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少爺,我們過去看看。”離兒十分聽方多病的話,沒有再理會李蓮花。但又忍不住朝站在李蓮花身邊的沈皓峰看了一眼。
她還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
靈山派天泉殿前。
和旺福一樣符合條件的另外五個“靈童”,這會兒正站在殿前的廣場,等待識童大會的開始。
“諸位相親,各位教友,仙師於本月初七蟬蛻登仙,留下箴言,由靈童來繼承靈山派。故此,在今日舉辦這場靈山識童大會。”
靈山派的大弟子王守慶朗聲朝衆人道:“爲了以示公正,我們請來了殷山派馬長老,鶴歸派楊掌門來見證。”
他的話音一落,二弟子何烏有接過了話,“選出來的靈童,將繼承靈山派全部財產。包括三家分壇,四百畝地以及商鋪十二處。”
可能是爲了公正吧,連財產的詳細情況都通報了,不過這操作,在沈皓峰看來還是有點迷的。
這何烏有,也是之前將李蓮花趕下山的人。
聽到他通報的數字,作爲靈山派管家的樸二簧點了點頭。
一旁的離兒小聲驚呼,“旺福要是能分到這麼多錢,那他就可以改名叫旺財了。”
“鑑於恩師沒有留下任何明鑑之法,所以,下面請各位靈童上前。”王守慶示意靈童上前,再次開口,“在師父他老人家金身面前,手敲玉磬,磕頭請求明示。”
幾個靈童聽話照做。
看了眼現場的情況,李蓮花湊到方多病耳邊道:“這被認定的靈童纔有好處,那其他的靈童呢?”
方多病怔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默唸了一句危險,急忙站了出來,“快停下來。”
他的話音一落,之前敲擊玉磬的幾名靈童,突然身上着火,場面頓時亂做了一團。
“快滅火。”
“快!”
一衆靈山弟子忙取來清水,澆滅了靈童身上的“邪火”。
經此意外,吃瓜百姓大多嚇走了,靈山派也將識童的場地,由殿前的廣場,換到了後院。
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有兩名靈童倉皇開口,“我們的生辰作假了,不選了。”
他們說完轉身就跑,一刻不敢停留。
“青山兄的法子是有些古怪,但這位小兄弟,看着是唯一沒有着火的。”馬長老道:“莫非他就是王道長顯靈,選中的靈童?”
馬長老口中的靈童,正是方多病的僕從旺福。
一聽馬長老的話,方多病當即開口,“這根本不是什麼顯靈,而是一起人爲的縱火。”
“你休得胡言亂語!”
方多病的話還沒說,就有靈山派弟子朝他呵斥。
面對他們的指責,方多病絲毫不慌,取出一物,“這是我剛剛在玉磬裡發現的火石,裡面有引線。連着的,是蒲團下面的棉花,這纔會着火。這是有人故意設下的機關,你們可有人知道此事啊?”
剛說完旺福可能是靈童,立馬就聽到了方多病的說法,馬長老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他冷聲詢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了眼方多病手裡的東西,何烏有道:“這些都是些不值錢的老物件,平時放在庫房,並無人看管。”說着,他轉身看向身後的其他弟子,“你們可曾看過有什麼可疑人等?”
衆人連忙搖頭,“沒有。”
李蓮花看了看身邊的沈皓峰,朝他使了個眼色。見他看看自己,又示意一邊靈童的衣袖,沈皓峰倒是讀懂了他的眼神。
於是沈皓峰從旁走出,到了其中一個靈神身邊,伸手在其衣袖上一抹,淡淡道:“這是磷粉,所以纔會這麼容易燒着。不如先查一查,都有誰接觸過這些孩子。”
一名靈山派弟子看向方多病,“既然你說這是縱火,那唯獨偏偏只有你家小廝安然無恙,現在看起來,你的嫌疑纔是最大的。”
聽到這人的話,沈皓峰人都麻了,難怪他們連蟬蛻登仙的事都信啊,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這事要真是他做的,按照馬長老的說法,旺福這會兒已經成了靈童,他又何必揭穿這是人爲的縱火案?”
