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賤骨頭，以前被機器的轟鳴與狗頭人的叫聲吵得睡不着覺，現在沒有了這些聲音，反而睡得不塌實了。”吉哈林哈哈大笑着道。
“習慣的力量是可怕的，看來在哪個種族中都適用。”蓋文退開後，忍不住上下打量這位傳奇鐵匠道：“族長大人的衰老是不是開始加速了？”
吉哈林的精神十分飽滿，但是卻掩飾不住身體的蒼老，鬚髮已經完全變白，臉上的皺紋如同溝壑一樣，又長又深，佈滿了大量老年斑。
跟在傳奇鐵匠身後的塔斯特，臉上有着控制不住的悲容道：“我父親本來就已經步入了衰老期，巨像城重啓後，他又事事操勞，整日整日的不睡，誰勸也不聽，這加速了他的衰老。
領主大人，你勸勸他吧，若是再這麼繼續下去，別說是十年，就算是三年都挺不過。”
“不要瞎說。”吉哈林不耐煩的擺擺手道，“我精神好着呢，現在好不容易有族人重聚的機會，身爲族長，身爲他們的王，我有責任安排好他們，放心好了，在沒有光復泰瑟亞瑪前，我是絕對不會倒下的。”
“此事是我疏忽了。”蓋文臉上浮起了一絲歉意，“來，先把這個吃了。”
一揮手，五枚金光閃閃的金蘋果漂浮在傳奇鐵匠身前。
吉哈林具體是哪一年去世的，蓋文記得並不是特別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不會太久。
這些長生種一旦進入衰老期，衰老速度將會快的嚇人，就好像過去的歲月全部找回來一樣。
像他這種快要壽終正寢的人，纔是最需要原初金蘋果的。
他們先前一羣短時間內還不需要的人一陣饕餮，委實有點暴殄天物。
“這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原初金蘋果給吸引，就算是對生命之力並不敏感的他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裡面流動的強大生命波動。
“原初金蘋果。”菲蘭茜妮在一邊主動接口道，“這種蘋果是費倫的第一棵蘋果樹蘋果母樹的果實，他每次結果需要歷經十年，每次結果數量不會超過百枚。
這種原初金蘋果中蘊藏着強大的生命力，除了能治癒一切傷勢外，還會提升使用者的內在魅力和自然壽命。
食用的數量越多，效果也就越強，若是連續服用五枚，效果達到最大，將會獲得金蘋果的祝福，內在魅力將會提升5點，自然壽命延長250年，並獲得不老之軀。”
說相聲爲什麼需要捧哏？
就是因爲一些話不方便當事人自己說。
傳奇奧術師自然而然的充當了這個角色。
“嘶嘶……”衆人聽完這番解釋，忍不住集體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哪裡是蘋果？分明就是神丹妙藥！
尤其是那四名矮人，更是雙目放光，包括一副看淡了生死的模樣的吉哈林。
沒有人真的能看淡生死，尤其是餘願未了的時候。
“領主大人，你這份恩德，讓我們無以爲報。”
“以後領主大人，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知會一聲，我波林必然會衝鋒在最前面。”
“我們黑鐵一族，定然銘記領主大人的恩情。”
吉哈林身後的那三名矮人紛紛向蓋文表達感激之情，這不是雪中送炭，什麼纔是？
他們心中對蓋文的最後一絲疑慮徹底消散。
若是說黑鐵一族內部先前對蓋文沒有一絲詆譭猜測，那絕對是自欺欺人。
他們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如此無私的人，尤其是對方是一名領主的時候。
其中傳的最多的一個聲音就是，對方正在利用吉哈林的復國之心。
