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壘聞言沉思片刻,遂猜測道:“你此行去前線支援,我想崇冥不會讓你部上戰場,他應該會讓你優先處理掉毀滅日這些趁火打劫的小跳蚤!”
聽到鬱壘的分析,向滿江眼前一亮,頷首稱讚:“你猜的不錯,崇冥的心腹部將確實在跟我的談話中隱約透出讓我屆時只需專心處理毀滅日。”
“是了,我猜得沒錯。
“其實想一想也不難怪。”
鬱壘搖頭笑着:“與崇冥此人的脾性息息相關,這傢伙性似豺狼虎豹,睚眥必報,要不是施文勇給足了壓力,早就對這夥毀滅日動手了。
“反之亦然,若不是有人頻頻對聖夜的補給線動手,崇冥也不至於承受如此大的壓力,只有後防線穩固,他才能放開手腳對付施文勇。
“求援的點,便在此處!”
向滿江對鬱壘如炬的目光心服口服:“厲害,鬱壘你這份敏銳的判斷力,俺老向比起你來真是得說一句甘拜下風。”
“難怪你老向長得五大三粗,偏偏能在聖夜裡頭這般如魚得水。”哪成想鬱壘面上竟露出愧色,低頭拱手佩服道:“這張三寸不爛之舌,差點都把我給整迷糊了。”
“哈哈哈哈。”
向滿江聽了一拍大腿,被逗得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聲暢快愉悅。
其實與袁彬的情況相差無幾,他鄉遇故知,總是讓人不覺間放鬆下來。
論起來向滿江的情況着實要比袁彬更爲艱難,有時候也要做出更多違背本心的抉擇。
誰又能想到,這張滿是橫肉的大臉上已經貼了好幾層厚厚的面具。
我究竟是誰,到底是陰司的鬼差,還是聖夜的向滿江。
有時候本心都會迷失。
向滿江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靠一顆強大的心在支撐着他。
這次鬱壘的降臨及出現,毫無疑問能讓向滿江久違地卸下僞裝和麪具,表現出真實的自我,對他來說亦是難得的放鬆體驗。
坐在一旁的鬱壘見到向滿江高興的模樣,亦是露出會心的笑容,對身旁的這位同僚,他心中更多的是敬佩。
須臾,鬱壘不知想到何事,眸光忽地深邃,開口說道:“關於前線有幾件事,我其實很好奇。”
向滿江噙着笑意道:“說來聽聽。”
“因爲曙光那邊的大力宣傳,以至於關於鳳陵峽如何被毀滅的種種細節,就連身在閻魔山的我們都能知曉一二。”
鬱壘說着語氣突然摻上些許複雜意味。“施文勇的種種事蹟,我有進行過一番詳細的瞭解,他會做出這種奇襲的舉動並不值得意外。
“但我觀全局謀劃,更像是另一個人的手筆。”
“哦?”
向滿江聽了眸裡不由流露出興趣的神采,“如果不是施文勇掌控大局,那又會是誰?”
鬱壘脣角笑意揚高,摸着下巴道:“李馗!”
這個名字對向滿江來說是陌生的,可見鬱壘這副模樣,心裡也就有數了:“也是此次參與考覈的鬼使?”
“對,沒錯。
“李馗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絕不能小覷,否則輕敵的後果相當可怕。”
只見鬱壘意味深長道:“另外這件事,我越想越覺得是李馗的佈局謀劃,施文勇很有可能是看到了裡面絕佳的機會,所以才放手一搏,這也很符合他的性格。”
“有機會的話,我倒想見一見這位李馗。”向滿江的話裡頗有期待。
他認爲鬱壘已經是個極厲害的人,無論是在智謀還是武力上,可他卻從這樣的人嘴裡聽到了對另一人的誇獎,而且評價極高,這令他對李馗愈發好奇。
“哈哈哈,會有機會的。”
鬱壘朝向滿江眨眼道:“而且我相信他們會很高興認識你。”
向滿江連連頷首,“好。”
這幾日的相處下來,鬱壘通過對向滿江的瞭解,無疑已經是將他當做朋友來看待,而對向滿江來說值得開心的事情。
隨即,向滿江問道:“你剛纔不是說有幾件嗎,還有其他的呢?”
