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瑜……”
微微的長嘆,換來的是面前女子側身閃開,加上一雙清澈眼睛之中的疑惑和困擾,楊越君的雙手就這樣的垂落下來,他苦笑一聲,轉過身看向那一堆目瞪口呆的董事,微微皺眉,將一直不滿的情緒發泄出來。
“各位還有什麼不滿意都一起提出來?”
“楊總裁,你雖然是楊氏的總裁,但是並不代表你能夠在洛氏指手畫腳,雖然目前洛氏發展的不錯,但是還不至於需要你來幫忙。”
明成勳臉色有些陰鶩,緩緩開口的同時,微微眯起一雙狹長的鳳眸,眼神之中冷光乍現,他說話的聲音不快不慢,甚至帶着幾分的嘲弄意味。
楊越君嗤笑一聲,然後慢慢的伸出手指向明成勳,眼神之中帶着輕蔑和自傲“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我是楊氏的總裁,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跟我磨嘰?”
楊越君性子原本就算不上好,他出生名門,自小傲氣十足,可以說的上是天之驕子,楊家只有他一個男孩子,自幼也是按照繼承人來培養,如果說站在面前是洛宇天,那麼或許他還會客氣幾分,但是站立在面前的是明成勳,那他完全不會放在眼裡。
何況此刻楊婉瑜對待他的態度讓他非常的不高興,自然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明成勳完全是首當其衝,被楊越君這樣咄咄逼人的一問,明成勳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狂躁,他的確並非洛氏名正言順的負責人,面對楊越君的身份,他確實不能夠與之比擬。
楊越君性子並非張揚的人,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心裡也有那麼一股子氣。
在楊越君的氣勢之下,明成勳居然說不出來話。
洛宇文嘴角含笑,倒是靠近楊婉瑜,低聲說道:“婉瑜,看來你這位兄長心中還是護着你的。”
楊婉瑜怔怔的看着不遠處那個飛揚跋扈的男子,一貫的溫和氣質蕩然無存,似乎顯得略有些急躁,她也知道是因爲什麼?
但是多年之前形成的裂痕根本沒辦法輕易的彌補。
洛宇文喟嘆一聲,他在這個女子的身邊多少年,清楚的知道她心中的想法,遞了個眼色給楊秦樂,楊秦樂那機靈的小丫頭立刻湊到楊婉瑜的跟前,伸出手抱住自家媽咪,楊婉瑜回頭看了看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臉上才露出淡淡的笑容。
“媽咪,任何時候都有我在。”
秦樂小心翼翼的將楊婉瑜抱住,然後抱住楊婉瑜親上一口,楊婉瑜將臉頰靠在秦樂的臉上,心中頓然覺得暖暖的。
“奶奶,秦樂也喜歡奶奶。”
突然之間秦樂轉過身看着那個一直露出期待眼神的李芸,甜甜的喊道,這一聲奶奶讓李芸整個人一怔,片刻之後,完全是衝了過來將秦樂抱在了懷中,不停的喊着“寶貝孫女,奶奶的寶貝孫女。”
洛家這一輩根本還沒有人有孩子,秦樂是洛宇天第一個孩子,或許也是最後一個,上一次車禍受傷嚴重,醫生就曾經告訴過李芸,或許這一生洛宇天都無法在生育,秦樂這個孩子在洛宇天生命之中的地位可想兒子。
“我想有個女兒,然後用盡所有來寵愛她,給她整個世界,讓她做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可以勉強她,我會養她一輩子。”
那是曾經洛宇天憧憬秦樂是他女兒時候的想法,楊秦樂確實是他的女兒,李芸抱住秦樂居然就這麼忍不住開始低聲的哭泣起來。
偌大的會議室中,就只能夠聽見李芸低低的聲音,作爲洛氏的董事長夫人,李芸一直給外界的形象都是高貴雍容,氣勢逼人的,可是隻有在這個時候,這個一貫堅強的女子低聲的哭泣才讓人發現她也不過是個女人。
不少的董事眼中露出幾分的同情和憐憫,他們在洛氏多年,心中多少動了惻隱之心。
看着這些董事的表情和董事,明成勳明顯知道自己的計劃恐怕要落空,他倒是機靈的率先說道:“大伯母,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既然大伯母對洛氏志在必得,成勳也就成全你們,這洛氏成勳放棄。”
李芸有些愕然的看向主意轉變極快的明成勳,完全不知道他骨子裡賣的什麼藥,而楊婉瑜心裡卻是明白,如今的洛氏不過是個空殼子,明成勳執着於洛氏也無非是因爲即使是空殼子的洛氏也能夠賣出一個好價錢。
楊氏如今是A市始終首屈一指的大企業,即使他將洛氏緊緊握住在手中,楊氏落井下石,他也討不了什麼好,而且如今這些董事們意志動搖,他還不如拱手讓人來的乾脆利落。
