。
抱起他家小鈴兒直接丟上了天。
小鈴兒在空中咯咯笑,無道龍君臉都綠了,這就是你迎接你家閨女的見面禮,將閨女當繡球拋?
但林蘇下一句話,讓老龍君心花怒放。
這句話是:岳父大人,你們不必遠涉無道大世界了,也不必讓無道同胞們承受異界殘酷世道,葬州無道山,給你了,那裡,照樣有無道大世界的完整規則。
這,大概就是此方天道與原來天道真正的不同之處。
此方天道,現在可以容納無道生物。
因爲,天道本身就是一個另類天道。
他不僅僅是天道,他也有無道。
天道名下的無道世界,也會轉變成無道大世界,擁有完整的無道規則,擁有無限可能,一支弱旅遠涉異界,是向天爭命,何必呢?我給你一方無道大世界,你自己當這方大世界的主宰,慢慢成長,慢慢發育……
看得到藍天白雲,感受得到人世間的一切美好……
更美好的事情,當然還是海寧。
踏入海寧,林母站在中院高高的臺階上,淚水不知何時已經沾了腳下的青磚。
一聲“娘”,一個深深的擁抱,讓老太太瞬間覺得三年的等待,不值一提。
更有無數聲“娘”的嬌呼,讓她在幸福的池水中,越走越遠……
如同夢幻般的重逢之後,林母拉起林蘇的手,回到內屋:“三郎,江湖之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娘舊事重提,你……該成家了!”
“好!娘,你發個通知吧,今年除夕,孩兒大婚!”
“啊?”林母興奮了:“正妻是誰?”
“沒有正妻,全是平妻……”
“全是……到底是哪幾位啊?娘今天眼睛都花了,只看到鶯鶯燕燕的一大羣,名字一個沒記住……”
“咳……這個……這個我再說一遍,娘可能也記不住,要不,我給娘列個清單?”
林母在椅子上仰面而靠,靠在高高的椅背上,眼珠好半天才輕輕轉一轉:“三郎啊,你也算是史道天驕,你自己將歷史典籍朝前面翻個三五百年,你看看有沒有象你這樣大婚的,新娘的名字,說出來也記不住,需要列清單……”
三個月時間轉眼就過,除夕到了。
天空,白雪飄飄。
海寧,銀妝素裹。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白雪之中,紅梅爲綴。
佳節之時,紅紅的燈籠,紅紅的對聯亦是人間點綴。
海寧林府,擴大了百倍,這是天道偉力的擴張,不再是某種法則的臨時性擴張,而是真真實實的擴張。
不僅僅是林府,整座海寧憑空擴張了百倍。
海寧全府,張燈結綵,亭臺樓閣,偉岸無倫。
不僅僅氣派,還無比的新潮,林家各類產業早已橫跨七國十三州,各種新鮮玩意兒層出不窮,也早已在自家應用上。
賓客雲集,是人間從未有過的盛況。
姬廣來了,大蒼朝堂列位朝官來了,事實上,不僅僅是大蒼朝堂,七國十三州各國朝堂國君、頂級大臣也都到了。
修行道上,更是宗主齊聚。
單憑這規模,就已是七國十三州從未有過的。
然而,這些還根本不算什麼。
讓衆人心潮澎湃的是聖殿諸聖,天外天諸聖,無心海諸聖……
常人一輩子都見不着一個聖人,但今日,此方天道之下,所有聖人,盡數集中。
這就完了嗎?
當然不是!
仙域大世界的那些頂級大能,纔是世人矚目的焦點核心。
真鳳一族族主鳳長生,白玉京主、京後,輪迴宗主,涼山山主,東域仙皇,妖族族主,異族族主幾十個。
這些人門下,隨便一個弟子級別人物,到這方天地都是神一般的存在,更何況他們?
而今日,這些人全都是賀客!
他們都不是中心。
真正的中心只有一人:林蘇!
還有他那一堆媳婦。
這一堆媳婦,整整三個月時間裡,大家都在你猜我猜大家猜,得不到一個準信。
今夜,全都會攤牌……
夕陽西下,大戲登臺。
悠揚的絃樂之中,四時轉換,天地之間依然是大雪,但是,長江兩岸,百花齊放。
一座彩虹橋,如同夕陽的翹翹板,夕陽慢慢降下去,彩虹橋慢慢從長江中升起。
夜幕慢慢降臨。
長江之外,霞光隱隱……
“章兄,你說今日該當是何人爲首?”李陽新身着迎新華服,向另一人發問。
他此刻,乃是大蒼國禮部尚書,而章浩然,依然是兵部尚書。
兩大尚書迎新。
不,他們後面還有兩個侍郎和一個王爺。
霍啓、秋墨池和厲嘯天。
他們全都沒有着官服,而是身着迎新服。
化身爲普通的迎新使。
關於今日何人爲首的話題,他們探討了好幾個月,都沒有定論。
因爲這……禮法沒記載過啊。
按照一般的思維,應該是地位最高的人,最先出場,但究竟誰的地位更高,大家同樣沒有定論。
吉時到!
