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李馗眼睛不由一亮,迫不及待道:“師兄,快講講。”
不得不說,師兄這兩個字倒是越喊越順口。
“吼!”
驀地,一聲歡樂的吼聲響起。
李馗聞聲看去。
只見碧藍湖面上突然出現兩隻神駿的貔貅,相互嬉戲打鬧。便在李馗的注視下,猛地扎進湖水裡,不消片刻,湖面陡然泛起巨大的旋渦。
一條條顏色各異的小泥鰍在涌起的浪花上掙扎。
李馗右眉上揚,雙眸登時泛起深邃漣漪,這才真切看清那一條條‘泥鰍’的真身竟是蛟龍,而且全是有化龍特徵的蛟龍!
這一幕不禁讓李馗想起上次跟公羊靖一起吃火鍋的光景,那時吃的就是蛟龍肉,那滋味口感至今想起來仍是回味無窮。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簡單的料理。
‘莫非師兄是打算犒勞犒勞我?’李馗咽喉動了下。
與此同時,如同牧羊犬一般。
兩隻貔貅在旋渦中呈順時針自由奔跑,時而俯身將好幾條蛟龍咬起,直把它們咬得渾身鮮血淋漓。隨着奔跑,旋渦越擴,越來越多的蛟龍出現,成千上萬。
公羊靖沒有賣關子,直言道:“我看你壺天與嫁夢融合得頗有成效。既是如此,當然需要足夠多的對手來進行實驗及完善。”
很明顯,這些蛟龍跟李馗想得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是下酒菜,而是給他陪練的沙包!
然而這些沙包的實力最低也有五千年道行,李馗望着密密麻麻的數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嚥下口吐沫:“師兄,你該不會是想讓我一個人對付它們全部吧?”
沒料想,公羊靖還真點一點頭,語氣肯定及強調道:“不錯,只能由你一人去對付。這些泥鰍營養不良,實力更是十不存一,以你的本事去對付它們……”
說着,公羊靖瞥了眼李馗。“能做到的,對吧。”
“那必須能啊。”李馗一挺胸膛,絲毫不帶猶豫地回答。
哪能未戰就先言敗,他李某人渾身上下啥都不多,就膽氣最多,最足。
“還算有點樣子。”
聞聽此言,公羊靖嘴角勾勒出滿意的弧度。
旋即,他將河圖交到李馗手中,還是給後者吃了一個定心丸:“放心,它們用不出任何神通法術,就看你的夢境能不能玩轉它們了。”
“沒問題,絕對不會讓師兄失望。”
李馗五指用力握住河圖,渾身法力奔涌間蓄勢待發。
“你倒心急,別忘了還有最後一個好處。”
公羊靖失笑搖頭,擡手指向碧湖。“你站去旋渦中心。”
李馗的興趣越來越濃,右手攥緊河圖,也不多問,擡腳徑直朝湖心走去。波濤洶涌的湖面每每撞擊過來時,立即被奔騰的法力撫平。
他能感受到碧湖裡蘊着極其強大的封禁之力。
少頃,當李馗站定在旋渦中心時,周遭的空間竟驀然翻轉,鼻子不自覺嗅了嗅,一股灼熱的硫磺氣味鑽進鼻腔。
這是地獄的氣息。
李馗先是往岸邊看去,風姿卓越的公羊靖負手而立,猶如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卻又觸手可及,旋即低頭往下看去,雙瞳浮起異樣的神采。
空間猶如一扇明亮的玻璃,在‘玻璃’表面刻印玄奇的符文,乍一看像是熔岩鑄成的鎖鏈,而鎖鏈的另一端則貫穿進太歲的體內。
是的,就是太歲!
熔岩似的山丘峭壁如魚鱗般交錯,分作兩半的太歲處在一座超大型的奔跑籠裡,共有六道符文鎖鏈貫穿全身,它只能不停地奔跑。
隨着太歲的緩慢蠕動,一塊又一塊山岩般巨大的血肉刮下,渾濁污穢的陰氣怨念肉眼可見地消散。緊接着,鎖鏈迸發出耀眼的紅芒,血肉裡雄渾無匹的生命力被轉化成至純的靈氣。
幾是在剎那間,符文變化,如同開啓了閥門。
“我靠!”
