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胡北喬家裡離學校有些距離,出了學校還要走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纔有直達家裡的車。

路過學校門口的奶茶店的時候,胡北喬下意識的看了裡面一眼。

早上看見的那個女生果然坐在裡面等。

因爲人長的漂亮,同坐在店裡的其他男生時不時偷偷打量她。

小慧習慣了這樣的眼神,絲毫不受影響的玩着手機。

胡北喬舔了舔乾澀的嘴脣,低頭快步離開。

等公交時,媽媽打來了電話,胡北喬看了一眼公交電子屏幕,車還有一站,低頭接起電話:“喂,媽。”

“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開始吃飯了。”

胡北喬咳了一聲,喉嚨有些發痛:“你們先吃吧,我還在等車,還要一會兒。”

手機上掛着的小小的玩偶掛件,是一隻黑色的小貓,毛茸茸的胖成一個球,彎彎的嘴角笑的很開心。

好像是路過一個首飾店,覺得挺可愛就買了。

胡北喬盯着看了一會兒,擡手摘下來在手裡捏着玩。

“幾點鐘放學啊?怎麼現在還在等車?”

公交車停在她面前,她把玩偶塞進口袋,摸出一塊硬幣準備上車:“六點半才放學,不說了我先上車……”

感覺有人拽着她的袖子,胡北喬因爲慣性退了一步,奇怪的轉頭看去。

付南相站在她身後,一隻手拉住她的袖子,髮絲有些亂,抑制的呼吸聲不難猜出他是跑着過來的。

校服被隨意的掛在書包上,隨着他微微彎腰的姿勢,脖子上若隱若現的看得見一條銀色的項鍊。

看不見圖案是什麼,但他好像沒有摘下來過。

胡北喬不理解他爲什麼要跑過來拉住她。

他們自然還沒有熟到這種地步。

付南相看着她,好看的眼睛眨了眨,輕輕一笑,拉着她的那隻手擡起,停在她眼前。

胡北喬看着自己的手和他的手,不明所以。

隨即,他就像變魔術一樣,眨眼間,胡北喬就連他碰了自己的手的感覺都沒有,剛纔把玩的小貓玩偶,出現在她的手掌心。

小貓玩偶沾上了灰塵,眯着眼睛衝胡北喬笑,稍微擡眸,面前這個男生亂着頭髮,也在衝自己笑。

簡直如出一轍。

胡北喬懵在他那轉逝消失的觸感,付南相倒笑的人畜無害:“剛纔看見從你口袋裡掉出來的。”

口袋……

零錢……

公交!

胡北喬突然反應過來,猛的回頭看去,公交司機可沒有閒情逸致看高中生談戀愛,想着下班回家看自己可愛的女兒,早就關門離開了。

完了。

胡北喬欲哭無淚,完全忘了剛纔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付南相看她一驚一乍的,覺得好笑。

她用力捏了捏小貓玩偶,把對付南相的氣都撒它身上,然後塞回口袋:“最後一班公交。”

“啊?”付南相腦子一下沒轉過來,愣了一下後低聲悶笑。

胡北喬看見他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沒有公交了,打車又太貴,她的零花錢不支持她天天這麼打車。走路又太久,估計電話會被媽媽奪命連環call。

左思右想後,她還是決定走路。

她看了一眼還在低頭笑的付南相,沒什麼表情轉身踏上回家的征途。

付南相笑夠了,雙手插兜跟在胡北喬身後。

“走路回去?”

胡北喬不理他。

“遠嗎?”

胡北喬還是不理他。

“喂~”

胡北喬受夠了。

她轉過身,和付南相對視。

付南相停下腳步,眼裡都是笑意。

她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對自己,總是無緣無故的來招惹,還假裝很熟的樣子。

她已經陷過一次泥潭了。

“那個女生不是還在奶茶店等你嗎?”胡北喬鼓起勇氣面對他,可沒有勇氣直視他,低着頭看着自己腳尖:“我說了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你不用擔心我會和別人亂說。”

“你不要再來惹我了,你沒發現嗎,同學們已經開始在嚼舌根了,雖然你可能不在意,但是我真的……”胡北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舔了舔嘴脣,開始結巴:”我真的……真的……

付南相看着比自己矮一個頭的這個女生,輕輕一笑,什麼也沒有說,伸手拉住她的袖子。

胡北喬嚇了一跳,差點直接甩開,瞪着眼睛看向付南相。

他什麼也沒有說,沒有肢體接觸,拉着她往反方向走。

付南相的手指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手背,被擦過的地方有些發熱,比起直接牽手,這種若有若無的感覺更加讓人不知所措。

她沒有了自己的思想,任憑付南相拉着自己走。

最後他們停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機動車停車場,停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半個人高的摩托車。

車身又黑又酷,一看就是付南相的風格。

付南相鬆開手,拿出備好的頭盔就要往胡北喬頭上戴。

胡北喬後退一步,驚慌失措的睜着眼睛:“幹嘛?”