他壓根就沒有想幫助他們光復泰瑟亞瑪，只是想利用他們重啓巨像城，重啓矮人鐵礦。
黑鐵一族適應了在巨像城的生活後，他們的復國之心將會變淡，尤其是以吉哈林爲首的老一輩矮人死去後，泰瑟亞瑪將會活在他們的夢中。
現在蓋文甩出五枚原初金蘋果，直接將這個猜測給衝散了。
因爲他真抱有這個目的，只需要什麼都不做，坐等吉哈林老死就可以了。
“這份禮物實在是太珍貴了。”吉哈林搖搖頭道，“我們黑鐵一族本來就承了領主大人天大的恩情，還不知道如何償還，現在又來一份，我實在無法消受。
但是不看到泰瑟亞瑪光復，我無顏到鍛魂者的神國中面對先祖先父，我就厚着臉皮收下一枚……”
蓋文直接打斷了傳奇鐵匠的話，“族長大人說這番話就見外了，從一開始我們就是互利互惠。
若是沒有你們，巨像城何來的年產量十萬噸？
所以這件事情上，並沒有欠情一說。
這些原初金蘋果也不是免費贈送給你的，是需要你用技術償還的。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因爲你的鐵匠技術，單獨支付你一枚金幣的報酬。
除了黑鐵一族的不傳之秘，你必須竭盡全力的配合我進行各種魔法實驗，打造各種魔法器具，這個可是花錢都買不來的。”
“這個……”吉哈林族長依舊一臉的糾結猶豫。
在他看來，蓋文這麼說純粹是安慰他，讓他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份禮物。
“父親，你就收下吧，反正我們已經欠了領主大人的天大人情，不怕再欠一點，我們以後想辦法一起償還便是。”
“沒錯，只有活着，才能償還這份恩情。”
“陛下，你就收下吧，我們還指望你帶領我們光復泰瑟亞瑪，這是我們三百年來，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所有的黑鐵一族都在看着你呢。”
另三名矮人就沒有吉哈林的糾結了，苦口婆心的勸道。
“對我來說，一名經驗豐富的傳奇鐵匠真的比這五顆原初金蘋果要珍貴的多。”
蓋文心中滿滿的無奈，怎麼說實話沒人信呢，“實不相瞞，蘋果樹之神是我的好友，蘋果母樹就是我們一起從邪惡中解救出來的。
原初金蘋果要多少，有多少不敢說，也不算可遇不可求。
我敢一次性拿出五顆來，就代表我手中還有富裕。”
“族長大人什麼時候變得像娘們一樣扭扭捏捏了？”黑色龍女在一邊激將道，“你若是推辭下去，就是在辜負主人的一片好意，別怪我瞧不起你。”
“我還沒有見過像你一樣兒女情長的矮人。”傳奇奧術師也有些不耐煩了，“既然你自己不好意思收，那我就幫你一把，趕緊消化，趕緊辦正事兒。”
雙手飛速締結法印，一團團白霧憑空而生，纏繞在五枚原初金蘋果身上。
五枚原初金蘋果立刻飛了出去，圍繞着吉哈林組成了星芒狀，濃郁的生命之力立刻從上面飄了出來，源源不斷的注入了他的身體中。
曾經親自品嚐過原初金蘋果的菲蘭茜妮，非常清楚它的底細。
吃原初金蘋果就是讓這些生命之力融入自己身體的過程。
究竟是吃還是用魔法激發，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隨着大量生命之力的注入，吉哈林臉上的老年斑正在神奇的褪去，臉上的皺紋也逐漸變淡，旺盛生命力從他的身體中迸發而出，再也不是那種垂垂老矣的感覺。
吉哈林雖然沒有當場返老還童，變得比自己兒子還要年輕，至少回到了邁入老年的那一刻。
感受着身體中涌動的力量，吉哈林不再糾結，再次向蓋文捶胸施禮道：“大恩不言謝，從今以後，領主大人就是我吉哈林的救命恩人，只要不違背黑鐵一族的利益，凡是有所差遣，我必然竭盡全力。”
“這纔對嘛。”蓋文笑着道，“我們以後要走的路還長，恩情有的是償還機會，我們這次來，就是探討未來發展道路的，肯定會有很多地方需要藉助族長大人的鑄造經驗，還希望你不要有所保留。”