長江之上,第一位新娘出現,大紅嫁衣,就是她身份的象徵。
這位新娘踏浪而來,她的腳下不是舟,而是劍!
長劍踏浪行,宛若天仙姿,長劍之上,兩個大字飛掠長空:飛盧!
“天啊,暗夜!她是第一!”霍啓叫道:“怎麼排的?”
暗夜,不管怎麼排都不可能是首位,她是一個無家之人,她的修爲也絕對算不得最高……
但是,她就是第一,踏上彩虹橋,在漫天花雨之中,入了她的洞房。
第二位總算正常了……
驚鴻一道,化爲一朵妖豔的彼岸花,乃是輪迴聖女向驚鴻,象她這樣的聖人之上,排名靠前才正常,然而,這順序卻讓衆人更加迷糊……
第三人!
大紅嫁衣,讓她的臉蛋格外的嫣紅,她是陳姐!
這下,衆人更是吃驚……
陳姐,曾是奴籍……
地位比之暗夜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奏樂之人慢慢擡頭,她的臉色卻有異:“驚鴻她居然那麼早就跟他了?”
“小姐,這是以跟他睡爲標準排的序啊?”她肩頭一隻小紅雀好吃驚。
她們,赫然是涼山一代傳奇,涼山素月心,還有她隨身朱雀。
素月心道:“嗯,聽說這還是一個叫謝小嫣的人提的建議,既然大夥兒嫁入林家,從此都是林家媳婦,既然他也說了,大家都是平妻,那出場順序就別那麼麻煩,就按各位姐姐們跟他的時間定吧,誰最先真正成爲他媳婦,誰先出場。”
第四位,是綠衣!
章浩然大腿一拍:“我明白了,這是按被他禍害的時間排序啊。”
“我靠!好女人不該以潔身自好爲高嗎?啥時候以被他禍害爲標準了?這是挑戰禮法!”李陽新道。
章浩然撇他一眼:“要不,你這個禮部尚書參他一本?”
“參他一本沒問題,問題是,我向誰參啊?”李陽新道。
哈哈……
所有人全都笑了……
這就是問題之所在。
林某人這典型的是違反禮法,但是,你向誰參?
向陛下參麼?
陛下在賓客羣裡窩着呢,一點都不顯眼。
向聖殿參?
諸聖幫他陪酒呢。
元姬月下而來,她的形象極有韻味,因爲她拿着一把紅傘,身着紅色嫁衣,飄然走在大雪之中,特有美感。
她後面,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是齊瑤!
是的,齊瑤跟元姬是兒時夥伴,是閨蜜。
元姬跟林某人見的第一面,還在她監視之下,那個時候,她已經跟林蘇親嘴兒啃得飛起,自認是他媳婦了。
可是,元姬竟然在她前面真正成爲某人的媳婦,她瞅着元姬,眼神中有幾分“閨蜜,友盡”的意思表示。
崔鶯出場,她是最平常的一個,跟綠衣一樣,沒有修爲,只能用法器飛舟接送,沒有表現出什麼特異。
然後,一人出場。
秋水畫屏!
秋墨池眼睛睜得老大,我的天啊,姑姑被他禍害的時間這麼早?我一直都不知道……
賓客團隊中,秋水長湖眼睛也睜得老大,旁邊,他夫人碰一碰他:“老爺,我說了吧,屏兒很早就是他的人了。”
“這……這……這個逆女!”秋水長湖臉上直抽抽。
夫人湊近了些:“那邊有棍子,你拿上,去抽女婿一頓。”
秋水長湖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夫人,揭人莫揭短!”
咯咯,夫人大笑……
齊瑤、龍影、盈盈、姜雲、桃姐、畢玄機、命天顏、龍兒、小九相繼出現。
前面兩位倒是沒啥。
命天顏覺得自己臉蛋上特別燒,我都八百歲了啊,聖殿中都沒人知道我是他媳婦,現在得露了,我不但是他媳婦,而且很早就被他睡了,今夜一過,我還怎麼上聖殿?你讓聖殿裡的人,你讓書山聖女雅頌怎麼看?你讓無憂山上的兔子怎麼看?
