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晃過，清晨的陽光灑滿整個軍營時，衛文廣就興致勃勃拉着楊定遠，去參觀他的民團了，就算現在有了人形推土機，暴龍式的力量，不需要凡間的士兵，他也能打下一座座縣城，州府，一如李元書那樣。
但，兵還是要繼續練的。
沒見李元書麾下也找人在練兵麼？還是那句話，管理一州之地，只靠李元書或者衛文廣自己，此次親自出手擺平一切麻煩？那不現實。
以前的自己，雖然也對操練中的民團有些自得，更是得到了幾乎所有來參觀者的讚賞，就說閆定海等等，不都是一直在誇他練兵練得好麼？
可那些人的誇獎，哪能和楊定遠比啊。
這是許多人公認的，魯國百年難得一見的名帥。
大早上就發號施令讓士兵們集結，按照以往的方式操練軍陣，演武，衛文廣則時不時就會偷看楊定遠。
無奈的是，楊定遠表情太淡定了，就是呼吸心跳，都幾乎沒有一絲波瀾，這讓衛文廣心下都頗爲氣餒，自己都靈化五重了，竟然都沒法靠感知力，提前推斷老帥的想法？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楊定遠才失笑着開口，“果然是一羣新兵。”
衛文廣也無奈苦笑起來，老帥的看法還真是，一針見血，就連他心目中，也知道這一萬新兵，就是樣子貨，軍陣操練看起來不錯，實際上，沒見過血就是沒見過血，不拉去戰場打一場，打幾場，根本不會有本質變化。
下一刻楊定遠才讚歎道，“你做的很好了，尤其是各層軍官，稱得上精銳，只要軍令不亂，能如臂指揮，就是一支能打的好兵了。”
衛文廣大喜，樂的眉飛色舞，“老帥，我花了八年，才培養了幾百個什長隊率之才，纔敢亂中取慄的。”
楊定遠笑着點頭，“這一點你做的更好，想要做大事，自然就要有大魄力，難爲你自那場大戰後，就定了最終目標，還能多年如一日的堅持下去。”
世家門閥若是造反，自然有的是各種資源，不止物質資源還有人力資源，但那些都是多少年的累積？當年衛文廣在楊定遠一部親兵裡，也只是一個屯長，管着一百人的隊伍而已。
等反出軍伍後，更是連屯長的身份都沒了，這樣的草民想要造反，不累積準備多年，怎麼可能成功？
一夜長談，目前楊定遠也知道了很多事，比如目前魯國的局勢，修巖州的局勢，還有他的家人。
聽這位弟子說八年多來一直暗中照顧自己的老妻，還有兒女？楊定遠也是感動的厲害。
他在軍中打拼20多年，各州各島來回調遣任職，調教過的軍人的確很多，可當聽到自己戰死五個月罷了，連家人居住的房子都保不住，被士紳吞併，這就能明白，又有多少人還記得他的恩情了。
兩個兒子，現在大的剛滿17，聽說還娶了嬌妻，已經有了身孕？這讓楊定遠在昨晚聽聞時，差點開心死。小兒子13歲？有些不學無術？無所謂了，他已經滿足了。
若不是還有大事，比如衛文廣這裡馬上就要舉旗造反了，他都巴不得連夜回老家看看。
衛文廣老家也在修巖州，這裡十三府四十多縣，他老家就在幾百裡外，上業府，上業府府城也是挨着湘河的，在湘河下游靠近沿海之地。
“大帥，我這裡……”
衛文廣剛想說什麼，就見自己的親兵頭領之一，急急走了過來要彙報消息，就是顧忌楊定遠坐在衛文廣身側，才眨眼不語。
衛文廣大笑，“這是我恩師，什麼都不用顧忌，在我大營中，萬事都不用隱瞞恩師。”
親兵頭領這纔開口，“是安廣縣有人來了，事情很急。”
衛文廣啞然，稍微一琢磨就下令，“帶上來。”
片刻後，等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壯剛走上高臺，視線落在楊定遠身上，頓時就像活見鬼一樣眨眼，揉眼，確認自己沒看錯，而且現在日頭還挺毒的。
這位青壯立刻驚悚的看向衛文廣。
衛文廣也樂了，“樑二，你認識大帥？”
樑二自然是他的老兄弟，不是結拜兄弟，是幾百個私鹽販子出身，有隊率之才，被他最初派去幫韓劍舟的。
樑二這纔不可置信的行禮，“樑二見過老帥。”
楊定遠也樂了，“你在我手下當過兵？”
樑二激動的道，“十二年前，我在大塞島當過兵，當年就是老帥您鎮守那裡……”
魯國三座大島分別是青州、修巖州和雲州，中小型羣島就多了，好幾十個，大賽道就是其中之一，也算是魯國軍事重鎮之一，大賽島地理位置險要，如一座巨大的不沉要塞，保衛着青州一個重要入海口。
樑二越說越激動，“沒想到還有重見老帥的一天，當年聽聞您戰死沙場，我們一羣大頭兵還哭了幾場，然後就反出軍伍從了海賊，又過幾年才遇到了大頭領。”
說着說着，樑二又忍不住擡頭看天了，這太陽很毒啊，這老帥就算是鬼，也不應該不怕太陽啊？
見他擡頭看天的樣子，衛文廣放聲大笑，楊定遠都有些忍俊不禁。楊定遠覺得……自己爲了盡一份最後的忠誠，戰死殺場，沒想到對朝堂和王室，沒有絲毫刺激。
反而是軍伍之中，反出軍隊投賊的，有點多了。
自己這個弟子是代表，連他手下都有一部分吧？畢竟衛文廣也說了，他最初的隊伍，就是建立在敗軍之上的，在那一撥敗軍中，認識衛文廣，知道他是楊定遠親兵頭領之一的很多，這才讓初期的衛文廣，快速建立威望。
其實這很正常，連士紳豪門裡，都有修巖王唐家子，在他死後多年還稱他爲百年名帥。
那麼現役軍伍之中，視這位老帥爲終極目標，軍神的，大把抓。尤其這位老帥白丁出身，大頭兵幹到驃騎大將軍的例子，更讓無數軍人嚮往，甚至想模仿。
這就像先秦時代，秦建立軍功制度後，白起從一個平民，一步步幹到武安君一樣，白起也成爲了無數平民的偶像和奮鬥目標。
楊定遠戰死，對整個魯國高層無所謂，對大頭兵來說，就是巨大的噩夢，讓他們都失去了對朝廷的忠，尤其得知老帥是被坑死的，對軍心的打擊，堪稱下地獄的噩夢。
楊定遠的魅力，同樣不凡，四百人的親兵隊伍，二百人陪他戰死到最後，另外二百在衛文廣指揮下，殺得只剩下二十多個去支援老帥，這對於封建部隊，絕對是奇蹟。
一隻封建部隊，戰死者超九成？簡直瘋狂。至於不是親兵的那些敗兵？開玩笑，楊定遠才帶着親兵團上任不過半月，飯都吃不飽被趕着上戰場，能打纔有鬼了。