“我以矮人之父莫拉丁的名義起誓，我將毫無保留。”吉哈林毫不猶豫的咒誓道。
“族長大人無需如此，我相信你的人品。”蓋文率先走向升降梯道，“具體情況，等我們見到尤里烏族長後，一起探討。”
“好。”四名剛剛從升降梯中下來的矮人，又興高采烈的跟着鑽回來，跟着向巨像地城鑽去。
剛剛從升降梯中出來的諸人，被撲面而來的熱浪和巨大轟鳴，差點衝了一個跟頭。
巨像地層的溫度至少能達到四十，比悶熱的夏天還要厲害。
無數鐵礦石被蒸汽傳送帶源源不斷的輸送下來，先是被送入蒸氣帶動的巨大粉碎機，粉碎成細碎的鐵礦石，然後再注入一個個巨大的熔爐中。
這樣的熔爐數以十記。
當熔爐注入滿後，巨大的爐蓋一蓋，上面一個個矮人符文亮了起來，大量的地熱被源源不斷的汲取而來。
蓋文雖然對現代鍊鋼一知半解，但是有一點可以無比確定——這是一個無比繁瑣的過程。
絕不僅僅是鐵礦石倒進去，熔鍊完畢後，直接將鋼鐵倒出來這麼簡單。
裡面必然涉及到大量的化學反應，只有元素比達到最合適的情況下，才能煉出好鋼。
這些常識對矮人的魔法熔爐完全不適用，他們就是將鐵礦石倒進去，等到再出來的時候，就是鋼汁了。
問就是魔法的力量。
在魔法熔爐中熔鍊時，魔法熔爐自身就已經根據需求，自動汲取了煉製鋼鐵所需要的微量元素，並將其調至到了最佳。
換作以前，蓋文心中或許還會感嘆幾句。
但是現在，早習以爲常，有一種本應就有如此的感覺。
用地球上的科學強行解釋多元宇宙的一切，那纔是最愚蠢的行爲。
像現在這樣，將其當成一種參照物，或者奇思妙想，用來引領自身發展，纔是最明智的決定。
魔法熔爐生產出來的鋼汁一分爲二。
大部分出爐後，直接被送入了鋼鐵模具，壓制成了一塊塊四四方方的矮人鋼錠，然後再由傳送帶，傳送到倉庫中封存起來。
還有很小的一部分流入了裝備自動生產線，在這裡經過新一輪的淬鍊後，再送入高壓蒸汽帶動的模具，壓制成了一塊塊標準化的鋼鐵組件。
大量頭頂光禿禿的、皮膚灰白的低矮粗壯灰矮人，正在圍繞着它們打轉，進行初步的處理，將其變成一件件半成品。
相比起恐怖的鋼鐵產量，這種超現代化的裝備自動生產線，絕對是微微微型的，灰矮人數量限制了生產規模。
但是相比起那種原始鍛打，這種一體化成型，何等的先進，生產效率何等的高？
僅僅這一條生產線，能頂上半個費倫的裝備產量。
看到這裡，菲蘭茜妮終於明白莎諾芭口中的年產量十萬噸是如何來的呢？
“歡迎領主大人前來視察。”灰矮人族長一路小跑着迎了上來，聲音近乎高喊。
已經完全開動起來的巨像地城，噪音不是一般的大。
菲蘭茜妮率先受不了這種巨大噪音，身體周圍的迷霧涌動，化成了一枚枚玄奧的符文，籠罩的衆人周圍，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結界，將巨大噪音隔離在外。
見此蓋文不由心念一動，詢問道：“老師，你這種結界能不能施展在這個地城上？降低這裡的噪聲？”
“不可。”不等傳奇奧術師回答，灰矮人族長先一步否決道，“很多時候，我們需要依靠設備運轉發出來的聲音，判斷它是否運轉正常。
若是屏蔽了聲音，這對整座地城的正常運轉極爲不利。
莎諾芭城主已經在其他區域中，爲我們安排了專門的生活休息區域，這就足夠了。”
“原來是這樣。”蓋文從善如流的道，“但是確保設備正常運轉是那些維修人員的工作，並不是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需要這種辨別聲音的能力。
那些沒有這種需求的可以佩戴相應的防護用品，降低或者是屏蔽噪聲，用於保護自己的聽力。
老師，這種防護用品能不能研究出來？”