站在一邊離兒聽到沈皓峰替方多病說話,看他俊朗的面孔愈發迷戀,“就是,你知道我家公子…”
“離兒。”方多病開口打斷了離兒,“在下多愁公子方多病,是百川院的刑探。我們初到此地,和貴派從無接觸,根本沒有時間和機會做這些。既然這一時半會兒無法自證,不如給我們百川院一個機會,一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估摸着多少有點收到了妙手空空事情的影響,不然亮出百川院牌子的方多病,怕不是立馬就要接手調查此案,哪裡會說的如此謙遜。
只能說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遍就會啊。
“這位方少俠是百川院的人,我們自然信得過他,但是這個旺福,有沒有和外面勾結。”馬長老道:“他得留下。等識童大會結束,查明真想,再將他交還給你。”
留下旺福倒也沒什麼,方多病十分清楚,此事和旺福無關,“等等,你們還要繼續這識童大會嗎?萬一這幕後之人,繼續對孩子們動手,一旦出了事,誰來負責?”
“公子有所不知,今日的靈山識童大會,是掌門生前定下來的。”靈山派管家樸二黃語氣誠懇,“我們靈山派,不能一日無主啊。”
方多病斷然拒絕,“不行,此事未查清楚之前,這識童大會絕不能繼續。”
靈山派:“……”
眼看他們僵在這兒了,李蓮花又朝沈皓峰使了個眼色。
這…
他這是盯着自己薅啊,沈皓峰無奈開口,“諸位,我倒是有個主意,聽你們說來說去呢,無非就是因爲王掌門,沒有留下任何檢驗靈童的辦法,這才引出了亂子。不如呢,讓我身邊的李神醫,去和王掌門聊一聊,弄清楚他的想法不就好了嗎?”嗯?
“你胡說什麼,我師父已經先去,他如何能和死人對話?”
“三師弟。”靈山派大師兄王守慶打斷了師弟的話,看向沈皓峰和李蓮花,“你們又是什麼人?”
沈皓峰擺手,“這位是神醫李蓮花,我是他的隨從。”
他這樣的長相氣度,怎麼看都不是做人隨從的人。站在他身後,哪怕被冠了神醫之名的李蓮花,也遠不如他耀眼。
“李蓮花?”馬長老有些驚訝,打量了一番李蓮花,“你就是將鐵蕭大俠起死回生的神醫,李蓮花。”
李蓮花淡然道:“正是在下。”
馬長老身邊的楊掌門也不禁抱拳,“久聞大名,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您這位聖手啊。”江湖中人,受傷是難免之事,一位醫術高超的大夫,可能會給他們第二條命。
因此江湖人,每每對神醫,都自帶三分恭敬。
不想這騙子的名聲,在江湖中竟然如此響亮,方多病好氣又好笑,朝着李蓮花,壓低聲音,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又想搞什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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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並不簡單,就讓我幫你查出兇手,放我一馬如何?”李蓮花也小聲迴應。
“不行。”方多病想也不想就拒絕。
李蓮花也不氣餒,“你得會算賬啊,那件事我都跟你解釋了,我就是出個診,收個診金而已。你就算把我抓回去,充其量就是抓了個假神醫。但破了這案子就不同了,你抓到的可是兇手。”
方多病不禁思索起來。
見狀,李蓮花不再管他,得把生米煮成熟飯,讓他無法拒絕。“王掌門如今已經回天乏術了,在下呢,懂得一點還魂之術。諸位要是信得過我的話,不知可否讓我試一試。”
“我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裝神弄鬼,假冒師父旨意呢?”何烏有冷聲開口。
“休得對神醫無禮。”楊掌門看着李蓮花,“我們信得過你,就按李神醫說的做吧。”
李蓮花點頭,“既然如此,請將掌門金身,送回他生前屋內。我還需要他的一些隨身之物,來施展我的還魂之術。”
楊掌門開了口,王守慶在內的一干弟子,即便想反對,也不得不顧忌楊掌門的面子,現在李蓮花提出的要求,他們自然只能全盤接受。
清瀾居。
“三位,這就是我們掌門生前的居所,掌門金身,已經按照李神醫的要求搬了進去。我先告退了。”
這名引路的靈山派弟子,說完便轉身走了。
人一走,不等李蓮花進去,方多病就搶先開口,“說說吧,你那什麼死而復生的鐵蕭大俠和鐵甲門少主,又是你耍的什麼把戲?”