李馗驚呼一聲,雙眼登時冒起璀璨精光,只覺磅礴到難以估量的靈氣自四面八方灌進身體,稍稍呼吸,靈氣便猶如清涼的泉水沿着喉嚨入腹。
吞嚥這種具有活力且健康的靈氣瞬間讓法力變得雀躍。
李馗這時心有所動,神識與符文溝通。
立見噴涌而出的靈氣裡升騰出濃郁至極的日華與月華之氣。
當見到這一幕,李馗真的忍不住直呼好傢伙。他目前正處於換肉的階段,除去需要大量的靈氣做支撐,最根本就是要吸納日月精華之氣,以便進行換肉。
換做在外界,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下想要完成【換肉】,至少需要數載到數十載的時間,畢竟一天裡能採取日月之精的時間就只有那麼一點。
可現在有了太歲這個超大號補品的支持下,這個時間無疑會大大縮短,對李馗來說,當真是及時雨!
興奮之餘,李馗還敏銳注意到其餘鎖鏈連接的空間,幽通催發之下,隱約能見到幾道模糊而熟悉的身影,正是土伯、神荼鬱壘他們。
瞧這副架勢,恐怕從一開始太歲的結局就已經被定下。
“看來你已經體驗到好處帶來的效果。”
公羊靖話音清晰入耳,“那麼就別浪費時間了。”
話音方落,兩隻貔貅登時興奮地吼了一聲,儼然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玩耍的模樣。只見它們奔行間,雙角騰起似金似玉的光芒,須臾席捲而出。
“吼!”
像是解開了某種束縛,咆哮之下,碧湖一眨眼宛若變作無垠汪洋,成千上萬的小泥鰍咆哮着頃刻變大,它們滿蘸兇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李馗,攪動汪洋衝了上來。
儘管無法使用神通術法,可這些蛟龍的底子還是有的,掀起的聲勢相當浩大。尤其是衝在前頭一隻有着黑色鱗甲的蛟龍,大張血盆大口咬來。
濃厚的殺意讓李馗一眼就注意到它,仔細打量一番,饒有興趣道:“喲,想不到還是個老相識。”
此蛟龍,正是北山三妖的海蛟。
它自當初被公羊靖擒獲後,一直呆在蛟龍羣裡,日日夜夜受到欺凌,純屬於食物鏈底端的存在。這回得了命令,新仇舊恨之下,直接當起了先鋒。
“哈哈哈,來得好。”李馗笑聲肆意豪邁。
正如公羊靖所言,無間煉獄現如今剛有所成,正是需要試刀石的時候,這些蛟龍又何嘗不是一道另類的下酒菜。
“錚!”
霎時間,刀劍錚鳴之聲大作。
一紅一赤兩道驚鴻倏地自李馗眉心洞出,雙瞳浮出猩紅的血日。
下一瞬,李馗的軀體就被襲來的利爪分割,卻無丁點血肉飛濺,唯見一隻只碧玉蝴蝶振翅飛出,讓所有蛟龍都陷入失神。
電光火石間,浩瀚偉力悍然迸發,成千上萬的蛟龍全都消失不見。
只見雙日橫空,魔幻的光暈下,無數島嶼沉浮。
無間煉獄能夠裝下近二十萬生靈,萬餘隻蛟龍還怕裝不下嘛。它們或瞬間沉入夢境,或警惕地觀察周遭的一切。
籠罩煉獄的陣法已然啓動。
大日之前,李馗盤坐虛空,一呼一吸間,海量靈氣混着法力奔騰,源源不斷的月華涌入丹田化作陰粉,旋即,雄厚的神識頓時化作火焰降下。
水火相交,狀如沸池。
四體百骸在丹火的錘鍊下不斷蛻變,片刻後,一道明亮的丹光突地照徹全身,透出體表,滾滾蘊着龐大血氣的汗珠自肌膚滲出。
李馗行功漸入佳境,同時一心多用,控制河圖釋放出無窮無盡的龍脈水汽。
“吼——”
赤霄水龍刀劍震顫間,驟然變作神龍盤旋在李馗左右,恰如陰陽般將他籠罩,欣喜而又貪婪地吞飲渾厚的龍氣。
陰陽反覆大陣隨着李馗的心意,完全籠罩煉獄。
李馗脣邊翹起一抹細微的弧度,心念一動。
立見一顆絳紫色的華貴巨樹自李馗身後浮現,似龍似蛟的怪物纏繞在巨大的樹身上,猩紅似血的豎瞳透着虛弱和疲憊。
當時它在馮夷的靈臺世界受到重擊,至今還沒恢復過來。
李馗自然不會顧此失彼。
宛如湍湍流水似的龍氣自山川江河間升騰,環繞虛空,沁入蛟龍體內。後者當即張開血盆大口,饕鬄似的嚥下。
這時李馗掌間的河圖微微顫抖,法寶有靈,自是不甘自己就此消亡,奈何公羊靖早就施術將它束縛,便是如那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李馗置若未聞,五指稍加用勁,河圖便立即失去動靜,如同死物般。
旋即,但見猩紅的雙日陡然染上一抹漆黑,猶如日食般,天地間漸漸黯淡無光。
龐然的心神化作遮天蔽日的黑夜降臨煉獄。
……
……
當自己的利爪離李馗越來越近時,海蛟只覺眼睛一花,軀體竟又縮小成泥鰍大小,原本波濤洶涌的湖面又重歸平靜。
‘怎麼回事,又不打了?’
