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離天淡淡揮動袖袍，挺起胸膛，迴應道：“老夫活到這般歲數，勝負皆有，但從未拜倒在任何修士三劍之下，若你三劍讓老夫敗落，老夫下輩子以你爲尊，又如何？”
“好。”
我先是輕點頭，接着五根手指放在丹田處，輕輕一壓。
原本有着仙皇境界的我，氣勢微微一泄，壓制到了仙王圓滿。
接着，我舉起右手，作劍指併攏狀。
“這是第一劍。”
“是融合了我在下界所經所歷，所失所得，所愛所恨之劍。”
“我取名，命運。”
咻。
命運之劍微微一顫，劍身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如同在深海之中緩慢遊動的蛟龍般，一步步朝着重離天靠近了過去。
劍身之上，沒有泛起光芒，也沒有任何神念或者仙元加持。
那是最純粹的劍意，是我持有命運之劍後，所從各方以及自身所匯聚的劍意。
雖然這一劍只有我兩分力，但並不代表，它就弱了。
不遠處。
重離天見到命運之劍以如此緩慢的速度飛來，並沒有露出什麼輕蔑的神色，反而眯起了眼睛，一副鄭重無比的模樣，擡起袖袍打出兩幅手印，表面瞬間覆蓋上了一層厚重的仙元甲冑。
但這還不算完，甲冑形成之後，表面泛起了深紫色的紋路，如同一頭絕世兇獸在咆哮般，有經脈狀的線條攀爬而出，彷彿血液在流淌，栩栩如生。
“這是老夫邁入仙王之境後，自行悟出的防禦神通，取名‘紫金錘蚣體’，便用來接你這第一劍！”
重離天大喝一聲，身體表面仙元流淌，毫無保留。
我面無表情，舉指按壓而下。
命運之劍中的劍芒，驟然迸發而出。
如狂風降臨般，裹挾着一縷縷鮮紅刺眼的妖芒，盡數爆發。
嗡嗡嗡嗡嗡嗡——
刺耳無比的劍鳴聲尖銳作響，從命運之劍的劍身之上盡數揮落在了重離天的仙軀表面，落下了一道又一道粗壯的劍痕，甚至將那覆蓋在上的仙元湮滅殆盡。
但很快，其上的劍痕，便消失不見，甲冑也復原。
“就只有這點程度嗎？”
重離天卻不屑一笑。
我不爲所動，只是收回了擡起的劍指。
下一刻——
所有揮發在外的劍痕，如同受到了召喚般，統一內斂，化百歸一，形成了一道彎刀狀的劍芒，通體漆黑，血芒大盛。
“什……什麼？”
“不用仙元，也能將劍意凝形？”
周圍，有震撼的呼喝聲響起。
“落。”
我輕吐一聲。
重離天當即瞳孔略縮，低吼一聲，脊背鼓起，硬生生接下了這道璀璨劍芒，其覆蓋在上的那些經脈狀的紋路，被千絲萬縷般擴散而出的劍意統統斬成了兩段。
“噗！”
重離天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向後倒飛而去，重重摔落在地，胸脯之上多了一道肉眼可見的粗壯劍痕。雖然不深，但能夠清晰見到，有仙元和血氣不斷涌出。
第一劍，我出了二分力，光憑劍意，便破開了一個仙王圓滿強者的防禦神通。
至此，劍意化於無形，命運之劍也回到了我的身旁。
在場。
那些圍着我們的赤天宗弟子們見到這一幕，紛紛發出譁然聲，個個面面相覷，明顯有些難以接受。
“重離天——”
“第二劍，還要接嗎？”
我昂起頭顱，高聲發問。
兩秒後。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從手中的儲物戒指裡掏出了一道玉淨瓶，並且打開了塞口，將其中的粉末盡數倒在了胸膛之上，不過這眼見那道劍痕便被粉末抹去，傷勢恢復的一乾二淨。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我，而是臉色陰沉，像是在猶豫。
但很快——
“這才只是第一道開胃菜罷了，有何不敢接？”