李蓮花倒是沒隱瞞,“這個鐵蕭大俠遇到仇家,不得已跳崖,被人誤以爲他已經死了,就把他埋在土裡。你說巧不巧,我路過的時候聽到聲音,就把他挖了出來。至於這個鐵甲門少主施文絕,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卻得不到家人支持。他假裝自殺,可惜被我看出來了,我也沒有拆穿他。”
說完,李蓮花轉頭看了看方多病,“他們自然不會把真想說出來,事情一傳十,十傳百,我也就得了個神醫之名。”
這事說起來簡單,但爲何不是旁人,他能聽到墳墓中的動靜,將人挖出來而不是被嚇跑,又能看出施文絕在演戲,顯然都是他的能力。
但一般人不會這麼想,只會認爲是他的運氣,以至於感嘆,怎麼自己沒有這樣的運氣,成爲神醫呢?
方多病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這所謂的名聲,都是招搖撞騙來的吧?”
“我只是眼力比旁人好一點而已,一個人混江湖啊,總得有點長處。”李蓮花一臉謙虛。
朝沈皓峰看了一眼,這叫一個人混江湖?方多病不知道,沈皓峰是剛成爲李門主身邊的“學徒”的。“長處?你這叫什麼長處,叫撞大運還差不多。”
說不通,李蓮花索性不說了,邁步朝王青山生前所住的清瀾居走了過去。
走到裡面,李蓮花示意沈皓峰先四處看看,又朝方多病道:“你也別不服氣,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有言在先,我幫你找到兇手,你放我離開。”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功過相抵。”方多病道:“你不是眼神好嗎,咱們打個賭,看看誰先能查出他的死因。”
李蓮花朝沈皓峰看了看,他的意思很明顯,他可是有兩個人呢。
方多病卻是不在乎,這種事,人多不一定有用。
見他這麼灑脫,李蓮花也不再多說什麼,仔細朝王青山的金身看了一陣,拈了拈手指,“我不僅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還知道兇手是他三個徒弟或者他的管家其中一個。”
“你憑什麼…”
方多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蓮花打斷了,“你看啊,他這個手勢,眼熟嗎?”
嗯?
聽他這麼說,方多病看向金身的手勢,當即反應過來,“龜息功?”當初棺材裡的妙手空空,擺的也是這樣的手勢。
話音一落,方多病就要去探王青山的鼻息。
“不用探了,龜息功最多隻能撐三日。”李蓮花道:“三日之後呢,需要在他的百會、膻中穴上施上三針,纔可見效。現在都過去十日了,早就死透了。”
經過李蓮花的提醒,方多病反應過來,“王青山施展龜息功假死,需要找心腹之人將他喚醒。可那個人並沒有爲他施針,所以他就閉氣而死了。難怪你說兇手是他的三個弟子或者管家其中一個。這種見不得光的秘法,必須要找身邊最親近的人幫忙。”
越說越覺得接近了真相,方多病繼續道:“整個靈山派當中,只有這四個人,是王青山最親近的人。你一眼就看出來,不過是因爲你用過相同的招數罷了。”
見他不服輸,李蓮花淡淡道:“我的話還沒說完,你沒發現,他嘴脣的金箔格外的厚嗎?”
站在他旁邊的沈皓峰也“淡淡”的看向方多病。
被他們兩人同時這麼看着,身爲全場唯一的刑探的方多病多少有些尷尬,因爲他確實沒看出來。這意味着他的洞察力,不僅比不上李蓮花,也不如他的“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