菲蘭茜妮有些不耐煩的道：“我的精力與時間是有限的，一個魔法飛行器就足夠佔用精力了，你覺得這種小事情值得我分心嗎？
想要搞這種小玩意的開發應用，等奧術學院籌建出來後，交給那些魔法老師和魔法學徒去攻關研究。”
她現在的心思完全在巨像地城上。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作爲最頂級的奧術師，她一眼就看出了，想要讓這座城市一樣的地下熔爐運轉起來，是一件多麼複雜的事情，其中涉及到的魔法學問究竟有多高深？
這絕對是矮人符文魔法的最高深運用。
這裡有着巨大研究價值，一旦解析清楚這裡的運行原理，她的魔法制造學絕對不是精進一步那麼簡單，而是跨入另一個全新的世界——打造製造魔法裝備的機器。
蓋文被懟的啞口無言，拿這種問題去麻煩對方，確實有些大材小用，浪費對方的精力了。
看來組建奧術學院，是接下來的頭等大事之一。
一些小來小去的研究，交給那些魔法師生解決，讓菲蘭茜妮的精力全部用在高精尖上，起到引領作用。
眼見傳奇奧術師身體周圍的迷霧頻繁涌動，幻化成各種符文的模樣，蓋文急忙打斷道：“老師，你想要研究這裡，不用急於一時。
現在我便給你開啓授權，從此以後，你有自由進出並研究此地的權利，所有人都必須無條件配合。
你們聽到了沒有？”
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對巨型城的三巨頭說的，這裡整體雖然以莎諾芭爲首，但是另兩位都有自己的絕對領域。
吉哈林在那些盾矮人中擁有絕對的話語權和聲望，而那些灰矮人則以尤里安馬首是瞻。
莎諾芭的政令想要在這裡生效落地，就必須徵得他們的同意與配合。
這種情況也是蓋文有意而爲，這種內部具有權利平衡的城市，纔不會輕易失控。
“遵命。”三人同時回答道。
雖然他們還沒有完全搞清楚傳奇奧術師的真正出身來歷，但是從蓋文對她的尊敬程度來看。
她絕對不是凡人，必然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呼！”菲蘭茜妮長吐了一口氣，將纏繞在自己身體周圍的迷霧符文全部解散，“是我低估了這座城市，想要解析這裡的奧秘，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不僅需要我的魔法小屋配合，還需要大量的魔法人員協助，這裡將是我的另一個主攻方向。
剛剛我的心思有點亂，說話重了一些，還請你不要在意。”
“老師這話就見外了。”蓋文毫不在意的道，“若是這種小事，我都放在心上，我豈不是連半點容人肚量都沒有。”
“也對。”菲蘭茜妮笑了一笑，詢問道，“你們的空氣玻璃生產線在什麼地方？”
相比起鋼鐵，她對空氣玻璃更爲上心。
在她的眼中，空氣玻璃的魔法可塑性，可不是鋼鐵所能比擬的。
灰矮人族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蓋文的身上。
“我剛剛已經說了，這裡的一切對菲蘭茜妮老師沒有秘密。”蓋文再次重複強調自己的命令，“她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奧術師之一，她是最有希望研究透這裡的人。
只有研究透了它，我們纔有辦法對其進行擴建、改良、增產，甚至仿造新的自動開礦生產線。”
這一次他不再一味的強制命令，直接向他們吐露了自己的宏偉設想。
想讓他們跟自己同心協力，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自己的宏偉設想變成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