“再來！”
他踏步而行，回到了原處，故意露出了一副戰意沸騰的模樣。
“好。”
“第二劍，我命名爲不甘之劍。”
“不論凡人，不論仙，不論高高在上的仙帝，不論時間長河中的彌留之人，內心皆有不甘。”
“不甘平庸，不甘沉寂，不甘止步於此，諸多不甘……”
“唯有一劍！”
我猛地睜大眼眸，憑空一握。
命運之劍中，有一道灰白色的身影從中鑽出，雙手抓住了劍柄，將其提起後直衝雲霄，以墜燕之勢，垂落在了重離天的頭頂。
“萬般不甘，皆因這一劍，退散。”
我喃喃自語。
頓時。
天色大變。
無數刺眼無比的先天妖氣從命運之劍中噴涌而出，裹挾着三千道青冥劍，隱約構築出一道清純甜美，轉瞬即逝的動人臉龐。
“秦一魂，再見。”
“符子璇，再見。”
我微微一笑，劍指再落。
重離天大驚失色，卻並未因此而退縮，反而盤坐在地，雙手合十猛地一拍，背後有法則之力噴發，竟是化作一道百丈之高的法相虛影，硬生生將我這第二劍擋了下來。
這道虛影看起來頗爲詭異，足有八隻手臂，各捏蓮花指，釋放而出的法則之力引動了天地間的靈氣，在一點一點蠶食着青冥三千劍的劍意，隱約有着招架之力。
“不愧是玉隆天的仙王圓滿，倒是有些本事。”
我不由眯起了眼，勾起嘴角一笑，“只不過，這第二劍，可遠沒有那麼簡單。”
我話音剛落，只見那雙手握住命運之劍的器靈也同樣露出了一道笑容，手腕猛地一震，三千劍意化爲了霸道無比的毀滅之意，如突然降下的隕星般，劍尖直墜而下。
這股霸意，再次擊潰了重離天的防禦。
他背後的法相化身先是一顫，緊接着崩壞開來，化爲了一片又一片的碎片，連帶着他的仙軀，發出刺耳的轟鳴聲。
“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重離天整個下巴，都被染紅了去。
就連那仙王圓滿的境界，也都有一種潰散的趨勢。
但他及時穩固住了身形，硬生生憑藉着自己的仙元將那股險些擊穿胸膛的霸意化於無形，深吸了一口氣，方纔緩和了過來。
隨後，他擡起頭，用一種嚴肅無比的神色盯着我，沉聲道：“你以劍道入的仙王境界？”
“算是吧。”
我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膀。
當初在隱界時，我用劍就已經得心應手，只不過真正領悟劍意的強大之處，還是在那瑤池的殺陣中，以及歸功於命運之劍的獨特屬性。
“雖說帶有器靈的仙器我見過許多，但如此恐怖的劍意，實在罕見。”
重離天再次掏出了一些我看不出品階的仙丹，扔進了自己的嘴裡，迅速恢復起了仙元。
“你怕了？”
我擡手一揮，命運之劍回到了手中，握住了冰冷的劍柄，笑道，“現在，還有終止的餘地，將這赤天宗讓給我，以你宗門底蘊，帶着這些弟子離去，另尋處理，未必不可。”
“你覺得可能嗎？”他陰沉道，“若就這般服輸，我重離天在宗門子弟面前談何顏面？你如今已經遞出兩劍，連重傷我都做不到，第三劍又能厲害到哪裡去？”
“這麼說，你決定接了。”我手腕一揮，淡淡道，“不妨告訴你，第一劍，是純粹的劍意而出，第二劍，是我劍中器靈所出，這第三劍，是由我親自而出，你接的下？”
不等他迴應，我便笑道，“也罷，就算你不想接，當着如此多弟子的面，也沒有退縮的餘地，既然這樣的話，我便光明正大地送你一劍。”
我握住劍柄，輕閉上眼。
這第三劍，我有數百種方法遞出。
但，我只選了一種。
“天地混沌，萬物歸元。”
“返璞歸真，大道至簡。”
“所謂強大，無非一力破萬法。”
“這第三劍，我取名——”
“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