“送你回去啊。”付南相回答的很自然。

胡北喬緊張的扣扣手:“未成年開摩托車啊?”

付南相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噗的一聲笑出聲來,拍拍她的腦袋,反手從書包側邊的口袋摸出一張學生證扔給她:“放心,你看我像未成年麼?”

胡北喬被他突然的摸頭嚇了一跳,大氣都不敢出,遲鈍的打開學生證,一張不苟言笑的照片出現在她眼裡。

照片應該是剛入學拍的,兩年前的他臉上還帶着些稚嫩,頭髮比現在短一些,臉上的嬰兒肥還沒完全褪去,但不可一世的表情,依舊是吸引人眼球的模樣。

往下看去,付南相三個字映入眼簾。

付南相。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也是她最想問他的問題。

相國生南紀,金璞無留礦。

這是她腦海裡的第一反應。

稱其品格不凡。金無留礦,比才堪用世。鶴下人間,比生質超羣。

看了一眼出生日期,他比自己大一歲,確實成年了。

付南相趁她發呆,把頭盔帶在了她頭上,胡北喬回過神來,被他掰着腦袋扣上了扣。

頭盔很厚,戴上的瞬間連風聲都聽不見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被屏蔽,只能看着付南相麻溜的帶好頭盔,腿一跨坐上了摩托車,朝自己擺手。

坐在後面……

胡北喬咬着下脣,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做不到,退縮了,伸手摘頭盔:“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付南相嘖了一聲,一把按住胡北喬的手:“幹嘛這麼倔,你應該不想我抱你上來吧。”

這招很好用,胡北喬立馬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紅着臉慢悠悠爬上摩托車。

她以前看過電視,坐這種摩托車要把手放在前面好像是油箱的位置,她依舊慢悠悠的把手放在油箱上,弓着腰,身體還在抗拒和付南相接觸。

“記得指路。”付南相勾了勾嘴角,發動的聲音響起,摩托車像離弦的箭飛了出去。

天色已經很晚了,這一帶幾乎沒有什麼車,他們一路暢通無阻,消失的風聲再次回到耳邊,不同的是,盡是些打過頭盔的聲音。

胡北喬吹的鼻子通紅,路邊的樹就像走馬燈,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煩人的情緒根本追不上車速,被遠遠的拋在後面,現在只能感覺的到風,和耳邊的摩托車的轟鳴聲。

她突然好想大喊一聲,忘我的大喊,把所有力氣都喊出去。

摩托車安穩的停在她小區門口,摩托車一側,腳一撐,付南相依舊熟練的摘頭盔。

胡北喬不知道什麼時候抱住了付南相,刺激過後才感覺到尷尬,她尷尬的鬆開手,把頭盔還給他,默默爬下車。

“等我一下。”付南相扔下車,跑着走開,五分鐘後又出現在視線裡。

“謝謝……”胡北喬想趕緊離開,可他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付南相彎下腰,靠近胡北喬,她屏住呼吸,面對突然放大的付南相的臉,她竟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緊張的閉上了眼睛。

心裡想的一幕遲遲沒有到來,只是感覺到額頭上一陣冰冷。

胡北喬睜開眼,對上付南相的眼睛,他的眼裡都是笑意。

他們之間的距離可能只有一個拳頭那麼遠,付南相的手附上她的額頭,柔軟冰冷的觸感讓她忘記了現在甚至還在她家門口。

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包裹着自己,那令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感覺又來了,一時間讓她忘了呼吸。

“果然有一點發燒。”付南相很認真的盯着她,隨後彎着眼睛一笑,擡起手上的一袋感冒藥和退燒貼,阻斷了他們之間的藕斷絲連。

總是這種似有似無的肢體接觸,逼的胡北喬認輸。

她不經意間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正常。

付南相把藥塞她手裡,囑咐了一聲記得吃後,騎着摩托車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胡北喬一個人站在家門口愣神。

總是不停的招惹,卻又在關鍵時刻停下消失,也不回答一切關於他的問題,卻又放心的把學生證扔給她。

這樣雙面的做法,真的讓人摸不着頭腦。

但是又想讓人深究。

“付南相……”胡北喬喃喃自語:“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