海蛟的念頭方方升起,便瞧見湖面上有一根竹竿甩起落下,見到魚鉤入水的瞬間,它龍瞳驟然擴張,藏在心底的恐懼登時噴發。
海蛟想都沒想就往湖底潛去。
不料想,鉤尖如影隨形,尖頭瞬間洞穿它的下顎,無比劇烈的痛楚自靈魂深處爆發,當即讓海蛟發出一記淒厲的哀嚎。
離湖面越近,恐懼便高上一層,最後形成海嘯將它吞沒;
像這類的例子數不勝數。
有的如海蛟一般被喚醒內心深處的恐懼;有的蛟龍變作凡人,手無縛雞之力,循環在年復一年的生活中,完全忘記自己的身份;有的則沉浸在過往的輝煌中不可自拔;
一部分蛟龍進入巨大的鬥獸場,陷入永無止境的廝殺;有些謹慎的蛟龍儘管沒有沉入夢境,卻也被煉獄裡虛虛實實的陣法殺死。
闖過一層夢境,又是一層夢境。
誤以爲的同類卻帶來致命的殺機。
無論這些蛟龍有多高的道行,在李馗的夢境裡,他纔是主宰一切的神明。
與此同時。
岸邊的公羊靖駐足了一會,方纔轉身離去。
——
就在李馗等一衆陰司鬼使潛修之際。
三淮水寨覆滅的影響在外界才方方顯露。
——
濱海市,頂級貴族中學。
傍晚時分,校門口整整齊齊停了數十輛豪車。
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在一衆同學的簇擁下走出來,說是衆星拱月亦不誇張,不遠處的幾夥人見狀,早早就讓出一條寬敞的路。
“曹少,明天有什麼安排啊。”說話的男同學一臉殷勤,他沒有穿校服,從頭到腳皆是高檔的奢侈品,“明天有一位書法大家來我家作客,我看你平常對書法挺感興趣的,要不明天我去接你?”
被稱作曹少的少年雖年紀尚小,但五官樣貌已長得十分英俊帥氣,拿着最新款的手機,神情專注,看得卻不是短視頻或者小說,而是深奧難懂的易經。
曹炎午頭也不擡地說道:“抱歉,明天要跟爺爺去海釣。”
“爺爺啊。”
方纔說話的男同學聽到這句話,只好悻悻作罷,補充道:“沒事,曹少你什麼時候有空,隨時知會我一聲。”
曹炎午不鹹不淡地應道:“恩。”
即便是這般目中無人的態度,身旁圍繞成一圈的富家子弟也沒有露出絲毫不快的神色,反而嘻嘻哈哈地聊起天來。
從小到大接受的精英教育,以及環境耳濡目染的影響,使這羣剛到青春期的少年遠比同齡人成熟太多。
“下週見。”
“曹少下週見。”
曹炎午徑直上了一輛平平無奇的黑色轎車。
在沉悶的引擎聲中,轎車緩緩駛離,混入車流不見蹤影。
……
……
此時此刻,轎車內卻正在發生着足以令那羣少年大跌眼鏡的事情。
“爺爺,您今天怎麼會來接我?”
曹炎午上車後便見到座位上坐着一個氣度威嚴的中年男人,如果不是那滿頭白髮,單看面容其實也就是四十出頭。
他面容呈出明顯的驚訝,手機也是立即放入了褲袋裡。
曹有仁脣邊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笑道:“我來接你,你不開心嗎。”
“開心,非常開心。”
原本面無表情的曹炎午露出燦爛笑容,與方纔的模樣相比可謂是判若兩人,關心道:“只是您的傷還沒好就出來,我很擔心。”
曹有仁探手撫摸曹炎午的腦袋,後者像個小貓咪般微眯起眼。“出來前我算了幾次卦,卦象表明這一段時間我定會順風順水。”
猜一猜,這兩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