聽了明成勳的話,有幾個一直強烈支持他的董事紛紛有些慌張,急忙開口喊道:“三少,你怎麼說鬆手就鬆手,那我們之間的……”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明成勳打斷,洛宇文臉色一冷,眼神微挑“王董事,你這句話可就不對了,當時我們的前提條件是我作爲洛氏的總裁,可是如今洛氏的總裁可是這位楊小姐,和我沒有半點的關係。”
王董事一怔,他也完全沒有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明成勳居然翻臉不認人,他臉色瞬間有些灰白,他將所有的資產都壓在了明成勳的身上,明成勳的這個做法無疑是將他陷入死地,他完全無半點翻身的機會,其餘幾個董事雖然沒有像王董事這樣孤注一擲,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個個臉色慘淡,幾乎說不出來話。
“快來人,快來人,有人暈倒了。”
會議室中突然之間傳來的叫聲讓不少的人開始慌亂,整個會議室亂成一團,隔着如此多的人,楊婉瑜擡起頭,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了一塊,她伸出手將前方垂落的髮絲勾倒了耳際,擡頭的瞬間對上楊越君的眼神,隔着雜亂的人羣,楊婉瑜看到楊越君臉上的苦笑和口型說出的三個字。
“對不起。”
楊婉瑜微微一怔,時過境遷,多少年,不知道爲何,眼角卻有些微微的溼潤。
她根本無法再說出任何的話語,是的,楊越君聰明,開朗,她將楊越君視爲偶像一般的存在,可是就是這樣的兄長卻是人前人後對她態度完全不一樣。
或許都曾經年少,都曾經不懂事,可是有些傷害是一輩子,這一聲對不起卻是讓她心裡多年的結散開了。
沒有什麼對不起對得起。
楊越君卻是一直看着她,心裡多年的結或許能夠算解開了。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是他從美國留學回來見到新出生的妹妹,小時候的時候楊芸美一直很粘着她,而楊婉瑜卻總是噙着淡淡的笑容一個人站在角落之中看着他們,好像她和他們完全不是一家人。
那個時候他總是覺得這個年紀小小的妹妹有些倔強而清冷,直到那一年他在書房門外聽着父親和陳淑芬的大吵,他才知道,原來楊婉瑜居然不是楊家的孩子。
陳淑芬的歇斯底里完全不同於她曾經的溫和美麗,書房之中只能夠聽見她的喊聲和哭聲。
“文意,文意,我不要看見她,我看見她我就想到那一晚上,我想掐死她。”
“淑芬,你冷靜一下,再怎麼說,孩子是無辜的,你這樣對她,她會很難過很傷心。”
楊文意一直都是一個善良的人,他長嘆一聲看着有些瘋狂的妻子,想要勸勸她,陳淑芬整個人一雙眼睛通紅,幾乎讓人無法聯想到她平時的溫和雍容,
透過書房的燈光,楊越君整個人都怔住了,他一直疼愛的妹妹居然不是親生的,這個消息讓也不過十幾歲的他完全的無法置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自己的雙手,然後捂住自己。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出房間的,他只記得再次見到楊婉瑜的時候,他怎麼也無法露出笑容,那個有些怯怯的,帶着柔柔笑容的小丫頭在他的心目之中變成了完全另外一種樣子。
楊婉瑜伸出手像往常一樣拉住他的時候,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反射的推開她的手,那麼一瞬間,他轉身看到楊婉瑜臉上受傷的表情,他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對不起……”
這三個字是如何的困難,怎麼也無法開口,裂痕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寵着這個妹妹,卻也痛恨她所造成的傷害,他的內心不停的糾結,當最後他才發現,原來所有的一切不過源於他喜歡這個丫頭。
當單純的喜歡從兄妹變成了戀人,就顯得有些諷刺了,他自己都無法接受,遠走大西洋的另外一側,可是即使碰見了卓琳,無論時光如何的穿梭,他仍然無法忘記當年那個滿心信任拉住他的手,低聲笑着的小丫頭。
果然這個世上最殘忍的事情就是你將她推開之後,她再也不願意回到你的懷抱,而你,卻耿耿於懷。
楊越君嘴角的苦笑從未停止過,站立在這洛氏的董事會之中,他絲毫無懼,一雙清澈的眸子卻是直直的看着不遠處的女子,眉眸清雅,算不上國色天香,傾城絕世,可是這個女子的堅強卻是爲了另外一個男人,他失去了她,從很多年前那個下午,他親手推開了楊婉瑜。
“對不起,對不起……”
任何人都沒有看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僅僅是在對楊婉瑜說,更是在對自己說。那譁然而落下的淚水從眼角滑落,瞬間消弭到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