“毀滅日!”
鬱壘說出剛纔思考的事情:“毀滅日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說實話既不正常卻又正常,他們能做出這種行動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運往前線的物資,無論是具體路線還是規模都是重中之重,等閒人根本無法知道確切的情報,毀滅日他們又是從哪裡得知這些。”
鬱壘道出的話語聲微不可察一頓,方纔繼續道:“毀滅日的背後應是有一隻大手在操作,圖謀絕對不小!”
聽到這句話,向滿江眼神先是恍然、凝重,旋即認真道:“你說得沒錯,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腳,必有一番風浪席捲而來。”
緊接着,向滿江微微搖頭苦笑:“鬱壘你剛要是不提這一點,我還真沒再往裡頭深想。看來我這次過去不僅要拼拳頭,還得拼一拼腦子。”
“這也是我正想跟你說的。”
鬱壘看着向滿江說到:“我覺得,這夥劫掠戰略物資的毀滅日背後很有可能存在一名鬼差。”
向滿江聞言挑了下眉,詫異道:“你從何判斷出這點?而且你剛纔說的幕後黑手是否與這名鬼差存在聯繫?”
“真要說,只能說是直覺吧。”
鬱壘脣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長,“總覺得跟某個人的行動方式很是相似。另外,是否跟那隻攪動風雲的黑手有聯繫,目前還未可知。”
不得不說,鬱壘的腦子確實恐怖,儘管目前手握的情報資料並不完整,但憑藉對李馗等人的瞭解已對事實真相非常接近。
“我算是看出來了。”
向滿江搖頭笑說:“你們這羣下來的鬼使沒一個是簡單的。”
“哈哈哈哈,陰司年輕一輩最強的幾個都在這裡,當然不簡單。”
看似有些狂傲地話語在鬱壘口中說出變得極爲自然正常,因爲這本就是事實。隨即,他眸裡精光閃爍:“假設毀滅日的背後真有同僚的影子,我想這不失爲一個好的機會,到時候就看老向你怎麼操作了。”
向滿江聞言沉思片刻,方纔用力頷首。
鬱壘再次閉上眼,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扶手,心緒蔓延開來。
如果他剛纔的推論全都正確。
不止是他,李馗等人也按着某種既定的長線正在奔走,或許並非是巧合。而線的另一頭自然握在轉輪王薛宗聖、卞城王畢先義這幾位陰司大佬手中。
他們每個人降臨的地方都有一定的深意。
尤其是鬱壘自己,直接李代桃僵成爲了顧三清。好巧不巧的事,向滿江除了是顧三清的叔伯,還是卞城王派進聖夜的臥底。
如果撇開其他因素不談,單從考覈角度來說,鬱壘已經領先其他人一大截。然而起點高,困難亦是成倍提升,很難說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不知道大哥那邊的進展如何了。”
鬱壘忽地想道。
……
過了不知多久。
等到鬱壘再次睜開眼,向滿江早已離開。
鬱壘用力伸了個懶腰,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送到嘴邊時已有熱氣騰起,美美喝下一口,頓覺神清氣爽。
“嗒,嗒嗒……”
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敲響。
“進!”
大門應聲而開。
只見景六頗爲拘謹地走了進來,見到鬱壘的一剎那,連忙拱手道:“見過顧統領。”
“恩。”
鬱壘放下茶杯,偏頭看去景六,滿意道:“記性不錯。”
“顧統領特意叮囑屬下前來時定要敲門,小六怎敢忘記。”景六微微笑道。
鬱壘站起身子,徑直走向門外,隨口說道:“吃飯的地方選好了。”
“是的,就等着顧統領您過去。”
景六亦步亦趨跟着。
“行,那就趕緊過去吧。”
不多時,兩人的身影已被院中的樹木遮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