然後就是陸幼薇了,陸幼薇全程低頭,耳畔似乎還聽到了“禪窗竹影動”的笑語。
她當時還是個尼姑啊,就被他這個那個了……
謝小嫣你個死妮子,非得提出這麼見不得人的提議,以後我收拾死你……
流程繼續……
長江外圍,還有好幾個紅衣新娘。
其中就有鳳隨心。
一道光芒起,點在計千靈的眉心。
鳳隨心有點吃驚:“這就到仙域大世界了?大蒼界的風流事兒就這麼結束了?”
季月池臉蛋紅紅的:“好像是。”
“這也沒多少啊,我突然覺得咱家相公,相當的正人君子!”鳳隨心道:“下一個是你還是我?”
一道金光射向……
青妹妹……
季月池自己都愣住了:“青妹妹,你竟然跑得這麼靠前?”
“我……我主要是桃姐的替代品,那天……那天桃姐閉關了,相公非得做點啥,我……我沒辦法,我真的很無辜,我走了啊……”青妹腳下一道青光,踏向長江。
季月池和鳳隨心面面相覷:“她無辜嗎?”
“屁!她跟我大同小異,我用的是白魅,她更狠,直接變身桃妖,先搞了再說。”鳳隨心撇撇嘴兒。
季月池狠狠地瞪着她:“終於破案了,你不是到處宣揚是他用強的嗎?現在自己招了吧,你用白魅,真虧你想得出來……不跟你玩了,丟不起這人,我走!”
踏空而起,伴着一輪明月,踏上了她的出嫁之門。
鳳隨心四處望望,剩下的還有好幾個,這就吃驚了:“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他辦的最後一個!這麼說來,你們目前應該還沒跳這個坑,真的不考慮考慮?我可告訴你們,這個坑之深,堪比無心海!這個坑之險,堪比無心劫!”
一女站起:“這坑既然這麼深這麼險,你倒是爬出來啊。”
卻是彩珠蓮。
鳳隨心撇撇嘴兒:“坑雖深不可測,但坑裡面躺着還挺舒服,我爲什麼要爬起來?我就不爬!”
扛着一把大刀,腳踏長江而去。
她的身後,長長的披風之上,七彩鳳凰無數,就這麼霸氣囂張。
貴賓圈中,鳳長生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埋頭找酒。
旁邊白玉京主偏偏還要撩他:“你家孫女出嫁之日,居然扛把大刀?”
“咳……喝酒喝酒,本座敬京主一杯,祝賀京主順利跨過微步天塹……”鳳長生舉杯。
接下來的幾人是一塊兒上船的。
一條大船,上面幾女,個個紅巾蒙面,別人很囂張霸氣,她們很害羞。
因爲她們時至今日還不是他真媳婦……
但明天之後,就是了……
裡面都有誰?
玉鳳公主、謝小嫣、瑤姑、章亦雨、彩珠蓮、巫雪、玉逍遙,還有一個南陽古國的郡主鴻葉。
哦,對了,還有一個李歸涵,李歸涵在無心大劫之後陷入長久的道途迷障,她長期遊走於海寧江灘,直到除夕夜,直到儀式已近尾聲,瑤姑手起一剪,剪了一件大紅嫁衣,虛空而落,落在李歸涵身上。
李歸涵擡頭,怔怔地看着瑤姑。瑤姑微微一笑:“花開爲道,雨落爲道,執着爲道,遵從本心亦是道。“
李歸涵終於還是上來了,這一上,跳出道途之桎梏,迴歸本心。
所有媳婦在位,濟濟一堂。
林蘇看着新的、老的一堆的媳婦,終於體會到了收穫的快感,自古以來,付出越多,收穫越大不是嗎?
爲這方天地付出得夠多了,也該當盡情享受老婆、孩子、熱坑頭。
儘管老婆着實有點多,但坑頭林家真不缺。
房門輕輕敲響,慢慢打開,林蘇吃驚地看着進來的人。
小桃。
她身着一件紅色的侍女衣,捧着一壺茶:“公子,我給少奶奶們送杯茶。”
衆女目光灼灼地,都看着她的衣服,這大紅的顏色跟大家的嫁衣爲啥是同一種呢?
小桃低頭,輕輕地扯衣角:“剛纔衣服髒了,隨便換了一件,也沒怎麼注意,要是公子不喜歡,我去換了……就是!”
……
這個年節,在熱熱鬧鬧的喜慶中過去。
一個不留意間,長江柳條又綻放了新綠。
向驚鴻一杯茶端到林蘇面前:“相公,有一場約會該赴了!”
“好,這場約會當日是我們一起定下的,我們一起來赴這場約會。”
一枚柳葉飄蕩,化爲柳葉舟。
林蘇與向驚鴻踏葉而去。
柳葉飄過長江,飄入春江。
春江,劍門關下。
一條古老的小船悠悠滑過劍門關,小船之上,一名老者慢慢擡頭,正是李澤西。
兩條小船從東西而來,在劍門關下相逢。
這就是他們當日無心海上的約定。
在平和美麗的春江,共飲杯中酒。
向驚鴻當日說過,這是一場看似平常的約會,但是,需要生命來踐行。
因爲唯有同仇敵愾,生死相拼,纔會有劫後餘生,也纔會有美麗平和的萬里春江。
從那一天起,他們走完了他們之間的勾心鬥角,站在了同一條戰船之上。
今日,纔會有他們的春江重逢。
李澤西手中槳平放於江面,化爲一劍。
他踏劍而來,踏上林蘇的柳葉舟。
踏上的一瞬間,身後這把長劍沖天而起,沒入劍門關。
這把劍,得自劍門,他師尊獨孤世昔日所賜,劍只是凡鐵所鑄,長不過三尺七寸,早已在漫長的歲月中,一片斑駁,但這劍沒入劍門關,依然讓這座昔日雄關,有了幾許特異。
“茶,還是酒?”林蘇道。
“先喝一杯茶,再喝三杯酒!”
沒有毫言壯語,但在這春江之上,在這劍道雄關之下,依然是豪邁無雙。
一杯茶盡,三杯酒喝。
李澤西慢慢擡頭,望着上方的巍峨山影,輕輕嘆口氣:“知道嗎?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什麼?”
“千年時光,其實於我們而言,算不得太久,但看到這座關,依然讓我有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當日的那些事情,就象是隔了幾千幾萬年……”
“千年不算短,心路也是路!”林蘇道。
“是啊,心路也是路,我的心路九折十八彎,終究還是回到了劍門關下,然而,誰又知道呢?山知道,江知道,當年那場雪知道,可是雪中揹着一把劍的那個人,他……他知道嗎?”
他的聲音,很輕,劍門關上,未消之雪飄飄而下。
林蘇目光擡起:“接下來,有何打算?”
“也許是繼續駕着我的破船,巡遊天下,也許心血來潮,還會收下一個弟子,傳承獨孤九劍,不然呢?我能做甚?”
“傳承劍道,好啊!”林蘇道:“南行三千里,有一小村名雁行莊,村頭有株古槐樹,樹下有一破洞,洞中有一個孤兒棲身,此刻他重病垂死,不若,你去收了吧!”
李澤西輕輕一笑:“你小子搞什麼名堂?你想發發善心,你倒是自己上啊!憑你的本事,還救不得他的性命?憑你的聲望地位,當他老師不比老夫強千倍萬倍?”
“我可告訴你,此子乃是天生劍體!”林蘇道。
李澤西眼睛猛地睜大:“天生劍體?”
“要不要?不要我真收了!”
“滾!你要收弟子何處不可收,還跟老夫搶!”李澤西腳下一動:“走了!”
踏空而起,基本是以瞬移的速度,快速離開。
林蘇臉上露出了一絲神秘的笑意,目送他離開。
向驚鴻輕輕吐口氣:“那個孤兒,真是昔日劍門掌教獨孤世的輪迴轉世身?”
“只是輪迴,跟你這個轉世身不是一個概念。”林蘇道:“他是不可能喚醒前世記憶的,但……”
“但,這是一種天道循環,李澤西昔日被他師尊從冰天雪地之中抱出來養大成人,然而面對師尊之危,他袖手旁觀以至留下千年之傷,而今日,他親手將他師尊養大,在輪迴與因果層面,實現了他的自我救贖。”
當然是!
春江悠悠,柳葉舟悠悠,一路向北……
風中,傳來向驚鴻的聲音:“相公,這個時代的故事,落幕了!”
“是的!不管多麼漫長的旅程,也終有落幕的那一天。”
“回想這旅程中的點點滴滴,很讓人心動,但是,我也必須得說,落幕了,真好!”
“只要我們都在,只要我們想要的生活真正可以觸摸,故事縱然再怎麼百轉千回,終歸還是美好。”
“會有新的故事嗎?”
“有的!”
“會精彩嗎?”
“也許比這段行程更加精彩……”
他們的聲音漸遠漸不聞,小船兒在美麗的夕陽中,悠然飄過劍門關,馳向遠方……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